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方算计
这一夜,注定是精彩的,没来得及给半夏回复的扶苏当即赶了过去,刺客高渐离原是燕人,为一名琴师,亦是当日刺客荆轲的至交好友,嬴政看他琴技高超免了死罪,只熏瞎他的双眼,没想到他会将手里的筑灌铅,等嬴政听入迷时掷筑行刺。
幸而是个瞎子扔偏了,这下嬴政是真的大怒了,扶苏到时已经跪倒一片,最前方那人更是把头磕的直响,扶苏细看,竟然是公子婴。
公子婴的母亲燕姬是燕国人,当年荆轲刺秦后,燕姬因燕王之女的身份亦被嬴政处死,公子婴虽没被处死,却饱受嬴政冷待,直至他娶妻后才稍稍有所好转,难道是他计划的行刺,可是他一向胆小怕事,真有这个胆子行刺他父皇吗?扶苏可不信。
“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儿臣就是听他的琴技不错才推举上来,儿臣真的不知道这贼人这般狗胆,竟然是来行刺父皇的啊。”公子婴声音凄厉,抬头额上已经有了一片淤青。
有公子婴这一说,扶苏也懂了,他听说嬴政最近沉迷击筑,这便投其所好举荐了高渐离,不想这一举荐,差点赔上性命,以他胆小如鼠的性格,没吓死都是好的。
扶苏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扶着头闭上眼,似是头疼,随意摆了两下手,示意扶苏不必多礼:“刚才他所说你都听到了?”
扶苏看向公子婴,公子婴目光带着乞求,希望自家皇兄能救他一命。
“是。”扶苏低声答道。
“那依你所看应如何处置?”嬴政睁开眼,目光如厉芒,直射扶苏。
扶苏双手相交,不紧不慢说道:“依大秦律例,引刺客入宫,当以同党定罪。”
“皇兄。”公子婴平时哪能接触到扶苏,当即傻眼了,扶苏这一句,就直接给他定罪了。
扶苏没看公子婴,继续说道:“不过念其不知情又对父皇孝心一片,当可从轻治罪。”
扶苏说完,殿上沉默了片刻,嬴政挥挥手,来了几人直接将跪着的几人包括不停哭喊得公子婴都拖走了,此间扶苏一直维持着上谏的姿势,不曾看众人一眼。
“你如何断定他不知情,要知道,他母妃可是被朕处死的燕姬。”嬴政坐起,又问道。
“燕姬是因燕国行刺牵连而死,婴所仇当为燕国,不可能与燕丹门客有所交集,而父皇将燕纳入大秦版图,何尝不是为婴报仇,故而婴更是感谢父皇,而非仇视。”扶苏回答。
嬴政点头,表情也满意了些许:“既如此此次刺客之事朕便交给你处理。”
“是,儿臣定不让父皇失望。”扶苏压低身子退了出去。
既然是嬴政交的任务,扶苏不敢耽搁,连夜便前往廷尉司处理此事。
此案牵涉甚广,因秦连坐之刑,当入狱者不下百人,扶苏再觉例法严苛。
等他出廷尉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然后阿陶告诉他孙医官来向他请罪了。
一夜未睡,扶苏揉了揉眉心,强打着精神去见了孙医官。
“公子啊,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教子不善,才令这混小子做出如此畜牲不如的事。”孙医官一上来就请罪,其他事扶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计较,可孙怿所作所为,他绝不姑息。
“怿,悦也,应是孙大人为子取名本意吧。”扶苏先说道。
孙医官一愣,点点头:“下官与夫人中年得子,还是独子,不求其闻达,只求其平安快乐。”
“《诗·静女》有云:彤管有炜,说怿女美,此诗写男女之情,诗本美好,奈何令公子之行无法配上此诗中女子。”
“公子可忘了,《诗·大雅·板》又有说:辞之怿矣,民之莫矣。我看这诗,就和孙怿极配。”阿陶一旁开口。
孙医官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倒在那,他不是没看过诗,《板》所讲如何内容他不是不知道,阿陶竟用那荒淫无道的周厉王与他儿子相比,可他必须要忍,毕竟他儿子还在扶苏手里,有不满也只能吞了。
“我知道小儿罪孽深重万死难赎,只求公子念在下官多年效力帝国不敢半分松懈,留他一条贱命。”孙医官老泪纵横,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可怜,可扶苏没有。
他若同情孙医官而放了孙怿,又如何对得起受伤的半夏,殊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孙医官一再纵容,孙怿岂敢干出这种事。
扶苏没说话,蒙毅带着廷尉司的人走了过来。
“公子,我受命去审理孙怿一案,刚到便听说,孙怿已经畏罪自缢于狱中。”蒙毅看了眼孙医官,直接说道。
在场几人都一愣,孙医官当场一声惨叫,便直接昏死过去。
半夏因受伤回府养伤没再入宫,只听说当日刺客一案牵涉甚多,而孙怿在狱中畏罪自杀又逢上刺客一事只能草草结案,对夏无且和孙医官都从轻处理。
养伤期间,她的针法也终于简化成功,至于如何去推广,半夏绞尽脑汁,把目标放到一个人身上。
咸阳宫,赵高以头抢地跪在殿下,两边分别站着扶苏和蒙毅,扶苏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反而蒙毅微弓着身子,他是状告赵高的人。
“赵高,你自己看看,看还有什么好说的?”嬴政冷哼一声,把蒙毅递给他的奏疏丢了下去。
赵高跪着过去拿起奏章,上方清清楚楚记载了他是蛊惑孙怿对半夏下手,又在失败后派人灭口的幕后真凶,赵高即便想反驳找不到理由。
赵高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蒙毅早便盯上了他,他看了眼蒙毅,只能再跪倒认了罪。
以蒙毅所呈罪状,赵高当判死罪,嬴政念他行事认真细心,免了死罪,只罢了官职。
一段时间后赵高官复原职,赵高知道蒙毅不会放过他,他与蒙毅必要不死不休,只是蒙家深受嬴政宠信,他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这是后话。
“蒙毅。”蒙毅临走前,扶苏开口叫住了他。
“公子还有什么事?”蒙毅疑惑问道。
“蒙毅,你是有事瞒着我了。”扶苏目光直直射向蒙毅,蒙毅只觉内心仿佛已经被他看透。
“是……”
“你知道我的脾气,最好跟我说实话。”扶苏又说道。
蒙毅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公子遇刺那次,我后来又查到赵高的女婿阎乐曾去过南阳,便派人一直盯着赵高,因而从赵高接近孙怿时,我便知道赵高的意图了。”
“所以此事,你从一开始便知道。”扶苏惊怒,却只将注意力,落在了蒙毅后半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