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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骰子大天地小

西市的长乐坊如往日那般人声鼎沸牌骰叮咚,长安城多半赌徒都齐聚于此,此间赌坊内一日暴富的故事寥寥无几,可千金尽散陷入深渊的赌徒多如牛毛,看着那些赤红双眼企图绝地翻盘的赌徒各个歇斯底里的伫立在赌桌前耗费心神唾沫横飞,门口迎客的青袍小郎君眯眼憨笑,赌桌一立,巨鳌帮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管他是妻离子散还是卖儿卖女,这个深受巨鳌帮帮主徐季厚爱的小厮才无暇去问,他只知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长乐坊不留聚财的人。

随着梁赞,周邦和张四的消失,长乐坊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宽旷的赌坊由千娇百媚的柳漪掌管,原本张四负责追债的脏活归了沉默寡言的十郎去做,徐季从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成了在巨鳌帮一言九鼎的帮主,这个如狐一般狡猾的中年书生将巨鳌帮彻底换了门庭,现在的长乐坊成了凤阳阁公主殿下的产业,当然这些变化对于赌坊内沉溺此道的赌徒来说,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关心的,只是牌九上的数字和腰间的银子,只是只是骰子上的大小和压于一桌的身家性命。

别看长乐坊内嘈杂纷乱,可赌客的身份也是泾渭分明,一楼大堂内皆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从衣着装束来看,当真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等,穿梭各桌的人中还不乏浓眉大眼的胡人,这些来长安做生意的胡商出手还比其他人要阔绰些,牌技也并不差。而在长乐坊大堂二层,则是一些身份奇贵的达官显贵,他们多是来寻乐子的,相比于一楼赌客的锱铢必较,二楼的贵人都是些一掷千金也不会皱眉的主,有几人甚至于能让长乐坊大权在握的柳漪当家亲自作陪,就比如今日来访的几人,领路的是户部尚书的公子范仪,同来的一男一女则是洛阳王氏的小姐王秀心和公子哥王乃旧。

二楼雅阁中焚香添香,檀木圆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大小骨牌,柳漪和三位来客各站一方,四人随着筛盅摇动兴致勃勃的推着牌九,相比也王秀心和王乃旧的一脸惊奇,带二人来的范仪则显得蔫了许多,很显然他听说了秦有容的死讯,范仪一向视那位枉死的秦花魁为红颜知己,今日早些听闻噩耗,自然心中有悲,只是此事牵扯到四皇子,给他传递消息的人说来也讳莫如深,这位初闻后勃然一怒的贵公子冷静后也觉得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两位父亲故交之后来此一舒心中闷气。

二楼四人推牌掷筛之际,一辆马车停到了长乐坊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赵幼安和熹禾二人,两人等驾车的向天行停好马车后,一并进了长乐坊大堂,看着挤在各张大桌前高声喧哗的各色人,熹禾黛眉一蹙,很显然这位姑娘不喜欢这种场景,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正在笑着扫视赌场陈设环境的赵幼安后小声问道:“公子,我们要赌钱吗?”

赵幼安闻言瞟了一眼跟在二人身后面无表情的向天行后笑道:“玩玩也无妨,毕竟小赌怡情么。”

向天行听到这句话后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跟着赵幼安两人一头扎进了堂内角落一张人并不算多的赌桌。

站在门口的青袍小郎君好奇的看了一眼陌生的三人,眼神也仅是多在面容秀丽的熹禾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笑意盈盈的重新看向门口,在他看来,这进了赌坊后略显生涩的三人无异于待宰的肥羊一般,也无其他特别。

这张赌桌上的玩法是最为简单的摇骰压大小,比起其他桌推牌九,输赢要快上许多,桌上两条竹竿相互隔开,同时也界定了大小之分,随着掷骰人拿起骰盅,围坐一圈的人纷纷下注,赵幼安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丢在压小的那一方,然后看着众人在桌上竹竿隔开的大小两界各丢入的些许银两微微一笑,摇骰人轻喝一句买定离手后挑臂摇动骰盅,随着骨盅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见此一幕的熹禾紧张兮兮的看着在空中晃动的骰盅,不由抓住了赵幼安的衣袖一角。

砰的一声闷响后,掷骰人面色冷峻的掀开砸在桌上的骰盅盖子,三颗骰子显示的数是四四五,掷骰人看着压小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大。”

“可惜。”

因为压小白白丢了一块碎银的赵幼安轻声笑道,他看着掷骰人拿起一根竹竿将压小的银子拨开,留下长乐坊的抽成后示意那些压大的人去拿,按照比例赚了最多的一位中年汉子喜笑颜开的数着赢下的赌资,临了还挑衅的看了携美前来的赵幼安一眼。

见赵幼安输了银子,熹禾秀眉一挑俏脸一沉,她刚想说话,就见赵幼安从袖中又摸出一锭银子,朝着压大的那一方抛去。

这一轮桌前来了两个金发碧眼胡渣浓密的胡人,其中一个胡人丢下一锭银子压小,看着这两人出手阔绰,其他人也纷纷下注,压大压小的皆有。

掷骰人摇盅时,赵幼安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堂内二楼一眼,恰巧看到正在透过敞开的轩窗向下眺望的柳漪,两人对视一眼,媚眼如丝的柳漪微微眯眼,很显然她认出了手刃张四的赵幼安,她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然后扭头雅间内的范仪三人说道:“三位,这轮结束后奴家出去一趟,我会另找一人陪三位推牌。”

柳漪牌技了得,屋内范仪三人已经输了好几轮,输给一个女流之辈脸上无光的范仪和王乃旧欣然同意,倒是王秀心看着自己输了的一堆筹码不悦道:“柳姐姐赢了我们这么多,突然抽身恐怕不妥吧。”

柳漪闻言看着这个神态倨傲的富家小姐哑然失笑,她眼珠一转后娇媚道:“王小姐从洛阳远道而来,长乐坊自然不会多赚你的银子,牌桌上的输赢有添头才有乐子,奴家赢了多少,你们走时全部奉上,就当巨鳌帮和洛阳王家交个朋友。”

范仪看着两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于王秀心乖张的性子,他也是无可奈何,就听这位跋扈的王家小姐说道:“柳姐姐误会了,我可不是心疼输掉的银子,而是单纯的不想输,你轮番赢了我们三人一圈,说起来可太没面子了。”

柳漪瞟了门口三人带来粗布麻衣的白发老武夫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既如此,我就多陪三位赌上几轮,等一下再走。”

听到这句话王秀心才眉开眼笑道:“柳姐姐可不许故意输哦,我们要凭本事赢回来。”

这个骄纵的小姐一句话弄得柳漪面露无奈,范仪和王乃旧也是苦笑摇头,要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柳漪早就拂袖而去了,可眼前这位,是洛阳最显赫的门阀主家长女,她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赌坊内骰子大小可比天地,连输了三轮的赵幼安笑容依旧,他挠挠头后摸向袖中,才发现带来的碎银子已经输光,切身体会了一把赌徒心理的他颇为无奈的看向一旁的熹禾,谁知这姑娘俏脸一沉后摇头道:“公子不要看我,我可没钱给你赌。”

赵幼安讪讪一笑后视线落在向天行身上,这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汉子沉声说道:“我是有钱,可不想给你这个嗜赌的小王八蛋用。”

“那你跟进来干什么?”赵幼安佯装一怒道。

向天行面沉似水的说道:“桥儿姑娘嘱咐我贴身保护二位,寄人篱下不敢不从。”

赵幼安闻言大言不惭道:“谢双桥瞧不起谁呢,我这种高手需要人保护?”

向天行盯着赵幼安讥讽道:“高手不高手的没看出来,可你的运气是真的很差,很简单的猜大小,连着赌了五把,一把都赢不了,这样下去怕是连翡翠楼也要输了去。”

赵幼安闻言刚要反驳,忽然身后有人朗声笑道:“输赢自有定数,懂得及时止损就好,要是久输不赢,那就抽身离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幼安猛地转头,等看到说话之人后惊喜的笑道:“徐大哥。”

来人正是巨鳌帮的帮主徐季,他的出现在大堂内掀起一阵骚动,徐季望着赵幼安笑道:“赵兄弟,这次来长乐坊,不是单单为了赌钱来的吧。”

赵幼安笑容灿烂的说道:“我正是来寻徐大哥的。”

徐季点点头后抬臂道:“请赵兄弟到后堂说话。”

原本站在赌桌前的掷骰人和门口那位青袍小郎君眼看自家帮主对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年郎如此礼遇,皆是露出吃惊的神色,如今彻底执掌巨鳌帮的徐季很少会露面,就连长乐坊来了达官显贵从不出面,可为了这样一个运气极差的小子亲自来到前堂真是破天荒,但然这两人要是知道赵幼安是手刃巨鳌帮第一高手张四的人,指不定会露出什么样诧异的神情。

正巧柳漪从二楼下来,她看到赵幼安后狐媚一笑,等到了后堂几人来到徐季的书房,柳漪端来一壶新茶春露,向天行并未进屋,而是双手抱拳站在门口,随着几人前来,院中出现了十郎的身影,他神情木讷的看了腰间别着一柄阔斧的向天行一眼,然后站在一棵槐树下闭眼凝神。

熹禾知道面前儒雅的中年人是长安第一大帮帮主徐季后惴惴不安,倒是徐季看了她后扭头对赵幼安说道:“赵兄弟好福气,先前是那位武侯司的冷美人伴于身侧,如今又是这位美貌的小姑娘,当真是艳福不浅。”

此时是赵幼安杀了张四后第一次见徐季,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听到徐季打趣,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徐大哥莫要说笑了。”

徐季闻言正色道:“我是万万也想不到,长安城内剑术三甲之一的张四会死在赵兄弟手里,还赔上了我巨鳌帮的几十个重金培养的死士,赵兄弟的刀,果真是锋利无匹。”

赵幼安望着徐季轻声道:“拔刀是为了活命,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站在巨鳌帮的对面。”

徐季笑笑后说道:“赵兄弟不必和我心生芥蒂,张四是张四,我是我,他死后你和巨鳌帮的恩怨一笔勾销,这事我能做主。”

赵幼安闻言哑然,沉思片刻后才问道:“徐大哥,张四虽然死了,可指使他的赵涂还活着,我是想问,倘若那位赵大人再找我的麻烦,巨鳌帮是否还在我的对面?”

徐季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抱拳朝北施了一礼后说道:“巨鳌帮现在听命于凤阳阁公主殿下。”

赵幼安恍然道:“这事和我杀张四有无干系?”

徐季云山雾绕的说道:“长安城中暗潮涌动,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就可以掀起滔天的大潮,就好比巨鳌帮从左相手中落入公主手中,其中缘由极为复杂,你我无需琢磨。”

赵幼安想了想后感叹道:“既然徐大哥的巨鳌帮无意再找我麻烦,那我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徐季一听笑道:“你小子赌运这么差,巨鳌帮怎么会找你麻烦,这长乐坊欢迎你来还差不多。”

赵幼安看着故作一本正经的徐季和抿嘴偷笑的柳漪板着脸咬牙切齿道:我刚在赌桌上输的,今天可要在这里吃回来,徐大哥,多日不见,好酒好菜赶紧招呼上呐。”

徐季看着一瞬间少年心性展露无遗的赵幼安朗声笑道:“没问题。”

与此同时,在长乐坊消遣一番的范仪三人下了二楼雅间,这三位和赵幼安不对付的家伙在柳漪的授意下从长乐坊小赚一笔,乐滋滋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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