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殿选（一）
时间很快来到了四月初十，也就是秀女殿选的日子。
殿选的地点位于宫中内苑里一处偏殿，张太后和蒋太后之所以选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再加上是后花园的所在地，恰逢此时百花绽放，争奇斗艳，正好寓意殿选之事。
主位上是四个座位，正中间的两个自然是张太后和蒋太后的座位，蒋太后身旁便是朱厚熜的座位，至于张太后的身旁，则是正德皇帝朱厚照的遗孀夏皇后的座位。
张太后想到自己的儿媳妇最近一直郁郁不乐，便把她拉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朱厚熜到的时候，自家老娘蒋太后和张太后、夏皇后都已经到了，他连忙上前见礼，“儿子见过皇伯母、母后。”
待两人点头回应，他又转过身来对夏皇后道，“见过皇嫂！”
夏皇后的年纪与正德皇帝朱厚照相当，大致三十五岁左右，长得宁静而端庄，身着一袭浅色衣裙，极有风韵。
但朱厚熜却不敢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在心里为她感到可惜。
夏皇后与正德皇帝朱厚照成婚十余年，却没有一个孩子，如果考虑到朱厚照当了十多年皇帝，宫妃无一所出，那么问题大概是出在朱厚照那里。
再加上朱厚照贪玩，时常就寝于豹房，可以想见，两人的感情应该很一般！
从朱厚熜的观察来看，夏皇后是一个极为安静的女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也很本分的女人。
而朱厚照却是一个极不安分的人，他的生活就像是无足的飞鸟，永远也落不到地上，因此二人之间一直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一切都是照本宣科。
夏皇后见朱厚熜向她问好，当即也是点头回应，二人之间既没有语言，也没有眼神交流。
朱厚熜回到座位上，吕芳拿起名册开始念了起来，“魏国公府嫡女徐碧兰入殿！”
等候在侧殿的徐碧兰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后，随即慢步走出，来到殿中央，盈盈万福一礼。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玉兰色的裙衣，身姿显得格外修长，连坐在主位上的朱厚熜都惊奇不已。
张太后和蒋太后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贞静良善，果然有大家风范，入选了，她们当即提笔在名册上轻轻一勾。
站在殿中间的少女目光轻轻扫过一眼，便知道自己已经入选，但她还是止住了笑意，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一旁神明俊朗的少年，二人不经意间目光对视，少女的目光很快便羞怯地缩了回来。
此时，一旁的吕芳高声道，“下一位，定国公府嫡女徐雅云！”
侧殿中随即走出一位绯丽如画的少女，如果说刚才的徐碧兰是颜色淡雅的兰花，那她就是颜色绯丽的牡丹。
朱厚熜也暗自称奇，真不愧是没有“照骗”的时代，真人比画中还要美艳三分！
这时，张太后扭转身子，侧向儿媳夏皇后道，“你看这个长得如何？”她本意是不想让儿媳夏皇后冷落一旁。
夏皇后为人恭谨，知道这是婆婆的好意，于是强颜道，“我觉得很好，与皇帝很般配！”
“好！”张太后轻轻唤了一声，在画册上落下一笔，将徐雅云的名字勾起。
徐雅云见此，知道自己已经入选，于是浅浅一礼，这才退下，当然临走时她也没忘记往皇帝那里看了一眼！
见皇帝神采飞扬望向她，徐雅云止住羞怯之情，缓缓退下。
临淮侯府嫡女李淑、武定侯府嫡女郭芸也依次而出，二人相貌不凡，自然也被勾选。
实际上，到了这一步的秀女无论相貌还是举止皆是上上之选，只要临场不露怯都能过关。
很快便轮到了寿宁侯府嫡女张妙婉和建昌侯府嫡女张妙惠，二女联手而出，端是妍丽妖娆，就像是一对花中小妖精。
张太后起初坚持要按照宗法选取平常人家出身的女孩入宫为后，但耐不住两个弟弟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同意了两个弟弟的想法。
虽然小皇帝一向对她很是恭敬，但没有血缘就是没有血缘，没有牵扯，将来很容易翻脸，趁着小皇帝大婚，把侄女塞进去，以后就是小皇帝想翻脸都要斟酌一二。
但问题是有两个侄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该选哪一个呢？
寿宁侯张鹤龄和弟弟建昌侯张延龄还为此争吵一番，最终决定还是交由张太后来定。
张太后一眼便相中了张妙婉，她比张妙惠要大上半岁，也更稳重一些。
张太后佯作沉思，一会儿后，对蒋太后道，“妹妹，你看我这两个侄女如何？”
蒋太后一时也拿不定张太后的意思，毕竟张太后之前言辞凿凿，要选取一位平常人家的女孩为皇后，莫非是想给自家侄女定个好一点的位份？
蒋太后斟酌了一下道，“我觉得颇有大家风范，就是当贵妃也行！”
“贵妃吗？”张太后佯作思索道。
蒋太后立时反应过来，这是不满意啊，当即笑道，“我是说，一个可以当皇后，另一个可以当贵妃！”
张太后这才舒展眉头，“妹妹过誉了，我这两个侄女受她们父亲的影响，自幼便喜读诗书，通情达理，孝顺长辈，等皇帝娶进宫里，也好孝顺我们两个老人！”
“是啊，是啊！”蒋太后一边附和，一边腹诽，“就那两个草包，还喜读诗书，坑蒙拐骗还差不多！”
见两位太后一直在评判张妙婉和张妙惠，吕芳也不好喊下一个，就只能这样等着，无聊且无奈！
这边的张太后一时说得兴起，直接道，“你们两个快上来，见过兴国太后和皇上！”
张妙婉和张妙惠也常常到宫里拜见自家的姑母，因此一点也不怯场，二人手牵手走上来，对着蒋太后和朱厚熜齐声道，“拜见兴国太后，拜见皇上！”
待她们二人起来，张太后对朱厚熜道，“皇帝，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都要选入宫里来，喜欢哪一个，不喜欢哪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朱厚熜腹诽道。
他仔细看了一下，见妹妹张妙惠目光流转灵动，当即道，“朕还是要中意妙惠一番！”
张太后轻轻一叹，“我本来是想让妙婉给你当皇后，但既然你已经看中了妙惠，那就只有改立妙惠为皇后了！”
哀家可没有独断专行，哀家是充分考虑到了皇帝的个人意志，让皇帝自己做主，这就是张太后的心声！
饶是朱厚熜早有准备，也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让朕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