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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小卒过河

红烧鲈鱼,葱爆羊肉,肉菜羮,糯米糕,还有一壶自家酿的桃花春酿被陆续端上了桌。即使是后半夜了,红姑还是准备的几道像样的菜肴出来,寇放抓起一块糯米糕放进口中后说道:“医馆开的好好地,忽然不干了去西域,你们能舍得?”

红姑解下腰上的围裙后坐在了韩药师身边,她看着自己男人手中泛黄的竹简叹了口气后说道:“说真的我是有些舍不得,在西市开医馆这几年日子安稳富足,这种日子是以前行走江湖从来不敢奢望的,这人啊,一下子安逸下来,说忽然跑去西域打仗,还要是唐军刀兵相向,心里当然一万个不愿意。”

韩药师一听身旁的夫人这么说,当即就沉了下来。

寇放摸了摸鼻子后看着韩药师说道:“如果韩兄是为了兵家,为了神武山的一众师兄弟,大可不必去沙坨国,大唐军队的官职都是世袭罔替,我们这种白身要是没人提携举荐想在兵部出人头地本就难于登天,即是有人举荐,没有好的家室托着,进了兵部也是个苦扎边关的小卒而已,韩兄何必为了心中虚无缥缈的想法,舍弃了如今安稳的日子?”

韩药师手指紧紧攥着竹简,他沉吟片刻后露出一丝决然的神情说道:“朱邪赤心许诺过我,一旦去了沙坨国,沙坨国最精锐的赤焰军就由我一手统领,我就是想率领赤焰军在陇右的疆场上击败李唐的安西军,然后让长安兵部的那些老爷们看看,让世人都知道,神武山的兵家种子还在,让大唐皇帝也明白,要想找能能征善战的将领,就得去神武山上挑。”

寇放闻言无奈道:“既然韩兄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李唐派去陇右掌兵的是名将薛神通,韩兄此去务必小心行事。”

“神武山的兵种,哪个不是靠击败名将才扬名天下的?”韩药师笑着说道,他看着端起酒杯轻呷的寇放玩笑道:“寇兄弟,记得以前在神武山沙盘兵推,我一次也没赢过你,要不你去投奔薛神通,你我在陇右沙场之上再对决一次?”

寇放笑而不语,他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喂入口中嚼了嚼后赞道:“嫂子的手艺真是不错。”

“那是当然,不知寇兄弟在长安呆多长时间,趁着我们还没去西域,嫂子多做些吃的给你尝尝。”红娘笑着说道。

寇放眯眼笑道:“好啊。”

“我们可以摆上沙盘顺便演来几盘兵推。”韩药师赶紧附和道。

“那我就扮安西军大将军薛神通,你是掌兵赤焰军的韩将军,如果在沙盘上打不过我,韩大哥你也不用去沙坨国了,安心在这间医馆坐诊看病吧。”寇放挑眉道。

赵幼安从草床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走出屋子巡了一圈也没见寇放的影子,饥肠辘辘的他只能出门。好在这间房舍就坐落在繁华西市的一条浅巷内,没走几步听见街上嘈杂喧闹的声音传来,一出巷子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好一阵恍惚,忽然赵幼安瞥见一间炊烟滚滚的食铺,他摸出几枚铜板来,走到食铺买了两张胡饼。

连日大雨后终于有了一个好天气,今日的长安艳阳高照,赵幼安蹲在一处铺子外的屋檐下啃着胡饼,咬了两口后觉得有些噎人,他抬头茫然四顾,寻找附近有无茶肆,准备买一杯凉茶顺顺喉咙,说来也巧,这一望竟然看到了斜对面那间令他无比熟悉的店铺,当初和程岳查案来过的绸缎庄彩裳坊。

彩裳坊还在尚月竹手中,这个被赵幼安一刀划破面容的女子每日深居简出,并且脸上覆着一张金丝面甲遮住容颜,对于这件事绸缎坊的伙计们都议论纷纷,甚至有几个看到过尚月竹覆面甲出行的街坊妇女在背后嚼舌根道,这位美貌的女人是勾引了一位坐在兴化坊的大人,被人家正室发现后撕烂了那张狐媚的脸蛋。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赵幼安就蹲在对面屋檐下吃着胡饼,看着不时有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进出彩裳坊,赵幼安倒是有些佩服尚月竹,这女子不论如何阴毒狠辣,可挑选绸缎的眼光是一流的,而且和西域胡商还有江南的丝绸道都有门路,所卖绸缎样式新颖质地精美,因此笼络了一批长安的贵妇,也让这绸缎庄的生意要好过西市其他同行。

赵幼安心想要不要收购了这家日进斗金的店铺,作为翡翠楼主人的他,他现在是有这个财力的,但这个想法显然很难成现实,他和尚月竹之间,必然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赵幼安打算吃完胡饼就返回寇放的那间房舍,正当他咽下一口饼时,两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了彩裳坊门口。

马车上率先下来的四人一下子就引起了赵幼安的注意,这四人皆是一身黑金相间的锦绣短袍,腰间佩着刀鞘镀金环首镶珠的仪刀,挽起的发束朝天,这四人面色低沉气势凌厉,猛地看去给人一种极为阴郁又特别危险的感觉。

只见四人中最为魁梧的那位走向第二辆马车,他先开车帘后伸出一臂,一个让赵幼安无比熟悉的女子在搀扶下款款下了马车,一袭淡黄襦裙包裹着女子曼妙的身体,挽好的发髻上插着形如飞燕的银簪,看清女子正面后赵幼安忽然一愣,只见一张金丝面甲覆在女子脸上,只露出那荡漾着柔媚的瞳眸。

此时街上阳光正盛,有些刺眼的金辉笼罩着下车的几人,而站在屋檐下的赵幼安匿身在阴影之中,或许是察觉到赵幼安投来的一道目光,四人环绕其中的尚月竹扭头望向斜对面的店铺,很显然她也看清了站在屋檐下的那道人影。

面覆金甲的尚月竹轻咦一声,四个佩仪刀的汉子冰冷视线齐齐扫来,他们的动作也极为整齐,不约而同的伸手按住刀柄。

赵幼安擦了擦嘴角后将手放在刀柄上,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看向这一行人。

“你们先进去吧。”

尚月竹轻声说道,四人应声走入店铺,说完后她扭动着腰肢姿态娉婷步伐款款的朝这边走来,金丝钩织的面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虽看不清面甲之下的容貌,但那双露出的水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狠色。

在永和坊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两人再次见面,明暗之间就听赵幼安笑着问道:“尚姑娘为何要以面甲示人,莫非是脸上生了烂疮?”

尚月竹听到赵幼安明知故问的恶毒话语并不气恼,反而声音轻灵的媚声道:“奴家脸上确实生了烂疮,不知赵公子可以良药医治?”

赵幼安自是知道这女子的手段,他笑着从袖中摸出匕首在尚月竹眼前晃了晃后说道:“良药没有,利刃倒是有一柄,只要姑娘愿意,剜疮的活我很拿手。”

“那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尚月竹媚声道,她沉吟片刻后又说道:“我看赵公子神清气爽颇为得意,莫不是以为张四一死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刚才那四个刀客想必赵公子也看清楚了,他们是赵涂赵大人从东瀛花重金请来的扶樱武士,改日要不请赵公子试试刀?”

赵幼安咧嘴笑道:“既然是花重金请来的,用在我身上岂不可惜了,想来赵大人最高权重,尚姑娘你富甲一方,何必非要和我这长安城烂命一条的小卒子过意不去?”

“小卒子不假,却不是烂命一条。”尚月竹说着细长的五指取下面甲,露出那张有着一道狰狞刀疤的面容,她笑容阴冷的看着赵幼安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身上欠着木郎和张四两条命,加上我脸上这一刀,现在可金贵着呢,我今天不妨跟你挑明了,接下里会有一波接一波的人去找你讨命,你虽然杀得死一个张四,但我不信你可以杀的完赵大人从天下网罗来的所有高手,只要你不死,这件事就没完,懂了吗,赵公子?”

看着沐浴在金辉中面色阴冷咬牙切齿的尚月竹,赵幼安笑容愈发灿烂,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一紧,片刻后又忽然松开,他走出阴影来到阳光之下,欣赏这尚月竹脸上那道刀疤没来由问道:“尚姑娘知道棋盘中的卒子吗?”

尚月竹面色阴寒的摇摇头。

只听赵幼安笑道:“卒子要过河,只能进不能退,一旦过了河,就可能要横着走了。”

尚月竹很显然不愿和赵幼安再纠缠,她扭身就走,等走出五步之后忽然冷声道:“长安的河水深,淹死的人比比皆是。”

赵幼安看着尚月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后也转身往回走,刚才某一个瞬间,他真想拔刀抹了这个阴毒女子的脖子,幸好最后忍住了,现在一想,这女人可能在激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出手,光天化日闹市杀人,自己岂不是也要遭殃?

可尚月竹为何要激自己出手,执意和自己换命,他想不明白,除非这女人本就有求死之心,又或者对自己的恨意已然滔天。

一想被这样一个蛇蝎般的人物盯上,赵幼安顿时一阵头大。等回了寇放在西市的房舍,发现这家伙正坐在屋前的板凳上拿着一块帕巾擦拭着每天背着身后的长剑,赵幼安走到近前一看,寇放的这柄长剑纹饰古朴剑刃不锋,他随口问道:“这剑叫什么名字?”

寇放正在全神贯注的擦剑,被赵幼安这样一问微微愣神,他想了想后说道:“我这佩剑叫做定国。”

“好名字。”赵幼安坐到一旁的台阶上后赞道,他想了想后又说道:“早知道我就将腰间这柄佩刀叫安邦了,你我一刀一剑,定国安邦岂不霸气?”

“谁要和你定国安邦,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寇放白了赵幼安一眼后将剑收回剑鞘。

赵幼安嘿嘿一笑,他摸了摸鼻子后说道:“寇兄你这么说话,可真有些伤我的心了。”

寇放忽然将手中定国剑抛给赵幼安,他看着仓皇接剑的赵幼安说道:“昨晚你在大理寺练的那套剑法,再演一边给我看看。”

一手握剑的赵幼安单手解下腰间佩刀放在台阶上,又将身后的蛇皮袋取下,然后深呼一口气后走向院中。

整个下午就在赵幼安反复挥练压阵剑中度过,期间赵幼安感觉,这柄定国剑比之摇光剑,使出剑式的时候更为舒展,威力也要大上许多,他不知道的是,刘牧传授的剑法,本就是适用于沙场之上,这定国剑历代主人多为名将,历经沙场风霜,两者自然更为契合。

到了暮时,腰间各佩刀剑的两人来到东市的牌楼下,望着那华灯初上莺燕招展的绣春楼,迈开大步闯了进去。

迎门的还是那位青袍小厮,他看到赵幼安后眉开眼笑道:“哎呦,公子来的真巧,楼上还剩一间雅阁空着,要不我去安排两位姑娘来侍奉二位,不知公子是听曲赏舞还是留下过夜?”

赵幼安扭头看着寇放低声道:“寇兄,你来这里找什么人呐?”

寇放站在大堂瞧着中央处舞姬的曼妙舞姿微微一笑道:“我要找的人叫胡敬。”

这小厮听到胡敬二字后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很不自然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因何事要见我家楼主?”

“嗯?”赵幼安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寇放,他本以为这汉子来绣春楼是为了见某个姑娘,心中还想是不是能听到一段关于寇放缠绵悱恻的情之往事,没成想这家伙一来就要见人家绣春楼的当家。赵幼安拉住一旁小厮的衣袖低声问道:“你家楼主是男人吧?”

青袍小厮猛地一甩袖后不悦道:“当然是男人,长安东市胡绣春的大名难道你们没听说过?”

寇放一听喜道:“快带我去见他。”

这小厮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说道:“我家楼主正在三楼碧海潮生阁中招待几位贵客,恐怕一时半会不能见你。”

“那秦有容姑娘呢?”赵幼安想到来此最重要的一件事,立即追问道。

“秦姑娘也在碧海潮生阁中。”这青袍小厮说道。

赵幼安无奈道:“这么说上次见的那位熹禾姑娘也在你说的什么生阁中喽?”

这小厮想了想后说道:“熹禾姑娘没去,自从上次见过公子后不知怎么的染了风寒,一直在养病,要是公子执意想见熹禾姑娘,我可以去问问,今日见她身体好像好些了。”

“好吧,先上二楼。”赵幼安点头道。

“清韵阁两位。”这小厮扯着嗓子朝楼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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