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美人赠我胭脂刀 > 第一百零九章 妙手摘星辰

第一百零九章 妙手摘星辰

大理寺黑色望楼之后有一片竹林,逢春时绿荫繁茂鸟语窃窃,赵幼安穿过一条隐秘且深邃的长廊后来到竹林入口,此处环境极为静谧,独步其中唯有缕缕阳光穿透竹叶缝隙洒在身上,听闻一声奇异鸟语后赵幼安抬头看起,只见一只黄鸟展翅欲飞,本来通体金黄的躯体沐浴在金色灿阳之中,周身又皆被绿意掩映,等黄鸟展翅后没来心中一阵怅然,此处竹林是他来大理寺后第一次过来,沿着脚下鹅暖石道向前行,待到走入林深处,方见一袭青衫儒生负手而立笑盈盈望着自己。

刚见的那只黄鸟盘旋两人头顶,羽翼挥展间有几分灵性姿态。

竹林中凉风习习,赵幼安风过拂面,浑身一颤后快步走到青衫儒生面前恭敬的抱拳道:“李先生。”

头顶谋逆之罪的李洞林上下打量着赵幼安,脸上笑意愈发和煦,听到赵幼安出声后轻声笑道:“戴罪之身何来先生之名,小友直呼我全名即可。”

见此人如是说,赵幼安咧嘴一笑,他点点头后依旧说道:“李先生唤我前来是有何事?”

李洞林走到赵幼安面前后环顾周身竹林一圈后答非所问道:“此处竹林共有一千八百株,是从蜀地送来的,当时植种时我还在长安为官,恰好正是这大理寺的一名判官,有人说蜀竹北来无法存活,可此刻再观,这竹林也是生的枝繁叶茂苍郁可人,我的老师曾说,万物生灵不已所处环境为限,只要一心求活,天地自然肯放其一条生路,方才我粗略清点一番,竹林中除去那一千八百株,又生了三百多株,正印证了老师的话。”

赵幼安不知道面前这中年人何意,他稍一思索后轻声道:“先生这话也不尽然,不知可听过南橘北枳一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所处境地终归是会改变一些东西,竹子耐寒易生,甚至说是特例,小子认为万物生长不可一语盖之。”

李洞林表情惊讶的看了一眼赵幼安,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狱史会出言反驳自己,片刻后他出声问道:“那幼安小友认为自己是竹还是橘,是否会因为环境不同心境开始有些变化?”

赵幼安凝视着面前人那双深邃的眼睛认真道:“我自幼生在长安城内,所处环境也无大变化,所以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算不上竹也论不上橘,充其量就是一株随风倒的狗尾巴草罢了。”

李洞林听到赵幼安这么形容自己,顿时朗声笑道:“你的事我听褚兄说过一些,一个卷入公主和左相争斗之中还全身而退的人,一个能手刃江湖上颇负盛名剑客的小子,说起来可不是什么狗尾巴草。”

赵幼安挠挠头后轻声道:“不瞒先生,眼下遇到的事确实弄得我焦头烂额,要说全身而退还为时尚早,就是此时再看,前路也还是布满荆棘举步难行。”

李洞林感叹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况你还深陷在正处于变局的长安城中,既然命中有此一遭,不妨学学这些竹子,傲然处之硬抗风霜,观小友面相,也不是那短命之人,闯入这乱局之中也绝非偶然。”说着这举止儒雅的男子抬脚走到林中一处石头上坐下,他指着对面另一块石头示意赵幼安也坐。

赵幼安点点头后走到李洞林对面坐下,他细想着此人的话默然无语,心道这人莫非是褚大人请来给自己做心理工作的?难道是怕自己退缩,可也说不通啊,自己宰了张四,得罪了赵涂和玄阳观,就相当于得罪了那位位高权重的左相,此刻除了硬着头皮扛下去,哪还有往后退的道理,再者说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即便是卷入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斗法,也是最为无关紧要的那个,从自己的视角来看,唯一不爽的是这些事经历下来,自己被动的站队在公主一边了,加上之前去长乐坊和徐季的接触,看来自己和张四那一战成了那位丽珠公主染指长安江湖事物的马前卒了。

赵涂为左仆射在江湖上培养了一个张四,难道褚大人想将自己为公主培养成这一方类似于张四一样的杀伐兵器?想到这里赵幼安顿觉不寒而栗,他对那位害的婉儿坠江至今尸骨无寻的公主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好感来。

看着赵幼安陷入沉思,李洞林良久后才开口道:“我找你来,倒不是为了你之前所经历的事,再者说了,我一个戴罪之身哪有心思插手公主殿下和左仆射在朝堂和江湖的斗法,此事也只是随口一说,幼安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赵幼安抬头看着对面坐姿规矩的李洞林诧异道:“那先生找我是为何事?”

李洞林神情一肃后凝望着赵幼安问道:“之前我观你面相,分明是被人拘了一魂一魄,换句话说,就是将死之时被人续命,灌入魂魄时少入了一魂一魄,可今日再见看你气息稳定灵识皆在,不仅如此,而且身负世间少有的独特气运,所为想问问你这当事人是何缘由。”

赵幼安听的即心惊又茫然,猛然间倒是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位老道长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那道人还给自己留下一张符箓,想到此处他面色难看的摸向袖中,才发现那张本来装在袖袋中的符字早已不见,他抬头看向李洞林硬着头皮说道:“先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洞林轻轻一笑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想说?”

赵幼安眼皮一跳,他清了清嗓子后沉声道:“听不懂。”

得到回答后李洞林点点头后语气唏嘘的说道:“入仕之前我曾拜在玄赤道人门下,家师是前朝乃至大唐最负盛名的相命师,最后一次跟着先师出游时,在南陀山中遇到一人,此人被先师誉为不死不灭,据说每当肉身寂灭时就会轮回转世,在那人与先师对弈时我曾大胆的观其面相,此人身负天狼气运,分明就是乱世人枭盛世王侯的人物,可这人存活的几百年间史书中却从无踪迹,那日先师与他的棋局之后,两人相约赴北方荒蛮之地兵解,先师在破去蛮族千骑后被砍去头颅飞升而上,而那人则在兵解前一刻改了主意,留下一具躯壳后魂魄遁走,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人的去处。”

赵幼安听后默然,很久后才抬手指着自己惊讶道:‘李先生怀疑我就是那人转世?’

李洞林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看着赵幼安,目光灼灼神情威严。

赵幼安忽然起身,他拍了拍身上尘土后灿烂一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李先生,你我皆是唐臣,这种鬼怪奇谈可莫要多说。”说完后他一扭头拔腿便走。

看来这人并没有看出自己奇幻且不与他人道也的来历,赵幼安转身后长嘘一口气,脸上表情瞬间变的轻松,这不过李洞林最后说的话,也是放在了心上,他心想自己这奇妙的经历,莫非真于那不死不灭世世轮回的人有关?

几步之后身后忽然传来李洞林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先师曾说过,天象所示‘荧惑守心’之时,若是那人又恰好转世,他便是移祸的唯一选择,如今帝国强盛天下太平,却逢天生异象大祸将至,我料想此人怕是会现世而出。”

赵幼安闻言停步,他扭头看着李洞林促狭一笑道:“我听说李先生是因为府上藏有甲胄被妇人告发,若是家事都处理不清楚,国事和天下事恐怕也料理不清吧。”

赵幼安这临走时的嘲讽,听的李洞林哑然失笑。

回到居住的矮房是,翟秀正蹲在台阶上逗弄着狸猫墨韵,隔着老远他就听到赵幼安骂骂咧咧的快步走来,等赵幼安行至面前是这糙汉摸着墨韵的头颅笑道:“谁惹你的,火气这么大?”

赵幼安被李洞林云山雾绕的一番话弄得心情烦躁,他从翟秀手里一把抱起墨韵后嘟囔道:“还能是谁,竹林里褚大人的那位客人呗,这人妖言惑众着实可恶。”

翟秀一看赵幼安被气得不轻,他挠挠头后说道:“他估摸着也没几天了,我听说朝堂上左相又谏言彻查这位刺史大人,看来三司会审定案的日子不远了。”

赵幼安闻言想起刚才那儒雅的中年人停步后好奇道:“他是公主殿下的人?”

这时不远处躺椅上的李主簿轻声道:“这位大人可是公主一手提拔的,左相的人说什么私藏甲胄企图谋逆,分明就是诬陷,这样一个没有兵权的刺史,怎么会谋逆?”

“活该。”

赵幼安丢下两字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留下台阶上的李主簿和翟秀面面相觑,看来这位大人把这小子气得不轻啊。

--------

长安城外东南北的太乙山中,一袭白衣的商妙常沿着蜿蜒山道缓缓登山,此处茂林郁郁溪涧潺潺,一眼望去林海苍苍看不到边际,唯有头顶白云悠然飞鸟成排,赤脚而行却不沾尘埃的她看起来像是世间独一的一抹白色,远看之下遗世而独立,宛如人间谪仙一般。

在商妙常身后百米处,在绣春楼刺杀四皇子的黑水刺客余兴和一个头戴斗笠面遮黑巾的汉子并肩而行,两人之后跟着赵幼安熟悉的汉子向天行。

某一个瞬间商妙常回眸望去,她并不是再看脚下三人,而是目光扫向不远处那座雄城。

与此同时,钦天监内新任的监正带着四个年轻人登上长安最高楼观星台,这四人正是武侯司的鹿柴,白桃,南溪和慕容羡鱼,观星台一百零八层台阶上那十八位神秘的红袍监候不见踪影,等上了高楼,白桃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珠叹道:“真高啊。”

闻言监正张柏舟笑道:“沉沉夜幕降临之时,此楼之上若有谪仙,便可妙手摘星辰。”说话间这道人看向了东南方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