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高任鸟飞

南方都这么冷，北方自然更加严重，明年的大明会更加艰难。

大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天灾也有三成的责任。若不是小冰河时期恶劣的环境，大明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流民！

虽然没有刻意准备，但桌上的菜还是异常丰富——八宝野鸭、炒珍珠鸡、葱爆牛柳……

“是不是觉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见红娘子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菜，王鹏君立马猜出了她的心思。

“不是的。”被猜中心思的红娘子满脸倔强的反击道。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大贪官？”王鹏君笑着打趣道。

红娘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凭王鹏君的俸禄，自然过不了这样的生活，光养一个陈圆圆都不够。

“还真是。”王鹏君想了一下，忍不住自嘲的笑道。

“不是的，夫君是个好官。若不是夫君，南直隶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陈圆圆忙贴心的背叛了红娘子。

“小叛徒。”红娘子瞪了陈圆圆一眼，然后看向王鹏君：“崇祯就是一个昏君，夫君何苦为他效命。”

“那谁是明君？闯王吗？闯王成不了事，别老想着去投靠闯王。大明积重难返，的确是保不住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我有分寸的。你要是敢去投靠闯王，我真休了你。”

大明的底层民众有多惨，王鹏君并不是毫不知情，但他也没有办法。

“那要是以后出现明君呢？”红娘子虽然成了官太太，但造反之心未死。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王鹏君心道，你家夫君就是明君。

“大姐，这野鸭子特别好吃。”陈圆圆压根没有做了叛徒的觉悟，一转眼就开始讨好红娘子。

大雪虽然给大明带来了灾难，但雪景却是难得的美景，吃完饭后、王鹏君携美游玩百花园，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天大地大，红娘子最大，王鹏君又忙安排人帮红娘子筹集了一批物资。为了让物资尽快运到山寨，王鹏君选择在庐州府筹集——庐州府是南直隶离信阳最近的州县。

“大人，这半年来一共有两百三十名兄弟挨了杖刑。”王善保对周瞻是满肚子怨气的。

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已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即便是那些读圣贤书的文官、也没有几个不违背大明律的，更别提一向藏污纳垢的锦衣卫了。

在王鹏君的治理下，南京锦衣卫比京师锦衣卫好了不止百倍，但也架不住周瞻鸡蛋里面挑骨头。

“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无能的纨绔子弟，未成想是个有本事的，经过这半年的整顿、锦衣卫的纪律好多了。”王鹏君原本以为周瞻是下来捞钱的，没成想还真是个干事的。

周瞻担任镇抚使后，严格整顿南京锦衣卫的法纪、军纪，不仅让南京锦衣卫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改变，也让周瞻威望大增，成为外人眼里、南京锦衣卫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这小子压根就是来抢班夺权的。”

“你说我该怎么办。”除了流连青楼外，周瞻不贪财、不滥用权力，王鹏君的命令他也全力贯彻执行——王鹏君说不查的案件，他立马就不查；说不能动的人、他就绝对不去碰。

如果周瞻没有背景，或许还可以暴力破局，但人家是皇后的弟弟，王鹏君要敢让他死得不明不白，除了造反外、没有其它的出路。

阳谋无敌，周瞻行事堂堂正正，即便他是为了抢班夺权，王鹏君也拿他没有办法！

周瞻在南直隶的名声，甚至比王鹏君还要好。

一些被锦衣卫欺凌的人，甚至会跑到周瞻那里去告状。刚开始，王鹏君以为他只是想做事而已，所以王鹏君并没有在意，反而要求下面的人配合周瞻——周瞻下来前，王鹏君便曾多次整顿锦衣卫。

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整顿锦衣卫、王鹏君是喜闻乐见的。但弄清陈式鹏的来历、且周瞻开始四处拉拢锦衣卫的人后，王鹏君便知道事情有些不简单了。

周瞻的地位太过于特殊，从官职上而言他是南京锦衣卫的二把手，从背景而言，他是皇后的弟弟，这人就是王鹏君的克星！

南京锦衣卫本身就有很多见不了光的东西——比如船队、税银和走私商人的份子钱。

现在已经有不少锦衣卫开始暗中投靠周瞻，这对王鹏君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周瞻不贪钱、朝廷也没有给他发俸禄、锦衣卫这边也没有把份子钱给周瞻，但周瞻却在秦淮河花钱如流水，这钱显然不可能是周奎给的。

除了周瞻外，京师下放的几个副千户和百户也表现的不错，虽然没有周瞻出色，但整体而言也都能合格的履行自己的职责——王鹏君已经安排人去京师调查过，这些人是什么德性、王鹏君已经一清二楚。

这些京师的纨绔子弟来到江南后，一个个变了性子，但却个个变成了土豪，就是傻子也知道和南直隶士绅有关。

“我也不知道，但南京锦衣卫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二号人物。”王善保非常肯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王鹏君的依仗有两个，一是南京锦衣卫、二是圣眷。如今这两个依仗都出现了破绽，论圣眷、周瞻并不比王鹏君差，论对南京锦衣卫的影响力，周瞻虽然远不如王鹏君，但也成为独立于王鹏君之外的一股力量。

如果南京锦衣卫上下都认为周瞻是二号人物，那么一旦王鹏君被天子下旨夺权，立即便会有大量的锦衣卫倒向周瞻，如果不考虑王鹏君隐藏的力量，被天子夺权的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内部甚至斗不过周瞻。

王鹏君有隐藏的力量，周瞻有南直隶士绅和勋贵的支持，一旦天子举起屠刀，即便王鹏君掀翻桌子、全力一击，也未必能赢。

如果王鹏君先下手为强，不顾忌后果，王鹏君有无数种方法让周瞻消失，但这样做的隐患实在太大。

周瞻如果依仗皇后的权势和王鹏君对着干，王鹏君也有办法让他合理合法的离开南京城，但问题是周瞻一直谨守自己的职责，不给王鹏君留下任何把柄。

走正常程序，王鹏君拿周瞻没有任何办法——身为皇后弟弟的周瞻，在其尽忠职守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他。

不解决周瞻，用不了多久王鹏君就会被天子抛弃——比起王鹏君，崇祯显然更相信皇后的弟弟，如果周瞻证明自己能取代王鹏君稳定南直隶的局面，在加上文官集团对王鹏君喊打喊杀，天子必然会抛弃王鹏君。

这显然不是王鹏君想要的局面。尽管王鹏君数次威胁南直隶的士绅和勋贵，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但他自己显然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南直隶士绅显然是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瓦解王鹏君的势力，如果王鹏君是一般人，这个计谋还真是无懈可击的阳谋。

“你说的没错，南京锦衣卫不允许出现二号人物，京师下来的其它人有把柄吗？”在南直隶，这个阳谋是无解的，但人挪活，树挪死，王鹏君只要跳出南直隶这个囚笼，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王鹏君一个月前就开始谋划离开南直隶。

王鹏君另外还有一套独立于锦衣卫之外的情报体系，所以他自然不会迟钝到需要王善保来提醒的地步，王鹏君已经做出了应对措施！对王鹏君而言，这也是一个考验自己部下的机会——王善保显然获得了满分！

王鹏君原本准备把南直隶经营成自己的基地，如今情况出现了变化，王鹏君准备改变自己的布局——入京执掌京师锦衣卫，经营两广作为自己的基地。

南直隶士绅是什么德性，王鹏君是有底的，一旦自己离开、周瞻肯定会迅速成为傀儡，到时商税征收体系肯定会完蛋。

王鹏君谋划去京师，说好听点是战略性撤退，实际上是输了一局，不过即便输他也不会让南直隶士绅好过。

崇祯这种性格实际上是个巨大的坑，王鹏君如果真的是效忠崇祯的臣子，肯定会被他玩死。

“其它人虽然大体上老实，但犯的事也不少，大人如果想要拿人，我这边随时能提供证据！”即便是周瞻、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但他是皇后的弟弟，有些手段不敢用，但对其它人可就没这个顾忌了。

自从知道周瞻的目的不单纯后，南京锦衣卫庞大的情报机构便开始监控京师下来的锦衣卫。

王鹏君刚想说话时，赵二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孙大哥被镇抚司的人抓走了。”赵大、赵二和孙坤都是跟随王鹏君的老人，三人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如今孙坤出了事，赵大和赵二都忙第一时间跑来找王鹏君。

“出了什么事。”周瞻一向是有分寸的，百户这个级别的人他不会动，王鹏君身边的亲信他也不会动。

“昨天我和孙大哥喝酒时、和一个秀才发生了点冲突，孙大哥直接打了那个秀才一顿，没成想那个秀才回去后没多久就死了。张秀才的娘子去府衙击鼓鸣冤，府尹接了案子准备传唤孙大哥时，张秀才娘子直接撞柱自尽。衙役请孙大哥去府衙时，被孙大哥拒绝！孙大哥本来是准备直接来找大人的，结果被镇抚司的人抓了。”赵大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

“王善保，你领着人去那个秀才家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遵命！”身为南京千户所千户的王善保，在南直隶绝对是一尊大佛，由他亲自守着，不会有任何意外。

“赵大，你去应天府找几个仵作去那个秀才家，查一查秀才的死因。”

“遵命！”

“赵二，你去把周瞻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