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芒的选择

“小苏，过来坐。”方世镜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随手掐灭了手里刚抽了一半的香烟。

“是这样...”方世镜顿了顿，左手摩挲着嘴唇，一副犹豫的样子。

“想必你也听说了，于峰已经正式向俱乐部提出了离队申请，俱乐部这边考虑再三，决定征召瀚文进队，来弥补于峰留下的空缺。”说话间，方世镜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嘴吧。

苏芒安静的坐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俱乐部的选择，在他看来是完全正确的。他在犹豫或者期待的，是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进入轮换阵容。毕竟职业赛场和训练营实在是天壤之别，直面联盟顶尖大神的冲击，切实的体会和言传身教是不同的。这个时候被瀚文甩开，自己怕是要掉队了。

没错，卢瀚文和苏芒，同属剑客职业，他们既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同样也是互相竞争的对手。

“小苏，鉴于你在训练营中的出色表现，现在我代表俱乐部向你提供两份合同。”说着方世镜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材料。

“来了！”苏芒低着头，紧张的等待着下文。

“这份是神枪手的职业合同。”方世镜拿起其中一份材料。

“俱乐部承诺可以给你配备不少于五件银装的神枪手账号，属性上能保证是一线的水平，后期也会根据你的使用习惯进行调整。同时俱乐部会保证你在阵容中的轮换席位，让你有机会在常规赛好好历练。”方世镜认真的看着苏芒，希望能从眼前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很可惜，除了沉默，什么也没有。

“这第二份么，是一份训练营合同，一份和正式队员一样薪酬待遇的合同。你也知道，联盟中的任何一家俱乐部都不会给一个训练营选手开出这样的合同，包括在蓝雨这方面也是从来没有过先例。但话又说回来，你的表现配得上这份合同。俱乐部希望你能为接手夜雨声烦继续做准备，并期待你在未来成为下一个剑圣。不过...”方世镜一到关键时刻说话总是习惯性的顿一下。

“不是现在。”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方世镜没有说，甚至没有提是什么时候。这个“不过”两人心里都清楚，一定是在黄少天退役之后，至于黄少天什么时候退役...

方世镜自认这两份合同俱乐部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神枪手，那是苏芒在进训练营之前就一直在玩的职业，自己就是看中了他对于输出时机的精准把握和被近身后临危不乱使用枪体术进行应对这两点，才把他从网游带进了职业圈。

在方世镜看来转型成为神枪手这个选择是不错的，至少是可以期待的，毕竟苏芒年纪还小。而且职业赛场也有过先例，第一盗贼方锐，在蓝雨训练营时期就是一名气功师。

不过第二份合同，那才是蓝雨最期待的选择。

留住苏芒，这才是蓝雨的初衷。无论是转型成为神枪手，还是继续在训练营蛰伏，蓝雨最期待的就是黄少天退役的那一天，苏芒从他手中接过夜雨声烦。

剑圣，这是蓝雨战队的招牌。他们永远不会放弃培养任何一个有潜力的剑客选手。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少年。对于苏芒，方世镜算是知根知底。操作稳定犀利，局势判断准确，团战视野广阔，风格灵动飘逸，是典型的的黄少天式选手。自己也是按照培养黄少天的路子在培养他。眼下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无奈，但是蓝雨不愿错过这名未来可期的天才选手。

于峰将在今夏离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面对此种窘境蓝雨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现在。现阶段的人员搭配上，于峰一人突前作为攻坚手，喻文州术士殿后策应，黄少天从旁游弋寻求突破，徐景熙守护使者作为治疗守护全队，再根据对手进行最后的职业搭配。这是蓝雨多年打磨出来的剑与诅咒体系，蓝雨的一切策略，都是围绕这一体系在搭建。

卢瀚文，看似是蓝雨被迫选择，但确实也是最好最合适的应对。况且俱乐部从上到下都很看好他。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职业联盟。任何一个全明星级别的选手的动作，都会引发职业圈的地震。很不幸，苏芒是被波及到的那一个。蓝雨这样的安排，意味着战队在今年并不会过多的调整阵容体系，甚至是阵容轮换。卢瀚文成长起来之前，蓝雨阵容体系里不可能同时包容两个“黄少天”，因为这对队伍战术来说是一种撕裂。

简单来说，团战开始两个剑客直接miss，一个治疗，一个手速有限的术士，正面就剩一个新人卢瀚文，这是即便于峰在场也救不回来的劣势。

说到底，苏芒不是在和卢瀚文竞争，而是和黄少天在争夺蓝雨阵容中惟一的一名光剑剑客。而这种选择，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会有第二种，包括苏芒自己。

苏芒没有说话，方世镜也没有，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好一会儿。

神枪手这个职业苏芒当然不陌生，甚至在队内娱乐局里自己用神枪手打败过卢瀚文。可是...

要让苏芒放弃自己的剑客职业，那还不如叫他不要再打荣耀了。毕竟自己爱上这个职业便是第六赛季决赛上，黄少天捅穿微草的惊天一剑。那一剑的芳华给蓝雨带来的是不仅仅是荣耀，更是无数蓝雨少年心中熊熊燃起的火焰。

至于继续留在训练营...

“教练，我想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了。”沉默了这么久，苏芒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方世镜。

拿出两份合同后，方世镜便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无论哪一份合同对于苏芒来说都是残忍的。扒开表象来说，俱乐部都是在用金钱和梦想在引诱苏芒拿自己的职业生命去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踏入职业舞台，那才是每一位选手该追逐的事，这一天当然越早越好。黄少天正值职业巅峰，退役遥不可及...

方世镜深知自己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带来不良的误导，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无声的等待。

“我想...是时候停下来了，转型成为神枪手又或者是继续留在青训营...教练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苏芒语气平静的说道。

方世镜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内，也是他隐隐期待的答案——无论如何，首先不能放弃自己。但是停下来？方世镜发现自己有些拿不准这孩子的想法了。

“玩荣耀也有两年了，是您教导我直到现在。转型神枪手或者继续待在训练营其实没什么区别，说实话如果是以前，这两个都是我能接受的选择。可是...”苏芒犹豫了一下。

“现在不一样了，叶神退役了，他才25岁，我发现原来这种级别的大神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老了。还有于大大的出走，这应该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我在想，也许不确定这件事本身才是职业圈唯一确定的事。”苏芒惭愧的低下头躲避着方世镜的目光。

“瀚文已经踏入职业赛场了，我不想再被动的等下去。我能感受到，重复的训练正在磨灭我对荣耀的热情，这件事让我很害怕。教练...”说到这，苏芒抬手摸了摸心口。

“我以前每天都在期待着打荣耀，可是最近不是了。就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每天接触的都是身边的队友，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pK，一起讨论战术，不断的重复让我有些麻木。那种感觉就好像...”苏芒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对于荣耀的热情在不断冷却，可是自己明明深深喜欢着这款游戏，这让他很矛盾。

“就好像自己是一台燃料殆尽的引擎，随时都会熄火。”

苏芒终于说出了自己别了好久的心里话，虽然指向的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但是自己要寻求改变。

“呼...”方世镜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空气中弥漫，迷茫的飘向四周。

“小苏啊，你恐怕是遇到瓶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