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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哥

夜。

上官无汲盘膝坐在一片漆黑之中。

自破庙一战已有三天。那日她从荒野离开后就遇到了一辆马车,凭着她那可爱的笑容和纯真的眼眸而博得了车上尊贵老妇人的深深同情和爱怜,让她搭顺车到了这座小城。成衣店的老板、客栈的掌柜、打杂的伙计,所有的人见到她满身的血污后无一例外地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可怜的姑娘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浩劫,对她照顾地无微不至。不出半日,上她就已酒饱饭足、沐浴更衣,躺在客栈的上等客房里休息。老太太给的一袋银子帮了她不少忙,然而功劳最大的还是她那副天真纯洁的笑容。想起那该死的白色上的血红,她的笑容就愈加甜美。

哈!他肯定已经死去多时了吧?谁叫他长成那副样子装脱俗,还敢妄图用妖术迷惑我,死了活该!不知道魏小裳那妖女的伤怎么样了,真可惜南宫绝那一剑没有刺穿她的心脏。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按着心口。

仍在隐隐作痛。看来魏小裳那一掌真的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若非她在之前已恢复功力,恐怕早已不能活到现在。三天来她几乎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在运功疗伤,但伤势却丝毫不见好转,像那天瞬间入道的情形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来是太急于求成而适得其反了呢!

上官无汲和衣躺下,睁眼望着漆黑的上空。由于内伤的缘故,总觉得气息不畅心口沉闷,特别的烦躁。

怎么办呢?看来内伤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复原的了,难道还要再在这里待下去吗?从大漠回来三个月了都还没见到老哥,他一定担心了吧?是不是该……

“谁!”

她猛得惊觉,身体就如弹簧般从床上一下跃起,翻下床来。黑暗中只见寒光一闪,兵器刺穿床板的声音响起。如果她的动作稍慢一点,兵器势必穿身而过!

上官无汲微微一颤。屏住呼吸,瞬间将集中力提升至顶峰。

刺客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一击不中后就如消失了一般,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此时已是深夜,在没有点灯的情况下,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能过判别方位的就只有声音了。然而以她敏锐的听力,也察觉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想必对方也和她一样转入内呼吸了。

竟然是个内家高手!

上官无汲咬牙。

呼吸受制,使她本就沉闷的胸口更如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难受地快要窒息。她很想立即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内呼吸快撑不住了!要马上找出刺客的位置,先下手为强才行!

她下意识地往床的方向瞄了一眼。

要想找出刺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故意发出声音,引他出来。但她真的能在致命一击到来之前杀了对方吗?她连对方进了房间都没发现……

不行!你的自信都到哪去了,上官无汲?比速度,你是绝不会输的,无论对方是谁!

无论!

然而她错了。

她正打算发出声音,忽然就感觉到腰间的穴道一麻,一下软倒在地。直到身体撞上地面,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点了她的穴道!

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位置?

他是如何在黑暗中准确辨认穴道的?

是什么…

上官无汲一动不动地躺着,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人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她似乎被扛在了肩膀上。房门被推开了,一阵凉风吹起了她的发丝,让她原本恍恍惚惚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些。

“你……是……谁?”

扛着她的人脚步一顿,似乎是惊讶她还醒着。但他随即就伸出一只手,又在她的背上轻轻点了一下。

她顿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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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上官无汲抖抖快冻僵的手臂,将自己搂地更紧了些。饥饿、疲劳使她的意识几乎模糊,小小的脸蛋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现在更是被冻得发青,只有那双乌黑的眼睛还能转动。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膝坐在冰冷的地上,垂头盯着地面。

一双脚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惊讶地抬头,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高大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无汲……”她迟疑着回答,“上官无汲。”

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臂向她伸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一年她七岁,流浪街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凌厉的北风中拥抱了她。

这个少年,就是今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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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上官无汲的意识缓缓清晰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发抖。

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我起先不是在客栈的房间里吗?进来了一个人,然后……

我被点了昏穴!

上官无汲猛得睁开眼睛,完全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一片漆黑。刺客呢?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想要在黑暗中把人找出来。

好冷!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双脚不断地涌上来,传遍全身。

走火入魔了吗?

她心里一惊,顾不上黑暗中可能还有敌人存在,一下翻身正坐,闭上调息运气。自从挨了魏小裳那一掌后她第一次能迅速进入状态,并能感应到体内真气的运行,马上发觉寒意是从脚底涌泉穴冒出来的。虽然冷得发抖,但她的脸上却遮掩不住那分喜悦。

内伤已大有起色!

顾不上去想是怎么回事,她急忙静下心来调息。她练的是玄门内功、道家心法,在客栈疗伤的那三天一度使她的伤势恶化,但现在却突然成了灵丹妙药。只是半晌,气息就变得自然顺畅,同时从头顶百会穴涌起一股暖流。冷寒相遇却没有丝毫不适,自然交融,寒意消退。

上官无汲睁开眼睛。她的内伤已经一下好了大半!只要配以药物辅助,短时间内就可复原。这到底怎么回事?

正诧异间,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上官无汲转过身去,在门外射进来的及其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一个身影。

男人的身影。

上官无汲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不清脸,只能感觉他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男子慢慢地走进来,似乎能在黑暗中确认她的位置,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是谁?”

“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同时也很年轻,但她以前好像没有听过。

上官无汲微微一笑,道:“好多了,最起码可以杀人了。”

“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

上官无汲一愣。“什么?”

“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是你把我抓到这里,还点了我的穴道吗?”

男子没有回答。

“你是什么人?不会也是为了送叶孤城一个人情而要杀我吧?还是你想把我活捉,交给叶孤城处理?”

男子还是没有回答。

“快回答!”

“杀了我你就可以走,我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你抓我来就是为了死在我手上吗?你变态啊!”

男子转身要走。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男子的脚步未停,淡淡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

混帐!

上官无汲何时受过这种耻辱,脸一下气得通红,冲上前闪电般一脚踢向他的胸口。这一脚的速度与力道已远非在荒原上与魏小裳交手时可比。她的伤势果然已好了很多!

“砰!”

上官无汲的动作停下,脸上现出不可自信的表情。

她的脚踝竟然被男子单手抓住!这怎么可能?以她的速度,以她的力气,以她身体的敏捷度,一般人连反应都没时间,怎么他……

男子的手就像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她的脚,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看来你现在还杀不了我,”男子的声音还是很平静,“那就下次吧!”

上官无汲的眼睛差点喷出火来,身体凌空旋转,另一只脚已更快的速度扫向他的脖子。

男子松开手,闪电后退。

上官无汲毫不迟疑,立即顺势踢出一记草字堂的连环腿。

“啪!”“啪!”“啪!”

一连串的气劲交击声过后,她已踢出整整二十七腿,而男子也用单手接了她整整二十七腿!腿被挡得生硬,然而她的反应何等敏捷,脚一落空,她已一拳击对方的心口。

男子亦是一拳迎上,但速度似乎尤在她之上。

“砰!”

气劲交击,上官无汲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麻痹。她还未有时间惊讶,脖子忽然一痛,已经被他从后以手臂勒住。臂弯只是稍稍一用力,她全身的力气顿时涣散,软倒在他身上。

他的力量、内力也在她之上!

上官无汲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记住。气功与招数都是武功的一部分,两者缺一不可,也偏一不可。并非内力越深厚,武功就越高。要知道扎实的基本功是练武的基础,如果一个人连马步都扎不稳,那就算他的内力再深厚也没用。要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脚踏实地的练习。像某个没有武功的人机缘巧合得到什么失传秘笈马上练成绝世神功之类的故事永远只是故事。若你不把它当成故事来看,而是深信不疑日日盼着也有这么机缘巧合的一天,那将会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我没有期盼,老哥。我有记住。踢腿、打拳,跑步、跳跃,所有的基本功我都每天温习。常常一蹲马步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汗水浸透衣裳,只求能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出拳时更有力、踢腿时更准确,只求让身体在每一天每一刻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为什么此刻我会倒在这个人身上?

上官无汲咬住唇。

耻辱、愤怒从心里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涌到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涌到喉咙,让她干涩地说不出话来;涌到脸上,让她的脸像火烫般烧了起来。她想竭力保持冷静,却发觉自己胸膛正剧烈地起伏,呼吸短促而沉重,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她不禁更加气愤,气自己的沉不住气。结果身体反而抖得更加厉害。

男子松开手。

上官无汲全身无力,站立不住,一下子坐在地上。想起自己的身体竟如此不争气,连平稳地站着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都做不到,她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一般,低头吐出口血来。

这真是奇耻大辱!

“你很生气?”男子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上官无汲没有吭声。她早已说不出话来!

“你的脾气太差。”男子接着道,“其实你用不着生气,更不用感到羞辱,因为你原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上官无汲立即又吐出口血。

她快要被气疯了!

男子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你--是--谁?”上官无汲头也不抬,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站住!”上官无汲猛的站起来,正要追上前去,一个物品突然迎面飞来,一惊之下伸手抓住。

飞仙剑!

当她再往门口望去时,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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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样了?”

“精神不错,想必身体也好多了。”

“身手如何?”

“也不错。速度和反应都很快,尤其是内力十分深厚。”

“其他方面呢?比如脾气,涵养……

“极差。”

“是吗……继续观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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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无汲握着剑,直直地盯这着门。

剑未出鞘,门也没有上锁。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剑,就好像要把剑硬生生捏碎;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就像要把门活活看穿两个洞。

她还是没有动。

刚才她想打坐调息,谁知竟然走神,害得她又连吐了几口鲜血,这才觉得心口稍稍顺畅。血就在地上,血腥味扑鼻。她的嘴里还残留着血的气味,连前襟也沾上了一些,但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恶心。相反的,她觉得这种气味不仅很熟悉而且还很舒服。当她用舌头舔着唇上的血时,忽然就体会到一种令她兴奋的快感。她不由想起了在荒野上时的产生的幻觉,想起自己把嘴靠在一具刚刚死亡、血还未凝固的尸体上。

我在干什么?

当时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很害怕、很恶心,可是现在她却感觉极度有趣。将嘴唇上的血舔得一干二静后,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忽然俯下身,舔向地上的血。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微弱的光投在她身上。

“你在干什么?”

上官无汲没有回答.

背着光使她看不清男子的脸,但她能够察觉到他低头往地上瞄了一眼,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你在喝血?”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问。

上官无汲抬起头。门外射进的光线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嘴唇红得诡异。舌头慢慢舔干唇上的血,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变了。

血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把她变成里另一个人。另一个不是上官无汲的上官无汲。

男子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上官无汲摇头。

“你以前也喝血?”

上官无汲又摇头。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

上官无汲还是摇头。

男子又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是不是还很想喝我的血?”

上官无汲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是充满期待,又似乎很是兴奋。但她还是笑的像个天使。“现在还不行,因为我打不过你。”

“如果我放你走呢?”

上官无汲疑惑地看着他。

“不需要杀我,你现在就可以走。”

上官无汲又摇头。

“你不想出去?”

点头。

“不管门外有什么人在等你?”

点头。

男子终于转过身,迈出门槛。

“请你把门关上,”上官无汲笑道,“我不喜欢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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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轻轻关上门,目光就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如何?”

“她快失控了。”

“我不是让你小心一点?”

“像她这样的情况,如何才叫小心?”

那个身影沉默,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是不是会什么与血有关的邪术?”男子突然问。

“好像那个人教了她‘御血大法’,”身影微微一震,“怎么?她……”

话音未落,房间内突然传来“锵”的一声。声音短而轻,但门外的两人几乎同时一震。

“她拔剑了!”

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又是一震,他显然要比男子更急,不等他回答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冲进了房间。他的速度甚至远在上官无汲之上。身形只是一闪,就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她的右手腕。

剑不在手中。

上官无汲微微一笑,左手腕一翻,一剑刺向他的心脏,速度快得惊人。

眼前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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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是男子用火折子点燃的。

在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地上的血迹外,整个房间打扫地非常干净。从门窗上精美的雕花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

上官无汲的动作在火光亮起时凝结。

因为一个声音已经在她的背后响起。

它似乎来自天边,像一朵云般缥缈;它一定来自海底,所以带着那幽暗不可知的地方的深处与神秘;但它又像直接响在你的耳边,直达你的心灵。它以一种轻松而又温柔的语气道:

“怎么可以用别人的剑来对付它的主人呢?”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飞仙剑的主人……

“叶…孤城?”她颤抖着声音问。

一声温柔的轻笑,一具伟岸如山的高大身躯已经从她的身后走出,转到她的面前。样式简单但剪裁精细的服饰,英俊沉稳而又透着柔情的脸,这个白雪城的城主、飞仙剑的主人就带着一丝温柔喜悦的微笑出现在她的面前。跟他的声音一样,他是一个复杂而又完美的人。他的眼睛漆黑却又璀璨如明珠,他的神态悠闲却又让人不敢正视。

上官无汲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嘴唇不断发颤,眼泪瞬间迷糊她的双眼。

她的人已扑了过去。

“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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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你这混蛋!你搞什么呀,想害死我?你可真阴险,说什么刚刚结束三年的修行,要好好休息,让我去静月庵静养,结果自己却在外面散布谣言。什么我偷了飞仙剑,就你那把破铜烂铁送给我我都嫌碍事。还有,赏金一千两,本小姐难道就值那么点钱?你混帐!就算我相信你把我关在黑屋子里是为了测试我的武功,那通明教呢?你故意走漏消息给他们,不会也是为了让他们那什么左使什么堂主什么圣女的帮你测试我的武功吧?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是死啊!死了!死!”

柔和的月光中,宽阔的水面上仿佛洒上了一层银色的粉末,亮晶晶地一闪一闪,就如一个美丽温婉的少女忽然调皮地眨眼,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

夜很静。

寂静。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月光下,在这样的水面上,这艘正缓缓顺水而行的巨舰也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船舱里的灯火都已熄灭,只有辽阔的甲板上依然亮着如月光般蒙胧而柔和的月光。一个比夜色更美丽的女子正在抚琴,悠扬悦耳的琴声从她修长纤细柔弱无骨的指尖流出,散落在夜风中。离她大约十步远的地方,一张雕花精致的梨花桌旁,一个年轻的华服男子正注视着远处的水面,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陷入了沉思。柔和的夜色、寂静的水面、迷人的夜晚,抚琴的美丽少女与沉思中的高贵男子,一切是如此的和谐、优雅。

可是桌前这个两手叉腰如凶神恶煞般的人却将这一切无情地破坏了。

“喂!你到底听到没有?我说我差点就死了!死了!”

高贵男子这才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是还活着吗?”

上官无汲瞪大眼睛:“还活着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我死了吗?”

叶孤城一边示意一旁的侍女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伤还没好,怎么不早点休息?”

“你还有脸提起!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干嘛不直接派你的手下来,比如抓我来的那个,他一个人不是就能把我解决吗?还要通明教干什么?多欠一个人情而已。”

叶孤城失笑道:“终于忍不住提起了?就知道你还耿耿于怀。不要不甘心啦,目前你是赢不了他的。”

“可是……”

“可是你和他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上官无汲一愣,随即故意不屑地一声冷哼,别过头去。

叶孤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表情,微笑道:“不要赌气了!他的武功的确比你好得多,但你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明显。高手对决,重在心战。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你这不懂冷静为何物的傻瓜。”

“哼!”

“你的修为实在太差了。对着通明教那样的强敌还那么自以为是地嚣张,可在客栈里面对刺客却又胆怯起来,白白错失了良机。”

“我哪有?我只是想谨慎一些,谁知道…”上官无汲一震,“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你也在?”

“我原本以为要活捉一个练武已有十年的高手,又不能让她受伤,应该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所以不放心跟了去。”叶孤城说着叹了口气,道,“谁知白跑一趟,根本就没有我出手的必要。”

上官无汲脸一红,没好气地道:“少狡辩了!两个大男人算计我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要不要脸?”

“就因为你身受重伤,我才会亲自前往。”叶孤城无奈地苦笑,“谁让你这家伙从小就让人不放心呢?”

上官无汲的眼眶微红,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但仍然倔强地绷着脸,狠狠地瞪了叶孤城一眼,故意以一种尖酸的语气道:“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三年前我去大漠修行时才十四岁,现在……我变了这么多,你竟然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你真的就那么习惯吗?好不容易回来,你又莫名其妙地让我去静月庵修养,连见都没有见我一面。结果我在静月庵一待就是三个月,又让我去杀江笛……到现在才鬼头鬼脸地现身。”

“你真觉得我让你去静月庵是莫名其妙?”

上官无汲一愣,沉思道:“我不记得了,连怎么去的静月庵都不知道……”

“去静月庵之前呢?”

“之前?当然是在大漠了!我一回来不是就进了那破尼姑庵了吗?不过……在大漠时的记忆好像也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

上官无汲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忽然想起黑房间里自己用舌头去舔地上的血,又想起在荒野上见到尸体时的幻觉,她隐隐感觉叶孤城向她追问的事与这有关。

可是她真的不清楚!

“算了,不用想了。”叶孤城忽然道,随即又笑了笑,“三年了!小丫头突然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怎么能不惊讶呢?”

“你……”上官无汲顿时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惊讶地道,“你偷偷去过静月庵?”

“都说你这家伙最让人不放心了,我要是不常常去盯着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上官无汲板着的饿脸上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就如春暖大地冰雪顷刻消融般突然而又自然。上前搂着叶孤城的脖子,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好想你哦!你知道吗,多亏了飞仙剑我才能活到现在呢!你看,我和飞仙剑都相处了三年了,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再说我又没有兵器……嘿!哥,不如……”

“免谈。”

“哥!”

“快喝药吧!”

上官无汲松开手站直身体,瞪着旁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女手中的碗,皱眉道:“这是什么药?”

“当然是治内伤的药,快喝了吧!”

上官无汲用手按着心口,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的伤突然就好了很多。”

“真的是突然吗?”

上官无汲闻言一愣,随即抬头看着月亮,惊讶地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原来是月亮。我是初一去杀江笛的,后来在客栈待了三天,也就是初四。初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月亮?”

霍地转头,很凶地瞪着叶孤城,“我究竟昏迷了几天?”

叶孤城笑而不语,又转头看向水面。他的笑容本来是温柔而充满爱怜之意的,可是但他的视线一离开上官无汲,就带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上官无汲却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端起药一仰头就“咕噜咕噜”地喝个一干二静。她一边用衣袖粗鲁地擦着嘴角,一边用极其阴险的眼神瞄着沉思中的叶孤城。

伤势果然好了很多!

嘿!嘿!

两声冷笑,她突然将手中的碗掷了出去。碗不断盘旋着前进,带起极大的破空声,直飞向叶孤城。当叶孤城头也不抬地伸手轻松抓住碗时,她的人已经贴了上去。双手探出,顿时化为无数的手影。令人目眩的幻影中,左手突然穿出,一掌拍向叶孤城心口。

变化如此突然,速度又如此迅速,没有人能避开这一掌。再加一点功力,还怕震断你的心脉呢!

手腕突然一紧。

上官无汲的脸色立即一变。

叶孤城依然望着水面头也不回,单手抓住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一甩,就将上官无汲整个人抛出两丈,“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力气大,”叶孤城依然望着水面,没有往湿漉漉爬上甲板的上官无汲,“当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速度快。”

“你!”上官无汲正甩开头发上的水,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冲着侍女大声道:“把我的剑拿来!”

“不必了,”叶孤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全身湿透的上官无汲,淡淡道,“你已经在我面前拔过剑了,速度还不行。”

“那是因为我这几天都没练习,所以……”

“你的练习太少了。”

“我每天拔剑一千次!”

“事实证明一千次的练习不能让你的速度达到最快。”

“那……”

“从明天开始,每天拔剑两千次。”

上官无汲一震。

叶孤城继续道:“除了步法,你的身手也不行。尤其是拳法根本不像样。”

“我……”

“你的指甲太长了。我告诉过你,作为一个剑客一定要保护好你的手,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影响你的速度和准确。”

“知道了!每一样练习都增加一倍,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回去练!”上官无汲不满地嘟着嘴,边走边嘀咕道,“连指甲也要管,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把飞仙剑借我……”

“等等。”

“又干吗?”

“你去大漠三年了?”

“是啊!是啊!你现在才知道吗,大爷!”

“那就是三年没读书了……”

上官无汲跳了起来,“你不要太过分了!”

“给我读《道德经》……”

“不是早就读过了?”

“你的修为根本不行。要知道你练的可是道家心法,老是毛毛躁躁地,对修为有损无益。好好给我读读《列子》。还有《金刚经》……”

“道家关《金刚经》什么事?我又不出家做尼姑。”

“读完《金刚经》再读《坛经》,还有……”

“晕!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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