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个西贝货（中）
就因为这位“寒公子”沉睡不醒，裕王不得不将回京的日期延后一天。
上官无汲差点气炸了肺！
她匆匆赶到医馆去找江百易，谁知这位名医也不知道真正寒枫的下落，只传达了寒枫的一句话：与假寒枫一道去京城，小心照应，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笑话！
这个彻头彻尾的西贝货，从头到脚哪一点像寒枫了？别人瞧不出来才是有鬼！最可恶的是，这个混蛋从一大早睡到傍晚还不醒，还威胁她说，要是打扰他睡觉就不帮她的忙。白雪城里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上官无汲从医馆里出来，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这个无赖，顺便把江百易也给一起骂了。正当她怒气冲冲地往回走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过，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他……他是……
她猛然转身，四下寻找这个身影，目光最终落到十步外一名头戴竹笠的高大男子身上。虽然对方背对着她，身上又披着宽大的斗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老哥！
她又惊又喜，急忙快步往他跑去。谁知她刚迈出脚步，对方也随之移动，身影只是一闪，就到了街道的另一头。她只好跟上。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每当她靠近十步之内，对方的脚步也随之较快。你快我也快，两人施展惊人的身形步法，瞬间穿过十里长街，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里。
两人停下，距离仍然超过十步。
“哥！”她忍不住呼喊，“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
对方闻声转过身来，她不由地又是一震，忘了接下来的话。
不是老哥！
尽管对方有意压低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庞，但只凭嘴角与下巴的轮廓，她就认出眼前的人并非她的大哥叶孤城。
“你是谁？”她厉声问道。
真是岂有此理！
我上官无汲认识的人，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吃香了？先是那个假扮寒枫的混蛋，现在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地假扮起叶孤城了！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男子既不动，也不回答。
“快说！”她一边暗中提聚真气，一边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沉声道，“你为何要假扮我大哥？把我引到这又有什么目的？”
一抹神秘的笑意自嘴角浮现，男子终于摘下斗笠，缓缓抬起头来。
上官无汲愣住。
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飞扬的剑眉，子夜般深邃的眼眸，刚毅、苍凉。他长的与叶孤城至少有五六分相像！一样的面部线条，一样的鼻梁，只是脸色较为苍白，加上那似略带邪气的微笑，他比起叶孤城来少了丝高贵与霸气，多了丝诡异。
“你……”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脸，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你是谁？”
“我是谁？”男子重复这个问题，笑容愈发神秘。他那如猎鹰般深邃的双目同时落到她的脸上，悠然道，“一别数月，连故人都不认得了吗？”
“你认识我？”
“你说呢？”男子轻叹道，“三年朝夕相处，如今不过分别数月，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上官无汲全身一颤。
三年？
三年前她还在大漠啊！从十四岁那年出关，直到几个月前她才从大漠回来，之后便在老哥的安排下住进了静月庵修养。中间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年的时间……
“想起来了吗？”男子微笑着往她走来。
“别过来！”上官无汲失声惊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三年……
大漠……
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不！
她突然抱住了头，脸上血色尽失，头痛欲裂。
“看来叶孤城的确很在意你，就连这样的禁术都用上了。”男子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微笑道，“他抹去了你的记忆，你一时半刻是记不起我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今日就当是初次见面吧！”
“你-到-底-是-谁？”上官无汲缓缓问，眼中透出凌厉的杀意。
“我告诉你有用吗？”
“快说！”
男子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他不急不慢地道，“你都已经把我给忘了，还要我主动来告诉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上官无汲也不再问，身影一闪，早已一拳往他面门打去。她显然是蓄势待发，无论是速度、力道都已达到了肉眼的极限。
一只手不偏不倚地挡住她的拳头。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气！
上官无汲顾不上惊讶，身体也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化拳为爪抓向他的喉咙，同时凌空一脚踢向他的心口。
这一爪一脚同时落空之后，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骇之色。能够完全封锁她招式的人，除了寒枫之外，可说绝无仅有。就是元泽林那样的武学大家，面对她的惊人攻势也得小心应对，可眼前的神秘男子却几乎不作任何动作，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她所有攻击。
这怎么可能！
“想不起来也用不着打人啊！”男子悠然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没心没肺。不过你的内力倒是精进不少，假以时日恐怕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我对你的招式实在太熟悉了，这样对你可不太公平。”
“我根本没有固定的招式，你何来熟悉？”
“招式虽不固定，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是吗？”上官无汲冷冷一笑，“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凌空飞起一脚扫向他的脖子，同时手往腰间锦囊一抹，四枚银针滑过手心，隐在指缝之中。当男子再一次挡住她的脚时，银针已经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面门。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但她还不罢休，侧身一转，紧接着一拳轰向他的胸膛。
这一拳的速度甚至还在银针之上。
“轰！”
一声巨响，拳头击中墙壁，原本破旧的矮墙顿时塌了下来，石块四飞。
上官无汲的手臂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地发抖！
对方仿佛能够预测她的每一步行动，轻轻松松地就化解她所有攻击。最后这一拳打出之后，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命中目标，只是她内心的杀意与愤怒早已盖过了理智，哪里肯中途收手，所以这势不可挡的一拳便结结实实地打到了墙上。
姑奶奶偏不信邪！
上官无汲再次扑了上去，就像一头愤怒的野兽扑向胆敢戏弄自己的猎人。她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斗，只见她手脚并用、快如闪电，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已攻出三百余招。手、脚、头全上，她久经训练的身体处处都是杀招，加上临阵经验丰富，反应速度超常，她的每一招都足以让人死一千次、一万次。
待三百余招过后，她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
就如对方所说，他实在太了解她！
无论她变换再多招式，他永远都是提前预知，并且提前反应。上官无汲早已杀红了眼，一拳落空后立即双手撑地，往后连翻三个跟斗，落在巷子的另一堵墙边，同时左手按上靴子。就在这时，颈部一紧，一只手臂已经从后勒住她的脖子。
这不可能！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他明明还在另外一边，是何时到她身后的？就算以她的身法与速度，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瞬间移动这么长距离。
除非……
他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上几倍！
“我的速度并不比你快，”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子的胸膛几乎就贴着她的背，“只是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退到此处，所以有所准备罢了。我说过，我实在太了解你了。”
上官无汲动弹不得。
就在她身体落地之时，体内一口真气已尽，正要重新换气之时，男子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封住了她身上的七八处穴道。而这几处穴道，恰好是她体内真气将要运行的重要关口。
他甚至知道她体内真气的流向！
上官无汲眼中透出惊人的杀意，偏偏又使不出一丝力气力。
男子的手掌沿着她的手臂下滑，从她的靴子旁缓缓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悠然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还是把匕首藏在这里。不过你怎么没往匕首上喂毒了？莫非紫芙香用完了？”
上官无汲紧紧咬着唇，肩膀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男子松开勒住她颈部的手臂，又将她僵硬的身体靠在墙壁上，这才漫步走到她的跟前，原本深邃的双目添了一丝真切的柔情。
“原本我还不想这么快来见你，不过……”他就这么注视着她紧绷的俏脸，柔声道，“我还真是有点想你了呢！当初你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回到中原，过得可还开心？”
上官无汲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这是真的吗？
我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十年努力、十年汗水，真的都不值一文吗？
“这将是你的一大耻辱吧？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容不得自己比别人差。”男子说着便伸出手，轻轻拭去她唇上的血迹。
“滚—开！”上官无汲冷冷地挤出两个字。
男子点住了她真气运行的几处关口，即便她内力再深厚，一时也无法自行冲破穴位。
“别这么生气嘛！”男子的笑容异常温柔，“等你哪天想起我来，说不定会后悔这么对我呢！”
他说着便靠上前来，在她苍白的脸颊轻轻一吻。
上官无汲的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再见了，小家伙！”
男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完，身形一纵便退到了对面的墙头上，同时手中匕首掷出，准确地以刀柄打中穴位。当上官无汲借这一撞之力冲开穴道时，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他的背影几乎与叶孤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