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底线

对于此番议礼，朱厚熜的底线一是追尊自家老爹兴献王为兴献帝，尊老娘兴国大妃蒋氏为太后，既然儿子都当了皇帝，没理由亲生父母不是，八八爷当了皇帝，还连追祖上四代为皇帝。后世史学家翻开《太祖实录》都直乐，朱五四、朱初一、朱四九、朱百六，这都啥名啊！

二是坚持不过继给孝宗皇帝一脉，哪怕是取个折中的办法都行！

朱厚熜的底线比起历史上的嘉靖帝低了许多，这倒不是说他服软，而是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不能因为一场议礼就把吏治搞坏了。

历史上的大礼仪事件可以说是明代吏治崩坏的拐点，自此以后当官的不再坚持自己的底线，朝堂上一昧逢迎皇帝，私下里无节制地收刮民脂民膏，这才使得国政糜烂，最终酿成了明末那场天倾之变。

当然，朱厚熜不会将自己的底线告诉张璁、夏言等人，免得泄了士气，他还指望着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呢！

张璁、桂萼、夏言依次退出宫门，朱厚熜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当皇帝真是无聊啊，什么时候让我也当当老百姓，品尝一下人间疾苦！

朱厚熜转身走进暖阁，开始了一天的读书学习，毕竟皇帝也要学习才能进步。

朱厚熜在临窗的御案上坐下，轻轻拍了拍桌子，一旁的姚雪矜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帮他研墨。

她今天身穿一件淡粉色宫裙，头束花髻，配上精致的容颜可谓是美轮美奂，只可惜她总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让人望而却步。

上好的歙（she）砚里稠而不黏的墨汁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味，姚雪矜一双玉手缓慢而有节奏地研磨着，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幼得父亲教导，因而诗画俱佳，研墨这种最初级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朱厚熜前世看书的时候看到一种说法，古代的文人喜欢让处子之身的小姑娘来研墨，理由是她们动作轻盈，研磨出来的墨汁均匀而流畅。

朱厚熜现在想起来，不由嗤之以鼻，这帮文人可真特么会玩，连研墨都有那么多讲究，要是把这些吃喝玩乐的功夫用在发展科技上，近代也不会被洋人摁在地上捶。

朱厚熜见姚雪矜站得辛苦，开口道，“你去旁边拉一张椅子过来坐着吧，要好一会儿呢！“

姚雪矜当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淡淡回道，“主人面前，哪有奴婢坐的位置！”

朱厚熜头也不抬，仍旧埋着头写字，“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

朱厚熜的话听起来不好听，但姚雪矜却有些感动，她抬来一张小椅子，就坐在朱厚熜身旁，仍旧研磨着墨汁，避免其凝固。

挨得这么近，姚雪矜偷偷打量起小皇帝朱厚熜，只见他年岁与自己相当，神明俊朗，双目深邃，好似能洞悉世事。

明明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稚嫩少年，却偏偏看不到少年人该有的幼稚，他身上带着一股极为深沉的味道。

倏而一阵微风拂过，朱厚熜刚写过的纸张散落在地。

朱厚熜俯身去捡，不经意间望见少女穿着精致绣鞋的小脚，他心中微动，将纸张放置一旁，捉住她的一只小脚放在膝上，轻轻摘去莲鞋，露出穿着白丝袜子的小足。

姚雪矜哪遇过这种情况，当即微微用力，试图挣脱朱厚熜的手掌。

朱厚熜却起了捉弄之心，他握住少女的白丝小足，一边把玩一边写字，只觉温软无骨，香滑盈手，古人云红袖添香好读书，果然诚不欺我！

少女羞红了玉脸，试了几次，见他依旧如此，只得放弃。

就在朱厚熜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时，吕芳埋着头走进来禀告道，“禀皇上，杨阁老求见！”

现在内阁就只有杨廷和一人，杨阁老自然就是他。

朱厚熜不留痕迹地放下手中的白丝小足，“宣他进来吧。”

“是！”吕芳应了一声，转身而出。

片刻后，杨廷和迈步而进，腰挺背直，行了一礼，“臣杨廷和参见皇上！”

“杨卿免礼！”朱厚熜站起身来伸手虚抬道。

“谢皇上！”

朱厚熜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拿起杯子斟了杯茶水，走到杨廷和身前，双手奉上道，“杨卿最近辛苦了！”

杨廷和大感意外，连忙俯身道，“臣不敢受此礼！”君臣之别他还是懂的。

这时，吕芳才“反应”过来，他小碎步走到小皇帝身旁，激动道，“陛下，这是奴婢们该干的事，陛下怎能亲自动手呢！”

朱厚熜回过头看向他，正色道，“杨卿乃是托孤重臣，肩负重任，朕只是给杨卿斟了杯茶而已，有何不妥！”

吕芳连连应道，“是是是！”

朱厚熜明显是将杨廷和架在火上烤。

一旁的杨廷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托孤重臣这从何说起，又不是三国演义，哪来的托孤重臣，面对小皇帝这一顿夹枪带棍的揶揄，杨廷和很快恢复过来，他正声道，“三日后的议礼事项，臣已经拟好了规程，请陛下过目！”

说完，递过来一封奏疏。

朱厚熜将手中的茶水递给吕芳，这才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片刻后朱厚熜道，“规程拟得不错，杨卿也是动了一番心思，但朕这里还是要强调两点。”

“陛下请说！”

“一是此次议礼只论礼，不论官职大小，凡事说得有理便可！”朱厚熜道，如果不立这么一条规矩，这场议礼根本就无法进行。

杨廷和一方大多都是六部重臣，官职品衔高，反观张璁、桂萼、夏言等人都是些小官，怎么议礼？要知道官本位社会下，官职高的人说得就是道理！官职低的人便是有理在他们面前也是无理。

“是！”杨廷和本想拿这一点来做文章，不想被小皇帝朱厚熜一眼看破。

“二是君子之议，只动口，不动手！”朱厚熜这里主要针对杨慎等人。

杨廷和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回道，“前次杨慎气愤之下殴打礼部观政进士张璁，臣已命其居家悔过，暂时不会放他出来！”

堂堂的大明官员在大街上打群架，这影响着实不好，连杨廷和都有些看不下去，毕竟自己还担任内阁首辅一职，会让别人以为自己纵子行凶！

不过他还是有些偏袒自己的儿子，只罚他居家悔过，不问刑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