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预见
房间里，原本有点紧张氛围，被莱汀一番话给冲淡了。
为了缓合氛围，赤锋顺势聊起了医药知识。艾伦被武力镇压后，倒也冷静不少，意识到一些之前被他忽视的地方。
这个叫赤锋的武士没有斗气，但那一身盔甲，却有极为微弱的能量流动，恐怕是某种新式魔法装备，侧重隐藏魔法波动。仔细体会这股微弱的能量，更感觉到一种属于自然的亲切感，光明魔力并不排斥这股能量，这样看来，应该也不是邪恶的魔力。
顺着赤锋的话，两人对各自掌握的医药知识互相印证了一番。赤锋对这片大陆的非魔法医疗水平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简单地说，就是很落后。因为光明魔法的存在，人类的医药理论反而赶不上兽人，稍微疑难杂症一点的病，比如盖尔的心脏受损，要么找牧师，要么基本是等死了，吃药是吃不起的，那所谓的治心药水，按艾伦的说法，十有八九是用教会圣水兑出来的，本质还是光明治疗魔法。
圣水……赤锋想起，自己摧毁灵魂之戒时，那戒灵曾用圣水引诱自己，说它能治疗死亡之力……
“圣水包治百病吗？听说，死灵法师有一种死亡诅咒，中了后血肉凋零，无药可救，这种病也能救吗？”
“死亡诅咒？怎么可能，那种邪恶诅咒，就算我所侍奉的圣子也无能为力，圣水最多只能缓解诅咒的效果。想彻底解除诅咒，还是要找主教级的大人物出手。怎么，你的暗伤，该不会是死亡诅咒吧？不对，要是死亡诅咒，你就算不死，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战斗才对。”
艾伦很快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疑问。
总之，即使是药中极品的圣水，也并非包治百病，但能请动主教甚至教皇这样，牧师中的超阶强者出手，那么就没有治不好的病，续不了的命。这一点，却又和兽人那的情况大不一样。
在兽人那，即使是先祖圣地的大先知，也对某些极为罕见的疾病或毒素束手无策，不过兽人体质强悍，如果不是刻意暗害，本身也不太容易染病中毒。
按理说，像兽人这种肉身强悍的种族，是发展不出很高的医药水平的。然而，无休止的氏族战争，活生生将兽人的医药水瓶给抬了起来。兽人的宿命也多是战死沙场，但只要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管你缺胳膊断腿心碎了肠断了，总能治到可以独立生活的地步，病残致死的兽人反而屈指可数。
赤锋身为剑圣，虽然懂医理，但对药草的认知基本为零。毕竟元素真灵只需要医理知识，就能治疗绝大部分的伤势。而剑圣又不像先知，先知要对氏族成员的健康负责，剑圣只要对自身的健康负责，用元灵治疗基本够了，当然不会学草药知识，哪怕是用药，也用的事先调配好的药膏，不会从草药开始一步步来的。
不过，即使赤锋不懂药草，但兽人的医药理论本就和元素理论高度重合，赤锋用元素理论反推各种原型药草的效用，足以让莱汀听得如痴如醉。
“赤锋大哥真是太厉害了，听这一番话，我以前好多强行记住但想不明白的治疗方法，好像一下就全懂了！”
艾伦这次倒是没翻白眼，他恍惚了瞬间，随后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赤锋见艾伦看向自己的态度，似乎都有些改变，不禁问道，“怎么，有所领悟吗？”
“不是，我方才出现了即视感。我似乎曾预见过眼下这一幕，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一时失神了。”
赤锋自己也曾遇到过即视感，明明是自己没去过的环境，忽然间周围的一切带来异样的熟悉感，的确是会令人瞬间陷入恍惚的状态，去不断回想自己是啥时候见过这一幕。
地球医学将即视感归因于一种大脑错误，这种错误将眼前获取的记忆信息错误地存放到大脑存储旧记忆的空间，从而导致了一种似成相识的错觉。但对兽人而言，预见未来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能力，这种能力当然不是每个兽人都能掌握，但先知能做到，不然为什么能担得起先知的称号？
只不过，先知有先知的戒律，有些预言可以说，但有些预言……即使是预见到自己亲朋好友的死期，甚至预见到氏族的毁灭，他们也必须无动于衷，闭口不言。
什么样的预言可以说，什么样的不可以，没个准头。
入魔的赤锋在面对先诅圣地最后的大先知时，曾嘲讽他有没有预见到这一天。得到的答案是，预见到了，连睡觉时都会因这场预见而惊醒，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没用，因此而日夜折磨，今日终于迎来了解脱……
“赤锋先生的医药知识的确很令人启发，但……我依然不相信所谓以毒攻毒的理论。所以，我不会说出任何寻找死灵之花的线索，但是可以透露另一件事——赤锋先生，还是彻底放弃寻找死灵之花的打算吧。”
艾伦透露的消息，顿时让赤锋感到头大……
凡是赤锋能打听到的埋骨之地，无论是墓地，古战场，古墓穴还是魔兽坟场，都不可能会生长死灵之花，因为教会定期派行游牧师净化这些地方，避免被邪恶之徒所利用。那是相当彻底的净化，别说死灵之花了，连棵草都别想长！
干他良的死灵法师！
赤锋深吸一口气。
虽然隔着头盔看不见表情，但艾伦能从这一声呼吸，感觉赤锋吃了一瘪，顿时露出了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然后就挨了一记脑瓜崩。
“说来，莱汀你不能修炼斗气是吧？”赤锋敲完人，不给艾伦任何发作的机会，立马转移话题，“是天生的，还是心脉受损而不能修炼？”
“我是天生不能修炼斗气……”莱汀眼神一暗，但很快又明亮起来，“但是我对医药知识，特别是药草，很敏感，这就是有得有失吧！”
“主为你关上一道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莱汀，你看着迟钝，但悟性不错，像你这样不能修炼斗气，却有悟性的话，不如来侍奉我主。以你的虔诚，一定可以明悟我主留下的圣言，得到主的认可，晋升为牧师，获得强大的光明力量，救助更多苦难中的人。”
少年牧师揉着脑袋，还不忘趁机传教，但赤锋还没打断他，莱汀却是自己摇了摇头。
“我学习医术，不是为了救助他人，我没这么崇高。我只是要报答盖尔队长。如果我加入教会的话，就不能当佣兵了吧。我本来是奴隶，不知会被卖给哪个贵族。如果不是盖尔队长把我买下来，让我能成为佣兵，我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庄院里了，所以我必须报答他。”
“如果你想报答他的话，成为牧师，才是更好的选择。教会每年会给牧师分发一定数量的光明信物，这些信物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他们手持信物，就可以在教堂得到更好的治疗。这可比你慢慢学习医术的回报要快太多了！对了，你也可以选择当行游牧师，行游牧师虽然不允许申请佣兵，但可以和佣兵一起行动……”
见莱汀的表情有所动摇，艾伦当即想再加一把火，将人拉入教，这次赤锋终于出声了。
“话说，要中午了吧。艾伦，你打算在这里做日中礼拜吗？要我和莱汀给你让出房间吗？”
教会的神职者每天要做四个礼拜，分别是日出礼拜，日中礼拜，日落礼拜与日归礼拜。礼拜的场所通常没特别的要求，但是，当附近有教堂时，牧师必须在教堂进行礼拜，这是个人尽皆知的潜规则。
“都这个时间了！？”艾伦脸色顿时一滞，赶紧将身上外袍脱下折好，和莱汀约好到有空再聊后，抱着袍子冲出了房间。赤锋站到窗户边，看到少年风急火燎地冲向教堂的背影。
这小子，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吧。
“赤锋大哥，那我也先告辞，莉萨姐之前要我去厨房搭把手来的……”
“你等一下。我问你，我这有一种不同于斗气的修炼方式，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修炼，不但能强身健体，而且能显着提升你对草药医术的理解与运用，你想不想学？”
“斗气以外？那是什么？”
“元素之力。”
……
传授元素之力，也算是赤锋临时起意。他未来想重建兽人氏族，少不了要和人类进行激烈而血腥的对抗，那就难免陷入冤冤相报的无解循环。
虽然对人类的情感在渐渐淡去，但赤锋不可能因此而否认自己曾经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兽人崛起后，能和人类达成一定程度的和平共处。而赤锋目前能想到的一点，就是团结人类中，不能修炼斗气，也和魔法无缘的那一部分人。
在神佑大陆上，像莱汀这样不能修炼斗气的人，其实不在少数。理论上，一个人如果彻底不能修炼斗气，那么就能在魔法上有一定建树。但培养一名魔法师的消耗，连普通的小贵族都很难承担得起。普通人更是想都别想了……这些没斗气也不会魔法的人，下场通常都很凄惨，农场，矿洞，下水道，越是阴暗的角落，却是他们的埋尸之体。
可如果这些不能修炼斗气的人，能修炼元素之力呢？赤锋可以肯定，自己能团结很大一群人，来充作兽人和人类进行沟通的桥梁。
当然，这只是最初步的设想，拿莱汀试试，人类能不能修炼元素之力。至于元素之力因此而被泄漏出去，赤锋倒不担心。元素之道可是一套严密的修炼体系，赤锋还没成为剑圣时，那般天才，也必须亲自去先祖圣地拜求剑圣之道。没有精通此道者的指导和引领，不可能学得会的。
结果是喜人的。
由于莱汀掌握一定的药草知识，方才又听懂了赤锋那番由元素理论反推过来的医药理论，因此借助自身对药草的理解，反过来感悟元素之力。赤锋几番指点，竟然很快就入了门——颇有以医入道的意思。
该说人类到底是比兽人聪明吧，一下就掌握了元素之力的入门。
赤锋感叹。
在兽人部族里，每年春来和秋归的那两周，部族上空总能回荡起阵阵怒吼，那是负责向氏族成员传授元素入门理论的萨满祭祀们的抓狂、悲鸣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