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哀悼

纹之间里的气氛又一次有些凝固，崇明昊歪着的嘴角在眼前少年认真的表情中逐渐冷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这个都很可能还没有到法定成年年龄的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并且也不是在大言相骇，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有自信能用手里的武器杀了自己。

两人相对而立，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和和睦睦，但细品之下，就能发现二者之间有股暗流存在于崇明昊与闫一的手心。

半晌，前者终于开了口，重新扬起一个笑脸：“你是说，它‘告诉’你的？它告诉你它能杀了我？”

闫一摊开拳头，圆润粼粼的晶石闪烁着光芒，似乎是在回应崇爷的提问，“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感觉到它好像在努力地想要与我交流，特别是刚刚您想要攻击过来的时候，它，一直在给我传达一个讯息，就是只要我握住它注入我的爆性气源，它就能够伤害到任何人。当然了——过也可能只是我的臆想！因为，怎么说呢，我刚刚其实有点意识混乱。”

他话音落后，崇明昊终于摘下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墨镜，这也是闫一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双眼眼瞳——那双深邃轮廓之中镶嵌的，是很纯很纯的白和黑，十足的分明和清亮，连电视上最甜美最清纯的女明星恐怕都没有这样“无暇”的双眼。

闫一呆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色和自己脑海里不自觉跳出来的形容词震惊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它，这把武器，有自主意识，并且能跟你交流？”

“女明星”开口说话了，是个清冷的男人的声音，闫一猛的晃了下头，掌心忽而的热度强行拉回了他莫名飞远的意识，他回答道：“呃，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不过，也真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自从打开了气源之后，就情不自禁变得有点中二…”

崇明昊没有注意到他先前的异常，凑近了他的手掌心，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搭上那颗透澈纯粹的晶石，合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仔细感受着那颗出人意料的小石头之中到底蕴含着什么魔力。

闫一不敢妄动，维持着姿势直到半晌后对方重新睁开眼睛戴上墨镜，才松了口气，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臂。

“奇怪了…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寻常的能量波动。如果只是可以变换形态也还好说，可以用它的自主意识来解释，顶多就是一件罕见的武器；但如果真的存在能与人交流的能力，就不只是稀有这么简单了。加上你日后不可限量的成长空间，很可能是扭转现在局势的契机……”

崇爷的声音越来越低，闫一没有听清楚后面半句，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晶石，看着前者把那团银河似的光团重新抛回井里，道：“崇爷，那这个——”

“你先留在身边，把它当成一个趁手的兵器好好用着，回头我去找找这方面的资料，以后我们在慢慢来了解这个小东西的奇妙之处。”崇明昊推了推墨镜，话锋一转，道：“小一仔，你是喜欢什么首饰？手链，项链，还是戒指？”

“啊？”闫一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手链我不太推荐说实话，太容易掉了。唔，项链也是很不错啦，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想想你还是个高中生，也许会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啥啊？”

“果然还是戒指最好！时时刻刻贴在手指上被拴住，低头抬手都能看见。嗯！”

“崇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崇明昊张开十指摊在他面前，其上九枚形态各异，却都无一不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宝石戒指，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我手上这些，都是什么？”

“……”闫一把临到嘴边溜了一圈的骚包二字咽回肚子里，摇了摇头。

“这些可都不是简单的装饰品，”崇明昊摇晃着修长的十根手指，仿佛在炫耀自己财宝的招摇过市的纨绔公子，“这里随便一个，都是媲美一公斤c4炸弹的存在。”

“这些，难道…”

“没错！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制作武器的失败品——爆性晶石！”

当这师徒二人在沙滩热浪岛屿“玩耍的”不亦乐乎之时，临时接到委托任务的黎本天三人组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三人都料到此次这个突来的紧急任务不太寻常，可没想到的是，即使他们做足了准备，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被意料之外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帮人也太粗鲁了，才买的衣服都弄脏了。”白荔鳞嫌弃的看着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迹，表情不像有疼痛的感觉，眼神里更是只在乎心爱的瑜伽裤，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敌人的方位还不明确，不然一刀就能解决掉。”黎本天轻轻皱着眉，周围漂浮着的这些棱镜实在是干扰视线，反射的光让人看不清目标的具体方向。

“麟姐，我先帮你治疗一下吧，我知道你没什么痛觉，但是持续性失血后续会影响你的战斗力和判断力。”李逸辰说着指尖从掌心牵出一条淡粉色的亲吻鱼，顺着流淌在半空中的蓝色起源游到白荔鳞受伤的腰腹位置，一点一点亲吻愈合着伤口。

黎本天道：“你们往后撤段距离。我先把这些棱镜击碎。”如果一直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处于明处和被动位置，实在不利。另外二人闻言后也不过多纠结，掩护着身形退到了数米之外。

而黎本天背靠在巨石之后，抬手虚空抓出“奉行”，脑袋里也飞速运转起来，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方才几人抵达此地时，通过棱镜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多方位攻击瞬间让三人始料不及，他跟小李虽有遇险自动启动的手段避开了几道刺往最致命的地方的攻击，而白荔鳞纵使时速性气源本身却也无法完全躲闪开来，腰腹位置被隔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足以证明发动这种多方位攻击的，与提前设置漫天棱镜的并不是同一个异人。因为速性气源是无法将气源转化为如此大量的实质形态又隐藏悬空的，三种气源类型中，唯有流性气源可以做到；而流行气源的一人却又无法发动如此之快的攻击伤到一个本身就是速性气源的异人的。

说明，敌人至少有两人。

不过这只是根据目前情况的基本估算，黎本天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埋伏他们的地方绝不止仅仅一个流性气源一个速性气源两人这么简单。往深处想，如果敌人已经知晓了他们小组三人的情况，那么事情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黎本天仔细一回忆，从他半个月前接下那个印有金色火漆的委托后，危险的报复就接连不断。

上周那场群战，到前夜蓉城郊区的据点被炸掉——再到今晨突来点名要求的委托却是埋伏，如果说全都是那些人的杰作，那他们对家族尊严的看重程度以及报复心远超委托人的预估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行踪判断精准到有些可怕了，可怕到甚至让他开始怀疑小组成员中另外两人的程度。

黎本天花了一分钟做好预设，随后也不再拖沓，转身从巨石的遮挡中走出，将“奉行”横在身前出鞘。随着其中乍泄的橙红色光芒缓缓攀升，一阵卷流似的气旋自他为中心骤然升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握着“奉行”的手臂瞬挥，李逸辰和白荔鳞甚至都还有没看清楚，就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破碎声音，随后空中的棱镜遍纷纷碎成了粉末烟尘散在半空。

“靠！不愧是天哥，这对爆性气源的控制力一次比一次强。”李逸辰咂嘴赞叹。

他们三人小组合作了有几年了，最开始黎本天的每次出手都是地动山摇，震天撼地，甚至好几次都误伤到了他跟麟姐。但是！现在的天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哥了，出手前虽然还是会让他们暂时回避，但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敌友不分。

“哼，等会儿姐姐要好好收拾那帮狗崽子！”

握紧“奉行”的黎本天眼睛盯紧前方，漫天的烟尘还未散去，他对上前来的小李和麟姐说：“两点钟方向，但是谨慎点，保守估计对方不止两人。”

“搞埋伏这种事姐姐我最讨厌了！躲躲藏藏的不出来，那就把你们抓出来揍！”白荔鳞掰了下手腕，不等身边两位男士有所反应，便绷紧全身的肌肉，缠绕着速性气源的标志性结晶，像一头优雅的豹子般，猛地冲向了两点钟方向。

“麟姐！！等等我啊！后援！”李逸辰连忙顺着被冲破的烟尘一路追上去，手中不忘从掌心牵出一条一条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鱼儿散开在空气中。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杀过去的二人，黎本天却没选择跟上去，而是拿着“奉行”，一步步朝着十点钟的方向走去——如果他的判断无误的话，那里应该藏有除了刚刚布下棱镜和发动攻击的二人之外的第三人——棱镜破碎前的一秒，他分明从层层反射的镜子中看见了不止两个身影。

白荔鳞冲去的地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两人正面对上敌人不是省油的灯，黎本天并不担心他们，只紧紧地盯着眼前属于自己的目标的方向，他很明确的能感受到对方也正回望着自己，蓄势待发——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是属于两个十分相像的人对上才会碰撞出的相斥的火花，他们还没打上照面，黎本天可以直接确定对方有九成的可能性跟自己一样，是一个爆性气源。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一个速性气源，一个流性气源，再加一个罕见的爆性气源，这种配置属于是完完全全了解他们小组成员后，作出的针对性布局。

此时的黎本天终于有点小小的后悔自己半个月前没有再多考虑一下就接过了那个委托了，这个家族的报复心以及难惹程度已经达到了让人厌烦和害怕的范围了。

“不必躲躲藏藏，出来速战速决吧。”黎本天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前方那一片无人的荒地，手中握着的“奉行”染上一层橙红色光辉。

“哟呵，”一个轻灵却有些怪异的笑声从空中传出，“好强的敏锐力。果然跟传言一样，一点小伎俩是瞒不过你的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