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上半 意念

“咱们高中那会儿，日子过得虽然是很无聊，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时不时一想起来却总会觉得那时候的时光可真自在——天天还能玩游戏。”

“是啊。”

“可现在呢，上了大学之后，反倒是每天的时间都耗在了各种训练上。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很累——心累——甚至感觉都已经找不到自己努力的理由和方向了。”

“你这是输了比赛之后的情绪低迷吗？”

“不是啊，”闫一撑着下巴摇头，目光略显忧愁地看着远处一望无际连绵的山际，说道：“也许有一点吧。不过我很清楚我几斤几两，能进前十名都已经是撞了大运，所以根本不会因为比赛而难过。”

“那你是因为输给我不甘心？”林歆歆有些无奈地问。

“也不是，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乐正你会来庆大呢？乐正氏族，不是一向跟白猎协不合吗？你是来卧底的？”

林歆歆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向自己抛出连环问题的好友，道：“我也不是第一天来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质问我这些？”

“不是质问，就是疑惑……以前没问，是作为朋友相信你。今天我就是忽然想到了，所以问问你而已。”

“……”林歆歆叹了一口子，将金光闪闪的奖杯随手放在一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白猎协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作为朋友也相信你。乐正家的确跟白猎协明面上不合已经很久了，但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妙，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所以我隐瞒身份来庆大，除了接受教育之外，身上确实带着别的任务，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内容。”

闫一看了一眼这个披着小女孩外壳但又做出很是深沉模样的人，皱着眉毛问：“可是你来这里真的能学到东西吗？你的实力不是已经足够碾压所有本科生了吗？”

“当然能，学校又不是只能学到如何提升能力和打架的地方。就比方说，从今天的比赛之中我就学到了不少——哪怕对手弱的我都替他难过。”

“说到这个……乐正，你最后到底对罗明麒做了什么？为何他会在比赛途中睡着？”

林歆歆的瞳孔骤然缩紧，但还是并无改变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睡着了？”

“我室友告诉我的，他的能力与气源观察有关，是他发现了罗明麒的气源平稳得不像是在比赛现场反而像是在安稳地睡梦中一般。”

“你的室友——竟然有这种能力？”林歆歆的眼中渐渐染上了猩红，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这么厉害的气源能力，有机会的话我倒很想拜访一下。”

闫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回答道：“他叫零玖。”

“零玖——是吗？”林歆歆笑得有些不明其意，甚至还带着些许豁然明朗的杀意，“这么巧，我也认识一位与他姓名相似的人，叫零奇。你说他俩会不会是兄弟或者亲戚之类的？”

“你认识零奇？！”闫一诧异地伸手抓住林歆歆的胳膊，说道：“零奇是灵玖的哥哥！而且他已经失踪很久了灵玖一直在找他！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零奇？”

林歆歆怪异地看了一眼抓着他手臂的手，脸上不那么自然的笑容持续扩大，看得闫一感觉自己有点毛骨悚然。

“我很久没有见到过零奇了，不过是前两年有过几面之缘，也谈不上有多熟……你还挺关照室友的嘛。”

闫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略有点失望不过也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乐正认识零奇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他前几年一直都在读高中，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每次这种好不容易发现了任务线索但还没能抓住就断掉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他有一种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却怎么样看不清的焦虑感，而且这种负面情绪困扰着他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原本一直以为只要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就能缓解这种焦虑，但最近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了。尤其是当他推测到乐正林很可能在高中时期就曾经用气源能力引导并窥视过自己的梦境之后——整个人的焦虑状态直奔顶峰。

“有件事情，我左想右想，还是应该跟你确认一下，不然太困扰了…”

“那你直说，不用跟我磨唧。”

“高中那会儿——应该是去年吧，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我见到了我过世已久的妈妈。你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吗？”

林歆歆看着他，摇了摇头。

“火灾。”闫一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在自己的叙述中找出对方的表情变化，“她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生命。”

“……嗯。”

“但是奇怪的是，她是一个异人，为什么一个有气源能力的异人会在普通的火灾中无法自救呢？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一年都没想明白。你觉得呢？”

“可能——那个商城的火灾并不是简单的火，有可能是火源属的异人所释放，这样的话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是有可能被偷袭致命。”

闫一看着他，久久没说话，黑洞洞的眼眸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深邃且波澜。林歆歆皱着眉退后了半步，心中被他这个模样搞得还有点紧张，“你怎么了？又被附身了？”

“……没有。”闫一抿着嘴唇闭上眼睛，随后轻声道：“听你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愤怒，想要把残害母亲的凶手抓出来碎尸万段的那种愤怒——”

林歆歆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后觉得似乎是意有所指，便试探性问道：“你心里有想到会是谁吗？”

“我以为你会知道呢。”闫一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之中的情绪重回了以往的纯粹，但说的话却是有些让人琢磨，“你不是连我母亲是在商场里遭遇火灾都知道吗？”

“这种事！但凡天天关注新闻都会知道！而且你是我兄弟，朋友！我虽然是调查过你的背景，但那也是因为我关心你！”林歆歆的忽然炸毛让闫一有些愣神，虽然他说的话不无道理，甚至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狂奔了一千米回头一看是绕了个圈回到重点那种无力感。也许他不应该怕影响朋友之间的感情而搞这么委婉？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今天在擂台上让罗明麒睡着的那个能力，实在是有点让我不得不多想。说实话，我妈走了这么些年，我只梦到过她一次，就那么一次，醒来还看见你在我房间里——我没办法不多想。”

“原来是这样……”林歆歆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学着闫一开始时那样，撑着下巴望向远方的山，说：“其实那一天，我确实用了能力——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但并不是你担心的那样，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怎么帮？”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听见你的房间传出了哭声。我说的是实话——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呃，就是校园暴力一类的，想说一定得帮你出头，结果进了你的房间之后看到你是睡着的状态，虽然看上去是在睡梦中流了两颗眼泪。不过，秉持着为了兄弟为了朋友的奉献精神，我当时就想的帮你解决一切问题，所以才用了窥视梦境的能力，看到你母亲去世的火灾现场。”

“我怎么觉着你在胡扯呢……”

“你不信我？靠，老子当时就应该先给拍几张丑照留念作证据！”

“……那照你这么说，意思是我做的那个梦的内容并不是你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