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下半

下半

真正完全体……突破自我的变态化……局限于人类世界——蓦地，满月那意味不明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那扇门啊，是回家的方向。】

黎本天的脑海里霍然冒出了一个听上去合理但又不那么合乎逻辑的推测——他们异人如果想要得到完整的力量和躯壳，就得打开那扇“门”，再通过极地深渊的历练和考验，才能前往“异世界”修炼成为真正强大的异者。

但怪异的地方就在，在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中，异人是人类的变种，但在总体大类上仍然属于“人”的范畴。而崇明昊方才的模样，和他脑子里莫名衍生出的推论，让他有种他们并不是“人”而是不得己用人类的形态奇居在人类世界的生物的错觉。

“成为异人真正的完全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都算是毛毛虫？”

“是被迫隐藏起来的蝴蝶。”

崇明昊转身看向他，难得没有被墨镜遮掩的双眼之中透着一股难掩的疯狂和拼命按捺的隐忍，矛盾得像是风平浪静海面之下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一旦落入其中就会被吸卷而窒。

“这是否，与我们的历史和起源有关？气源，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崇明昊收敛了那展露不过瞬间的野心，背着双手重新站回窗前，看着脚下过往犹如蚂蚁的人群，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只能告诉你，现实远比你想象要更不可思议，更残忍，更难以理喻。你也不用费劲去寻找答案，这部分信息可比那些基因工程实验的更难挖掘更加秘密。等某一天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证据全都摆在你的面前。”

“是什么时机？”

崇明昊再次转身盯着他，用着黎本天从没有见到过的，相当严肃又完全认真的表情，道：“不远了，你的弟弟闫一，他的出现就是一个契机，他的成长就是这个契机成为时机的过程。等到了他比你我都更具杀伤性，就是解开异者秘密的时机。”

黎本天有些不能接受，他原以为只要他做的够好够完全，一切使命、责任就都可以由他来承担了。但听到崇明昊的解释，他感觉自己先前几年的努力，那些没日没夜地接任务做任务、拼命提升自己实的时日，都像是无用功一般被扔进了下水道，泡沫般一文不值地被冲走。

“为什么是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是协会的‘前瞻者’窥视得到的结论。命运，很多时候无法用逻辑和常识来解释，也不能提前公布一切细节，但是阿天，在成就我们的大业之上，每个异人生来的职责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绝不要小瞧了你前面已经铺设好的路，我敢说，那将是我们所有异人最后取得战争胜利的最坚硬的那块基石。”

“……我明白了。既然是‘前瞻者’所视，那我就没什么疑虑了。”黎本天垂下眼眸，他并不习惯于与崇明昊对视，而且，这种被人看穿内心想法的感觉也很糟糕，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以上所有任务汇报完毕，接下来，我申请休假十天。”

“没问题，我给你带薪假！你就好好的休息，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多放空放空自己的大脑，也可以去学校转转，感受一下那些崽子们的蓬勃朝气，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还能突破一下自己的瓶颈期。”

黎本天点点头，道谢后转身朝着这个办公室的大门方向走去，刚握上门把手还没按下，身后又传来崇明昊的声音，“对了！替我向闫一问好！就说，为师提前祝他取得比赛的胜利！”

“好。”厚重的大门悄无声息拉开又关上，崇明昊一手捞过桌上的冰饮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照理说他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黎本天这些的，“黎明计划”进行到目前为止都还是绝对保密状态，但根据线人所报，这一年来他们的推进速度已经落后于在执行相同计划的两大家族了。那些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瞻前顾后的协会老家伙们对此却一直扭扭捏捏不愿意改变计划，还在坚信着自己那一套在这个迅速发展的时代下早已过时的理论！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迈出这一步，那他崇明昊不介意来当这个吃螃蟹的人，他要靠着“黎明计划”，把现在这个迂腐的协会搅个天翻地覆！

而离开大楼的黎本天此刻还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当成了工具人在利用，他打车前往机场订了一张最早离开三亚飞往闫一学校所在的城市。

或许就像崇明昊所说的那样，他是时候该让自己松懈下来，好好感受一下眼下这个他生活的世界。无论他们异人是否属于“人”这种生物，无论他们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惧怕月光，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还算美好的世界给予了他们足够的生存空间，是他黎本天愿意守护的“家”。

“滴滴。”衣服兜里的手机响起，是闫一发来的信息，说他明天要参加团队格斗赛的半决赛了，对手很强，他们没什么把握。

黎本天想了想，手指啪啪按了一串回复过去，【我这儿忙好了，明天会来观赛，加油，掌握好控制力以及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那明天见】

【早些休息，精神好才能发挥好】

手机那边的闫一回复了好的之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入睡，干脆一个挺身，盘起腿在床铺上开始打坐。

不久前，零玖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们明天的对手，是学校——我是指整个学校里——这次比赛中公认的最强团队。这两个硕士院的，李赫之，研二，流性气源，源属为炎，以媲美爆性气源的超高强攻击为名；另一个叫夏天的，也是李赫之常年的搭档，研二，速性气源，源属暂不明确，有点特殊，可以达到催化‘炎’的爆炸反应的效果。他俩的配合我有幸见过一回，可以称得上是此呼彼应，默契到——就像一对同卵双生子…

最后这个本科院的最强辅助周霁，大四，流性气源，源属‘蝶’，也叫‘杀人蝶’。我看过他的个人赛比赛，光是那一手撒出去混淆视野翅膀上又有着各种毒和药的翅类飞行虫，就够对手喝一壶了。那些可不是什么翩飞又美丽的蝴蝶！你到时候可不要别它们无害的形象给迷惑了。

唔，差不多能说的就这些了！别的就……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闫一看着手里记录的笔记，感激道：“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很足够了！谢谢你阿玖！”

“谢啥！都是一个寝室的好兄弟，我还指望你们俩都能进入前十拿到奖品让我开开眼界呢！哦对了！天玄，你要不要也了解一下你的对手？这三位——我恰好也知道一点消息！”

“当然想知己知彼，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现在装模作样放过了，恐怕半夜都会后悔睡不着把你摇醒。”张天玄难得开起了玩笑，似乎也是相当看中这次比赛的输赢。零玖接着他的话打趣了几句，随后便一五一十地给他也介绍起对手的基本信息。

而让开位置站到一旁的闫一此时正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疯狂地打字，把刚刚得到的这些消息发到他跟林歆歆还有李逸辰三人的小群里。

【……上面是我刚刚得到的关于我们明天会面对的对手的基本信息，我们的战术需要根据这些变化吗？】

【靠！感觉有点难搞啊，两个打配合的强输出再加上一个毒奶，我感觉我们稳一点，按方案三来吧？】

李逸辰回复的很快，就像是守在电脑旁似的，而林歆歆过了会儿也发了一句【就方案三，不虚】

【好嘞！师妹有信心那我也有信心！先睡啦！】

【嗯。】

闫一看着聊天框里这俩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原本他以为会进行一番激烈讨论的大事，有一种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结果队友们抬了个眼皮子就解决完的空虚感，他悬在键盘上的手指停了半晌，才默默在最后打出一句话作为结语。

【好的，那我们明天就先执行方案三。两位晚安，希望能一切顺利】

扣上电脑洗漱完爬上床的闫一并没有安然地入睡，他先是有些不安地给黎本天发了消息，随后就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演绎起了明天的比赛，还有方案三每个人的角色安排、打法、谁去抢夺“金色之星”、还有比赛规则等等……

一直到打坐到凌晨两点，他才完全均匀了自己的呼吸，放空大脑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