第五十二章 放任自流

南向计划第二十三天，距离罗德岛进入伊比利亚已经超过两天时间了，期间罗德岛将按照双方事先规划的路线继续前行。

令博士没有想到的是，预想中伊比利亚的刁难行为并没有出现，他们出奇地放宽了对罗德岛的航行管制，除了距离舰艇四周几公里之外有几支护航部队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伊比利亚军队跟随着罗德岛。

连这几支护航队都是审判庭与国防军妥协的结果，如果不是国防军执意要求安插人手，审判庭原本是打算放任罗德岛在路线内随意行驶并且不安排任何军队的。

就算是这仅有的几支队伍，也都远远地躲着罗德岛，似乎是有意为罗德岛腾出可以肆意施展的空间一样。

虽然罗德岛没有了被监视和管制的压力，但这样反而会让罗德岛陷入深深的危险当中，那些护航队伍的数量甚至比罗德岛舰艇上的人都少，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来帮助罗德岛对抗教会。

罗德岛将要直面来自教会的威胁。

好在罗德岛也顺利和凯尔希带领的先遣小队会师了，有凯尔希在至少在大方向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凯尔希的及时指导对罗德岛也是非常必要的。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在排除了伊比利亚的管制因素后，原计划在伊比利亚境内二十五天的航行时间将缩短，很可能提前一周就可以抵达海边，提前到达沿海地区也是深海猎人乐见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伊比利亚的态度很是可疑，虽然博士已经预料到了审判庭很可能会有异动，但突如其来的放任还是需要转变一下罗德岛的很多既定计划。

“哈哈，博士你看，经过我们先遣小队的不懈努力，罗德岛获得了自由活动的空间，我们不用像犯人一样被押着去阿戈尔了！”

极境一脸大笑地向博士为先遣小队邀功，旁边的棘刺也跟着附和着。

此刻的先遣小队和部分相关干员正在同博士在罗德岛控制中枢进行着接下来事项的讨论。

不过先遣小队真的功劳不小，尤其是极境，此行途中为罗德岛的航线规划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当然，这段既定航线也包括了接下来罗德岛将要驶向大海的最后一程，也是最不确定的一程，他们必须严谨对待接下来的航行计划。

博士看着大屏幕上的航线，这是伊比利亚根据罗德岛提供的情报剿灭了教会而腾出的安全地区整合而成的一条航线，按常理来说根本不用去质疑，罗德岛也是这一航线的规划者之一，博士之前也是这个意见。

但此情此景，博士不得不怀疑，这条表面上风平浪静的道路，实际可能危险重重。

之前大审判官同艾丽妮讨论的那些可能性，博士全部想到了，他明白，这是陷阱，罗德岛成为了审判庭引诱深海教会的诱饵。

罗德岛同审判庭一起挖了一个坑，然后罗德岛自己跳了进去。

为此博士还特地联系审判庭，询问是否可以更换行进路线，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罗德岛只能按照既定路线航行。

这意味着罗德岛获得了些许自由，但依旧在伊比利亚的管控之下，同时还将面临更大的风险。

“他们就不怕到时候情况失控，教会连伊比利亚一起攻击吗？”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不少人都看穿了审判庭的用意，伊比利亚不负责任的态度令他们感到不悦。

但博士知道，伊比利亚是在赌，他们知道接下来可能爆发的冲突会损伤到伊比利亚，但他们愿意承受这个损失，来换取可能达到的结果，即逼出罗德岛的底牌以此对抗深海。

还有一点，凯尔希称审判庭不会完全放弃罗德岛，真到危急关头他们也会出手，但他们会从中判断当下的时机并选择助力罗德岛的程度。

审判庭完全将罗德岛与伊比利亚置于天平上衡量，他们早已将罗德岛绑到了伊比利亚这辆对抗深海的战车上。

“真是群势利的家伙，也难怪他们为何愿意合作，果然我们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看着眼前的局面，博士只能感慨，罗德岛无法拒绝伊比利亚，他只能尽可能在既定范围内做出有利于罗德岛的决策。

关于深海猎人的安排可能需要改变了，接下来罗德岛很可能会遭遇作战，排除目前依旧不能暴露身份的芙蕾雅以外，斯卡蒂和幽灵鲨很可能会参加战斗。

伊比利亚不比其他地方，这里靠近大海，深海之力远超叙拉古，海怪也势必比叙拉古更强，为了尽可能降低罗德岛的损失，斯卡蒂和幽灵鲨的出战非常有必要。

但这就完全违背了博士之前安排的本意，并且医疗部那边也会提出异议，幽灵鲨的情况到了什么程度，众人完全无法知晓。

或许这一次，罗德岛必须倾尽全力，那些强大的海嗣博士早就领教过了，不仅仅是深海猎人，很可能会需要出动作战部的全部干员和大量的精英干员才能应对局面。

博士想向凯尔希寻求可能的办法。

“凯尔希，有没有可能让罗德岛尽可能降低损失的办法？”

博士现在已经默认了罗德岛可能会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了，但他还是想保住尽可能多的人。

“你也意识到了，这次的战斗不可避免，教会早就急不可耐，他们背后的势力更是蠢蠢欲动。”

“背后？什么意思？神不是还没有苏醒吗？我们还有什么敌人？海嗣？”

“……博士，我希望你能自己意识到这件事。”

博士被凯尔希的话绕晕了，凯尔希说的敌人也许不仅仅是海嗣而已，教会的背后，还有更加阴暗的一部分。

不过绕来绕去凯尔希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先不谈这个，我想问问有没有能够保护大家的办法？”

凯尔希看着博士，那个眼神仿佛令尤德博士一下想到了什么一样，此时的凯尔希令她如此熟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梦中。

“这取决于你，博士。”

“……？我认真的凯尔希，事到如今你就别逗我玩了。”

“我也是认真的。”

博士感到费解，他不敢相信凯尔希竟然这么信任自己的能力，但他更不敢相信凯尔希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在糊弄自己。

博士回想起了当时高层会议众人给自己授权的场面，当时的博士对解决问题信心满满，而此时的博士却感到了犹豫。

凯尔希的信任，或许就和当时罗德岛高层的信任一样，对博士既是动力又是压力。

当然，凯尔希还是有些不同的，她不仅仅是相信博士，关键时刻还是会为博士出谋划策。

“虽然最后的结果取决于你，博士，但我还是建议坚持你之前的决定，保护深海猎人，她们很关键。”

博士感到为难，的确，让深海猎人避战是博士最初的决定，这也是大家的一致观点，但此时此刻，情况大有不同。

芙蕾雅的出现意味着深海猎人已经开始关注罗德岛，也意味着深海猎人不会轻易离去，因此可以不用像之前那样过于顾及她们的感受，可以尽可能的限制她们的行动避免意外的发生，这是医疗部提出的意见。

但另一个观点，大战在即，罗德岛很可能会自顾不暇，深海猎人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战力，且不说到时候能不能限制住她们，很可能到时候教会直接就打上门来了，这可就由不得罗德岛来保护深海猎人了。让深海猎人加入战斗，不管到时候是主动还是被动战斗，这也是作战部的观点。

虽然博士目前的可操作权力依旧很大，可以不用过度在意来自高层的压力，但双方的提议都很值得博士参考，却又拉扯了博士决议的空间。

博士向凯尔希点了点头，他也想尽可能让深海猎人避免出战，但连他心里也没有底到时候是否真的能做到。

罗德岛的授权给了博士操作的空间，伊比利亚的放任给了博士发挥的可能，博士此时明明是非常自由，但他却反而感到被束缚住了手脚。

博士很明白这是为何，因为他接下来的每一项举动，都很可能涉及到罗德岛干员们的安危，他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做决定，真到了他这个位置他将不得不考虑到罗德岛的干员们。

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决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罗德岛只能硬着头皮按这条充满危险的路线继续前进。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凯尔希都赞同了博士的决议，他们相信博士，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相信他们的博士能力挽狂澜，解决所有的难题，带领着罗德岛走出困境。

博士必须表现出符合大家心中的那个运筹帷幄形象，他必须要让自己成为众人信得过的那个博士，即便他自己并不这么想，因为此时的博士，代表着罗德岛。

博士感到不安，因为他依旧不知道教会的真正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知道凭借现在罗德岛的战力能否与教会一战，他不知道伊比利亚的支援能到什么地步。

他甚至都不知道凯尔希说的敌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博士下达指令加快舰艇的航行速度，以便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罗德岛孤零零地行驶在荒郊野外，像一片无助的树叶一样随风飘动，而又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