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病入膏肓

“鲨鱼！”

斯卡蒂和芙蕾雅推开了幽灵鲨房间的门，意图找幽灵鲨紧急商议现在舰外发生的异样。

但此刻，房间里并没有人，这里已经没有了幽灵鲨的踪迹。

“怎么会……”

幽灵鲨失踪了，并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她会去哪里？”

芙蕾雅问斯卡蒂，但她根本不知道，幽灵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失踪，该去哪里找她。

幽灵鲨的失踪，会不会和外面的那个东西有关？她不敢想象。

芙蕾雅焦急不安，歌蕾蒂娅安排让她好好照看幽灵鲨，好不容易突破了海陆封锁来到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岔子，斯卡蒂和幽灵鲨绝对不能出事，她必须要把她找回来。

“先在罗德岛舰里到处找一下，以最快的速度，现在就行动！”

芙蕾雅让斯卡蒂同自己一起，她不敢再让斯卡蒂独自行动，即便这样很可能会放慢寻找的速度。

……

医疗部办公室，凯尔希正在一个人翻阅着文件，那是深海猎人们的身体检测数据信息表。

上面完全不同于常人的指标，让医疗部根本无法对她们进行分析，阿戈尔的技术门槛阻断了罗德岛的探求意图，医疗部只能将这份报告交给凯尔希，让她自行决断。

凯尔希知道这份数据意味着什么，但她不想多言。

“真不愧是凯尔希医生，罗德岛的所有人都在为外面的东西感到惊惶，只有你还这么淡定。”

房间的角落，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黑暗虽然遮挡了她的身躯，但红色的眼光无法掩盖她的存在。

“博士让所有人都回房间待命，你的同伴也都在寻找你，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幽灵鲨。”

凯尔希知道，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是已经打算独走的幽灵鲨，外界情况突变，歌蕾蒂娅想将他们安置在罗德岛，但深海却主动找上门来，她已经没有等待的时间了。

“现在情况特殊，我特地部署了mon3tr在门口把守，你不应该进得来才是。”

“但如你所见，我确实是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凯尔希医生。”

幽灵鲨的手上滴着血，但凯尔希知道，那不是她和mon3tr交手受的伤，如果幽灵鲨和mon3tr发生战斗，那动静估计整个罗德岛都会感觉到。

“我之前听博士说过，想要和凯尔希搞好关系可以先和mon3tr搞好关系，还有，博士说，mon3tr其实很温顺，还可以喂它东西吃。”

幽灵鲨将她流着血的手放在嘴间，舔舐着伤口。

“所以，我给它喂了点儿我的血。”

“……”

“不得不称赞一下mon3tr呢，以现在我体内血液的变异程度，一般人或动物喝了后估计马上就会变成丑陋的海怪甚至暴毙，但它竟然只是昏睡了过去，真不愧是你手下的怪物。”

事到如今，深海猎人不在大地上流血的忌讳已经被彻底打破了，她们不再担心会将怪物吸引过来，因为她们的四周早已全是怪物。

幽灵鲨来见凯尔希，一如当时的歌蕾蒂娅一样，她已经不打算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你来找我，是有很多事想问，慢慢讲吧。”

“我还有多少时间？”

凯尔希沉默。

幽灵鲨应该也知道了，本就已经脆弱的精神现在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无数次陷入了思想的挣扎中，身体已经快要被另一个属于海嗣的幽灵鲨所占领。

凯尔希只是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晰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想问问，我现在的情况和当时教堂一战有关吗？”

“没有必然的关系，教堂战役施展你的那股力量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但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幽灵鲨叹了口气。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记得给博士说，不要因为当时的这个决策而有什么心理负担。”

幽灵鲨停顿了一下，又缓缓说出她的另一个疑问。

“那么凯尔希，外面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个震慑住罗德岛所有人，如噩梦一样的灾祸之物，像是真正神力的施展。

不知模样，不知大小，不知何处，但仅仅是发出的那一声悲鸣，就足以颠覆所有人的思维。

幽灵鲨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海怪，并且即便是最强大的海嗣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别告诉我那是神，我亲眼见过那个神，这个东西不会是祂。”

“确实不是神，但是神意志的延伸。”

“什么意思？”

“那是献祭不知道多少海嗣和教徒，而又倾注阿戈尔的技术筑建仪式，将神的意志具象化，最终于深海召唤而出的伪神，教会把它称作近神者，深海猎人把它叫做邪灵，那是比海嗣更加高级而又强大的生命。”

“邪灵？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神在世间的代言者，它不是神，却又是神的一部分，连苏醒和沉睡都是在模仿着神，它现在也才刚刚苏醒，还远没有到达最强，但你已经能感受到，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人类能够企及的力量。”

幽灵鲨感到了一丝愤慨，她不敢相信，这种毁天灭地的恶魔竟然是被人为召唤而出的，那些家伙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完全不顾及后果的。

教会的人也是疯了，为何会配合那些家伙做出这样的决定？邪灵一出，不管是胜是负，教会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教会里的主和派呢？他们为何会同意这样的行动？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忘了告诉你们，教堂战役后由于罗德岛摧毁了叙拉古分支势力，又为伊比利亚提供情报打压本地势力，教会内部结构因此发生了剧变，主战派夺走了主和派的权力，是他们策划了这次行动。”

在教堂战役后，主和派的软弱无能让组织内部的主战派无法容忍，主和派对主战派隐瞒幽灵鲨的信息也让他们感到愤怒，他们在组织内进行了清算，第一次掌握了教会的主动权。

但主和派对这次政变并没有反抗，他们只是顺其自然将权力交了出去，主和派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因为此时的幽灵鲨和罗德岛已经全部在计划之内了。

最终，教会幕后势力的插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复仇心切的主战派顺应深海的意志，几乎是以献出了在伊比利亚的全部教徒和海嗣的生命为代价，造就了邪灵。

凯尔希告诉幽灵鲨，对现在的伊比利亚和罗德岛而言，邪灵，不可战胜。

“那我们呢？又或者说我呢？”

凯尔希第一次在幽灵鲨面前语顿了，和之前的沉默不同，她似乎是在纠结，她没有权力也不愿意这样做。

“我建议你先留在罗德岛，或许之后还有转机。”

“但我和罗德岛，都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吧？”

“……她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劳伦缇娜，我也是。”

“那凯尔希医生，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拯救我吗？”

凯尔希看着阴影中的幽灵鲨，她明白，现在已经没有方法可以挽回幽灵鲨了，即便是阿戈尔的技术，也无法让这末期的海嗣化逆转，不然当初阿戈尔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策。

但凯尔希知道，虽然幽灵鲨可能已经到了末路，但还有一个方法，至少还可以试一试。

凯尔希告诉幽灵鲨。

幽灵鲨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她拒绝了凯尔希。

幽灵鲨的拒绝，也在凯尔希的预料中。

“谢谢你凯尔希医生，这个法子还是用来拯救斯卡蒂吧，她更应该活下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马上就要变成海嗣了，或许会变成一只海怪在深海中游荡，但在此之前，我会发挥出我最后的价值，我总不能白白死掉吧。”

凯尔希深知，幽灵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已经对自己不再抱有希望，她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归宿。

黑暗深海的尽头，从来就不是光明，而是留给深海猎人的一座坟墓。

“那个邪灵，很强，我能感觉到，它让我回想起当年战死的队友。”

“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再有同伴，也不再有亲人，你只能一个人面对邪灵。”

“那正好，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到时候的模样，没有了约束，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战斗了。”

幽灵鲨手中拿起了武器，死士即将一往无前。

“谢谢你给我说了这么多，凯尔希医生，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斯卡蒂，哦，还有芙蕾雅，话说我还真羡慕芙蕾雅呢，既不用那么担心会变成怪物，还因为血统的缘故和斯卡蒂那么亲近。”

“嗯。”

“其实凯尔希医生你人挺好的，但平常就摆着个脸，让很多人误解了，你这种人啊，刀子嘴豆腐心，和二队长一样，平常还是要开朗一点。”

“嗯。”

“尤德博士也是，最近也心烦意乱的，你也要多去疏导疏导他，免得到时候需要他的时候掉链子。”

“我知道。”

凯尔希只是对幽灵鲨的话做最简单回答，她知道，那只是幽灵鲨最后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罢了，她不需要做过多的回应。

“哎呀，你都不提醒我一下，mon3tr好像要醒过来了，它醒过来可就不好走了啊。”

“你不愿意留下来和温顺的mon3tr交流一下感情吗？”

“哈哈哈！原来凯尔希医生你也是会说笑话的啊！”

虽然到现在，凯尔希都不想放弃幽灵鲨，但她已经无法改变了。

幽灵鲨走出门去，准备离开，罗德岛的干员名单上，将失去一个干员，那个干员曾经给不少人留下过奇怪的印象，但她将会为罗德岛做出自己最后的贡献。

在罗德岛上的日子，是幽灵鲨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是那么的简单而又纯粹。

“再见了，凯尔希医生。”

“嗯。”

“对了，替我向尤德博士，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