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东巡

出了六英宫的半夏立即就去帮约好的宫女看诊，看完就出宫了，孙怿的事让上面开始整顿医官，凡非考核入宫的医官都被驱逐出宫，半夏医术再好也是通过夏无且的关系带进来的，所以她已经没资格做医官了，除非她去参加考核。

故而一直窝在夏家继续精进针法的半夏，并不知道扶苏被禁足的事。

夏无且因为孙怿的事被罚，并不妨碍他还是嬴政最宠信的医师，他依旧要跟着嬴政出巡。

有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出巡准备的很快，于是在最热的季节，嬴政的仪仗，再次出了咸阳，向东出发，这次半夏去了薛医师家，并没有去观看出巡仪仗。

重重人群后，有两人戴着遮阳的斗笠，望着愈行愈远的车马，直至出了城门才转身离开，若是半夏在，一定会发现这两人就是上次出巡时为她解围的男子和高兄。

“公子，我都打听过了，没人知道扶苏为什么被禁足，这次负责出巡的是蒙家的蒙毅，”高兄说道，“公子，你说传闻里扶苏要失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前面男子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摘了头上的斗笠，又露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来，对高兄的疑问他面露思索的表情，然后一扬马鞭，直接驾马出城。

早已习惯了男子神神叨叨的举动，高兄立即也驾马追了上去，出城好一会，时间长到高兄都忘了自己问过什么了。

男子冷不丁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吓得高兄直接夹紧马腹，用力拉住缰绳，差点被马甩下去。

在两声长长嘶鸣的马叫声里，他听到公子那轻飘飘的一句“不会”。

“嗯？什么。”高兄傻眼，他看这地方有点眼熟，似乎上一次出城，他们也是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

“扶苏不会失宠，亦绝不能这么快失宠，嬴政还是很看重他这个长子的，至少现在，扶苏还是嬴政心里唯一的继承人。”男子对他笑了笑，差点让高兄看呆了。

高兄赶紧甩了甩脑袋，他怎么能觉得公子笑起来这么好看，还拿这笑跟酒楼的舞女做比呢，简直要疯了，万一男子知道了他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这可是公子啊，举世无双的公子啊，默默将这话念叨了两遍，终于把心思落在了男子说的话上。

“为什么？”问完这话高兄简直想打自己一嘴巴，好像跟了男子之后他就一直在问为什么，显得他很蠢啊。

男子早就习惯高兄的为什么，直接接了话：“因为这次负责出游的，是蒙毅，嬴政知道蒙家一定是扶持扶苏的，若他有换继承人的心思，就不会派蒙毅来负责出巡事宜，而是该让一向与蒙家作对的王家来做才对，嬴政也没必要专门解了扶苏的禁带他出巡，还是唯一一个能陪他出巡的儿子。”

高兄挠挠头：“那这么看，扶苏在嬴政那的地位还挺稳的啊。”

“再稳也会有影响，这次禁足，足够说明嬴政心里有过一刻动摇。”男子淡淡又吐出一句，眼里出现一抹犀利的光。

“扶苏被禁足时殿上不可能没人，既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说明是嬴政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这原因，本身就不是什么能放在台面上细说的东西。”

说到这的时候，他想起了去年见过的那位夏无且的外孙，似乎今日也并未露面。

蒙家如日中天，蒙恬手握三十万重兵在边境，嬴政就是再信任他们也不能不防，当年他弟弟成蟜（jiǎo）拥兵反叛的事应该给了他极为沉重的打击，亲兄弟尚且如此，更别提异姓臣子了。

蒙家蒙武两子一女，蒙武去世，蒙恬蒙毅一武一文把持朝政，控制他们最好办法，就是他们的妹妹，如何控制呢，自然是联姻了，他的儿子中适龄还未婚的，只有扶苏这一个，当然听说蒙家女是咸阳盛名的美人，嬴政贪恋其美色将其纳入后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者不提，若是前者，而扶苏也真如他当时所预料那般为了个女人反抗了嬴政，闹成这样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样男子自己就要失望了，因为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的扶苏，还真当不得他的对手啊。

男子的猜测自然不可能告诉还是一头雾水的高兄。

他又回头望了眼咸阳，勾唇一笑：“是时候了，我们回去，见仓海君。”

高兄先一愣，后大喜：“公子，你是说，可以实施计划了？”

“不错，”男子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此次扶苏禁足，恰恰也给我了些机会，发现所谓强大而坚不可破的帝国之下，存在了这么多致命之处。”

对男子所说，高兄表示出如面上的迷茫，秦国存在致命之处？他怎么看不出来，不过这次他学精了，没直接问，而是仔细想了想这次来咸阳都做了些什么。

“去酒楼，和以前一样联系那些人……公子，你不会是说那个姓赵的宦官吧。”高兄仔细想了想，还真想起了个人来，当时有人戏言提起这位神奇的官复原职的赵宦官，男子他十分感兴趣，最后还吩咐那几人适当结交这人。

男子轻勒缰绳，对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孺子可教也，是他，赵高犯了死罪却被嬴政从轻发落，又在极短的时间能官复原职，说明他极有本事而且嬴政足够宠信他，可现在蒙氏兄弟不仅分走了大多数恩宠，他还遭蒙毅举报被革的职，又是嬴政指派给公子胡亥的太傅，若说谁最恨不得将扶苏和蒙毅除之而后快的，当属他了。”

“可赵高那厮阴险狡诈，真的会帮咱吗？”高兄郁闷，“一旦败露那可是死罪啊。”

“他一定会的，赵高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真心帮助自然不可能，他更想的是借用我们的手，给出巡弄点乱子，那样嬴政便不会将出巡事宜继续交给扶苏督办。”男子冷笑，扬起马鞭，朝着东边驾马而去。

高兄紧跟其后，听到那句“而我要做的，就是利用他透露出来的消息，让嬴政，不会再有下次东巡”消散在空气中。

走前他最后一次望了眼咸阳，从跟着男子到现在，他还没见男子哪次的计谋出过差错，看来下次就该是他最后一次来咸阳了，那他一定要多喝上几坛美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