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混乱时间
波澜不惊的海面上，一艘残破不堪的货船漂浮着。
货船不远处，是一艘艘小船往来穿梭。
得到消息的记者们，好像见了血的苍蝇蜂拥而至。他们围着霍索恩号，不停用相机拍照，不愿意放过哪怕是一点点的细节。
货船上除了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船上那些猪仔，早已经和尸体一起运走，如今被安排在粤州郊外的一处地方。据说，追踪到霍索恩号的军舰，原意是要把那些猪仔送进军营里拷问。但由于安第斯报等媒体记者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不得已打消了念头，只能通知总督府，并把那些猪仔交由总督府进行安置。至于尸体，有夷人自行处置。
一艘铁甲船，从粤州方向驶来。
冷秋面色阴冷，站在甲板上一言不发。
在他身后，则是五仙观供奉羊仙的小萨满。
羊仙变得虚弱了！
其实，冷秋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不仅是羊仙，甚至包括京师九大观的神灵，也都日渐虚弱。
这说明，大真朝对九州的掌控，越来越弱了。
他是在中午时分，才从总督府得到消息。
距离上次猪仔船杀人案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霍索恩号事件。
粤桂总督查郎阿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把事态扩大。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次被掳走的猪仔，九成都是粤州府人氏。也就是说，那些该死的夷人，是从粤州本地抓人。这种事情，又怎可能隐瞒下去。
冷秋对查郎阿的态度非常不满。
可他没有办法。
他身为九大观弟子，是皇室近卫。
听上去名头很大，但权力一般。再说他这次南下粤州，主要是两件事。一件事杀Gmd，另一件则是追查异诡。除此之外，任何事情，任何地方发生的事情，冷秋无权过问。
如果不是霍索恩号出现了超凡事件，冷秋甚至会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
铁甲船在靠近霍索恩号的时候，船上的士兵举枪阻拦。
“你们是什么人，离开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会开枪。”
这是九州的领海，是九州的治下。
你们贩卖我们的人口，还要阻止我们登船？
冷秋眼中闪过怒色，双手举起，虚空向船上的士兵一抓。
那些士兵好像被无形大手掐住了脖子一样，被拎了起来。
枪支掉落地面，他们拼命的挣扎。
“我现在就要登船，你们开枪吧。”
苏麻喇阿旺连忙走上前，低声道：“大人，不值当，不值当！”
“阿旺，住嘴！”
冷秋瞪了阿旺一眼，那眼神好像刀子一样。
阿旺心里一凛，忙闭上了嘴巴。
远处，一艘小艇疾驰而来。
同时几艘炮艇也从远处的军舰方向驶来。
小艇上的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远远就挥舞手臂，大声叫喊。
“他在说什么？”
阿旺道：“是昂撒租界工部局董事保罗先生，他说都是误会，请大人冷静。”
冷秋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船上的士兵摔在地上，一个个脸煞白，大口喘气。
保罗的小艇在铁甲船旁边停下来，有船员放下舷梯，让他上船。
只是不等保罗站稳，就听轰的一声，炮艇上发射的炮弹落在距离铁甲船不远的海中，然后爆炸。
冷秋这一次，再也忍耐不住。
身后赤蛟虚影出现，伴随着冷秋的双手舞动，赤蛟咆哮着窜出。
只见红光一闪，一艘炮艇被掀飞，落在大海之中。
“冷大人，冷大人冷静啊！”
保罗吓得脸色发白，忙上前道：“那些该死的士兵并不清楚状况，请允许我和海军进行通话，冷大人前往不要冲动。”
“你有三分钟时间。”
冷秋冷冰冰看着保罗说道。
保罗忙转身跑进了驾驶舱，然后请船员联通了海军的军舰。
他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不停挥舞手臂。
剩下两艘炮艇，原本退后了一段距离，警惕的注视着铁甲船。
过了一会儿，炮艇上打出了旗语，随后把那艘翻覆的炮艇上的士兵打捞上来，便匆匆退走。
保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到冷秋身边。
“冷大人，您可以登船了。”
冷秋点了点头，赤蛟虚影托着他的身子，飞向了霍索恩号。
“让这些洋鬼子下船。”
他冲着保罗喊了一句。
保罗二话不说，示意士兵们离开霍索恩号。
与此同时，铁甲船靠在了霍索恩号旁边，夷人士兵一个个惊魂失措的离开霍索恩号，而铁甲船上的小萨满则纷纷登上霍索恩号。
“这位冷大人，脾气不小。”
保罗对阿旺嘀咕道。
阿旺笑道：“冷大人平时还是很和蔼的，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的情绪不太好。而且，是保罗董事你请我们过来的。遇到这种事情，有本事的人总是会感觉到不舒服。”
“是啊，有本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值得原谅。”
保罗看着霍索恩号上的冷秋身影，突然对阿旺道：“苏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是否可以请冷大人吃个饭呢？”
“哦？”
阿旺愣了一下，道：“吃饭？”
保罗压低声音道：“相信苏先生对于近期发生在粤州的事情并不陌生。我来九州是做生意的，并不想招惹麻烦。对于有本事的九州朋友，我一向乐于结交。”
“我会向冷大人转达保罗先生的意思。”
这家伙，是想要拉拢冷秋！
阿旺立刻明白了保罗的意思，微笑着做出了回应。
霍索恩号上，小萨满从口袋里取出羊角，来回走动。
而冷秋则进入了底仓，在确认底仓没有收到攻击之后，便返回上层。
许久，他回到了甲板上，走到船头，向远处眺望。
“大人，船上的木行元素十分浓郁。”
“嗯，和我发现的一样。”
冷秋沉吟片刻，招手示意小萨满返回铁甲船。
他则来到保罗的身前，道：“霍索恩号显然是遭遇了一个木行术士的攻击。”
“木行术士？”
“根据船上残留的痕迹，让我想起了两个月前，我在江阳车站的遭遇。”
阿旺低声翻译，保罗则连连点头。
“冷大人在江阳车站的遭遇？”
“两个月前，我奉命抓捕宋逸仙……嗯，相信保罗先生也知道宋逸仙是谁。当时我得到情报，宋逸仙可能会从江阳车站逃离，于是就前往设伏。但是我没有想到，在抓捕宋逸仙当天，我遇到了一个术士。那个术士掩护宋逸仙逃离广州，并且施展了火神宫的道术，以及荆棘术。霍索恩号，显然也是遭遇到更高一级的荆棘术攻击，与江阳车站出现的术士同源。”
“是Gmd？”
“我现在不敢确定，但术式同源，而我在粤州这么久，也只见过一个擅长荆棘术的术士。”
阿旺的翻译水平不低，同步翻译几乎在冷秋说完后结束。
保罗会说一些九州话，但也只限于普通的交流。
他听完了阿旺的翻译，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我会把冷大人调查的结果，告知其他人。”
“那我们回去吧。”
保罗朝阿旺使了个眼色，便从铁甲船回到了小艇上，疾驰离去。
而夷人士兵也返回霍索恩号，不过他们的态度，显然有了改变，一个个显得非常小心。
“大人，真是Gmd？”
铁甲船沿着原路返回粤州。
阿旺忍不住走上前，向冷秋问道。
“我不清楚。”
“啊？”
冷秋笑道：“五行术士不多见，更不要说五行中的木行术士。来粤州这么久，我只是在江阳车站遇到过那么一个而已。五行术式，原本都属于宗门所有，很少外传。这个术士很有趣，精于木行术式不说，还掌握了斩灵刀。呵呵，我怀疑，是当年火神宫被消灭之后，散落于江湖之中的火神宫弟子。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对方的术式和斩灵刀。”
“那Gmd？”
“Gmd和这些夷人有着极其密切的往来。宋逸仙到现在还逍遥法外，未尝不是这些家伙在背后出力。我不确定这个术士是否就是Gmd，但如果能给Gmd增加一些麻烦，我倒是乐见其成。”
“那这件事……”
“与我何干，我得到的命令，是追杀Gmd和追查异诡。”
冷秋笑着摆了摆手，对阿旺道：“这帮狗杂碎掳掠九州人，当成猪仔卖去海外。能够被人救出来，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哪怕这次是Gmd出手，我也要称赞一声他们。若非查郎阿找到我，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那倒也是。”
阿旺笑着道：“不过这次报道，只有夷人的报纸，华界的报纸几乎是只字不提，实在有些过分。”
“他们会提的，这件事压不住。”
冷秋冷笑道：“华界不报道，你以为香岛那边会不报道？香岛报道，吕宋也会有报道，到最后反推到华界的新闻界，他们一定会报道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查郎阿什么时候走？”
“过了年就会返京。”
“新总督什么时候到？会是谁来接手呢？”
“新总督夏藤，原湘鄂总督，是中堂的学生。”
“夏藤啊！”
冷秋闻听，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才在湘鄂总督的位子上做了不久，就被调来这边，想来心里不会太舒服了。阿旺，你就继续留在总督府，等夏藤过来之后，我会把你要过来。”
“喳！”
阿旺笑着应道，随后说道：“刚才保罗说，想请您吃饭。”
“请我吃饭？我吃不过他们那种茹毛饮血的饭菜。”
“他说他来粤州，只是想做生意赚钱，不希望招惹麻烦。”
“那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大人要想在粤州打开局面，必要的应酬还是要有的。似保罗这种人，倒是对九州没有太大的偏见。如他所言，他来九州的目的是为了赚钱罢了。大人想消灭Gmd，倒是不妨和保罗接触一下。我听说，他很可能会接任诺埃尔工部局总经理的职务。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对以后大人在租界行动会有帮助。当然了，这也要看大人是否愿意。”
冷秋突然叹了口气，露出忧伤表情。
“你说，这算是什么世道。明明是我们的土地，却还要看夷人的脸色。”
阿旺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不止。
这种事，可不是他能够进行评论的。
就这样，一路沉默。
铁甲船在粤州靠岸，冷秋带着小萨满从船上下来。
阿旺道：“冷大人，如果没吩咐的话，我就回去交差了。”
“我让你盯着李溪安，他最近在做什么？”
“李溪安？他姨丈一家昨天从香岛回来，他接到人之后，在他姨丈家里吃了午饭，就和他父亲回家了。”
“这家伙，赚的钱比我多，却过的比我自在。”
冷秋笑了，他轻声道：“我一个朝廷侍卫，和夷人打交道算什么事情？再说了，我也听不太懂他们的话，吃不过他们的饭，喝不惯他们的酒。李溪安不是挺清闲的吗？他夷语说的好，还经常跑去西餐厅和夷人吃饭。这样吧，你告诉保罗，我就不和他吃饭了。把李溪安推荐给他，就说那家伙的本事很好，还会说夷语，让他们接触吧，不要来烦我就是。”
“喳！”
阿旺笑道：“大人对这个李溪安，倒是十分看重啊。”
“我不是看重他，而是我现在，真的找不到能够用的人啊。”
冷秋说完，摇着头上了轿车。
阿旺则目送着冷秋的车子离开，在嘴巴里念叨着：“李溪安！”
……
阿嚏！
李溪安站在汇丰银行办事处的大门口，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扇红色的橡木大门，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
和汇丰银行大班的会面非常顺利，他用二十万镑，以三倍杠杆买空阿美国铁路运输公司的股票。
不过，要看到结果，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接下来，他需要继续加强大西洲对阿美国的关注。
杰弗逊这个皮，非常有用。
同样的观点，如果是以一个九州人发表，大西洲各国政府绝对不会关注。
但如果以一个阿美国人的身份发表，相信会引起很多人的兴趣。
接下来，他也要去接触一下托马斯·高斯这些人了。不过用什么方法接触？他还需要想办法。
李溪安上车，把轿车发动。
霍索恩号的新闻已经开始散播开了，那么接下来，就看伍元庆那边是否给力，能否顺利把人送到马尾。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