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徐阶施妙计,夏言吐倾心

夏府正堂，夏言正在招待来访的严嵩，如今的严嵩已经成了夏言的左膀右臂。

严嵩苦着脸道，“那道筹建学府的奏疏，下官前后上陈了三次，但每次到蒋阁老那里，都会被票拟为不准，皇上那里则是批示再拟，下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了严嵩的话，夏言一时间有些头疼，他现在还不是内阁首辅，没有票拟权，对于这件事他最多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听与不听全在蒋冕取舍。

这件事的症结在于皇上想干，而首辅蒋冕不想干，两个人又较着性子，导致下面的人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夏言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严嵩自怜自怨道，“要是当时下官严词拒绝这份差事就好了！”

夏言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道，“幸好你当时接了这份差事，否则你这辈子都得在国子监当教书先生！”

严嵩无奈道，“可现下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不还是会惹怒皇上？”

夏言摇头道，“不一样，若是你真尽了力还无法完成，皇上虽然会觉得你办事不力，但至少后面还会启用你，但你若是一开始就和皇上对着干，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严嵩闻言，呐呐不语，当即也不再多说，他其实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是特意说出来让夏言知道而已。

夏言想了一下，当下的内阁六人之中，毛纪和费宏都是蒋冕的人，为蒋冕马首是瞻。己方虽然也有三人，但却分成两派，张璁和桂萼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却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如果能把张璁和桂萼拉过来，那说不定还能与蒋冕争一下，只是不知张璁和桂萼是否给他这个面子。

就在夏言思考如何破局时，门房走进来禀告道，“老爷，几位进士公在外求见！”

夏言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深思下去，开口道，“请他们都进来吧！”

“是！”门房应道。

不一会儿，门房便领着徐阶、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走了进来。

在刚刚结束的科考上，徐阶一举夺得状元，李为民夺得榜眼，陈舜之夺得探花，而欧阳德则是屈居二甲第一名。

恰巧四人比较合得来，因此便相约一起到夏府上拜谒座师。

“门生徐阶（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拜见座师！”四人作揖拱手道。

夏言抬手虚礼道，“不必客气，都请坐吧！”

徐阶、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又对着一旁的严嵩行了一礼，这才坐下，严嵩虽然是同考官，但却不是录取他们的同考官，因此无须格外注重礼节。

待四人坐下，夏言用长辈的语气说了一番关照的话，叮嘱他们戒骄戒躁，要沉住心，恪守本分，最近千万不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就是自毁前程。

听了夏言的话，徐阶、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夏言目光闪动，奇怪道，“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见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不敢说话，徐阶壮着胆子站起来道，“按照前例，鸿胪寺训礼后，便要授予官职，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却不见一丝动静，我等心生奇怪，这才想着问一问座师！”

他倒不是急着想做官，主要是鸿胪寺训礼结束后，除了殿试的前十名，其他人都已经授予了官职，偏偏把他们晾在一旁，实在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夏言闻言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刚才还以为是这几个学生闹出了什么祸事呢！

他摆手道，“你等勿忧，此事皇上已经有了打算，不久之后就能知道其中缘由！”

夏言对朱厚熜太了解了，这种情况指不定是他又在动什么鬼点子！

得到了夏言的答复，徐阶、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客厅里的气氛也随之和缓了许多。

夏言便借着考校的由头，将筹建学府的事说了出来，让他们也出出主意。

徐阶、李为民、陈舜之和欧阳德互相对视一眼后，欧阳德率先站起来作揖道，“既有国子监，又何必兴建学府，皇上之意，不过是增设百工之科罢了，只要延请名师到国子监授课即可！”

欧阳德的意思是，既然有国子监，就没必要再搞什么学府，皇上要擅技之人，那就请一些民间名师到国子监授课就可以，这样就可以避开与内阁首辅蒋冕的交锋。

夏言微微摇头，欧阳德的思路没问题，但他显然忽略了这件事背后的考量，兴建学府只是皇上的一个由头而已，这件事后面还牵扯到皇上在人事方面的布局。

见自己没有说到座师的心坎上，欧阳德只好退回原位坐下。

陈舜之随即起身建议道，“可以联合张璁、桂萼二位大人，一起向蒋阁老施压！”

夏言闻言苦笑，张璁和桂萼可不是好打交道的，况且蒋冕那里也有三人，纵然他们联手施压，蒋冕也不一定会屈服。

李为民起身道，“那就只能建议皇上召开内阁会议，强迫蒋冕同意此事！”

夏言还是摇了摇头，皇上既然把这件事踢出来让严嵩干，就代表着他不想多插手此事，召开内阁会议显然不可行。

夏言把目光投向了还没说话的徐阶，露出一丝期待之色，他可听说这个学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徐阶站起身来，一脸平静，“蒋阁老手握批红之权，职权甚大，不能与其正面交锋，因此学生以为此事只能用巧劲，不能用蛮劲！”

夏言目光微微一闪，问道，“何为巧劲，何为蛮劲？”

徐阶上前道，“蒋阁老年事已高，生病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据学生所知，首辅患病，票拟之事就会落在次辅身上，兴建学府也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不必等到首辅回来再办，只要次辅那里票拟同意就可以送进宫里！”

一旁的严嵩闻言，兴奋地对着夏言道，“此议可行！”

夏言也是一脸赞赏之色地看向徐阶，“子升有大才，将来必为阁臣！”

“谢老师夸奖！”徐阶很虚心地拱了拱手。

一旁的李为民、陈舜之、欧阳德面露艳羡之色，能得已是阁臣的夏师如此夸奖，将来必少不了夏师的提携。

反而是得了徐阶帮助的严嵩却露出古怪之色，原本他身为夏言的左膀右臂，备受重视，可这个徐阶一来，立马夺走他的关注度。

最让严嵩不安的是，夏言还从来没有夸奖过他有阁臣之姿！

不行，不能再让这小子在夏阁老面前显摆了，严嵩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