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凤芝草

显然，向来喜欢香料的的她立即就留意到扶苏身上的异香。

意识到扶苏身上有别人的味道，而且久久不散，这顿膳，蒙姬用的怎么都不是滋味，趁第二天扶苏出宫做事立即请了自己二哥蒙毅过来。

回到府里的半夏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扶苏的玉佩，只想找机会再派人送还给他，不想夏无且这病来势汹汹，她与齐叔只能夜以继日侍奉在侧，半夏这机会，等到嬴政已经出巡都没找到。

夏无且重病，他便不能跟着嬴政出巡，取代他的是新任首席孙医官，临行前孙医官还专门登门询问了出巡要宜。

孙医官来时半夏避开了他，孙医官深明大义没有因孙怿的事迁怒到夏无且，可她这直接受害者和孙怿下场的间接造成者实在无法平心静气的面对他，所以还是不要见对方了，这样于双方都好。

出巡仪仗出发的几日后，半夏特意请薛医师来一同为夏无且诊了脉，在两人都确认夏无且病情有所好转，半夏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

这天半夏照常煎了药给夏无且送去，正要离开时被夏无且叫住了。

不知是这场大病还是半夏与齐叔做事周到，这段时间夏无且的脾性也越来越温和，很少再有吹胡子瞪眼大发雷霆的时候了。

今天的夏无且更是一脸温情，吓得半夏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自己最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原因，半夏战战兢兢的坐到夏无且身旁：“祖父是有什么教诲要告知半夏的吗？”

夏无且身后齐叔神色有些奇怪，半夏隐约察觉了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夏无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在半夏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终于出声问道：“你到我身边，有几年了？”

有几年了？半夏愣了下，刚到那年她不过五岁，如今她已经十八了。

“已有十三年了。”她低声回道，若非夏无且收留，只怕她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

“十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当年那么一点大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夏无且伸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不过伸了一半就收了回去，“跟你娘当年一模一样。”

夏无且眼里带着浓浓思念，长开了的半夏和夏萱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半夏在性格上，与温婉的夏菀更相像些，而她俩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远去他国。

半夏感谢他的收留，他又何尝不是感谢半夏的陪伴，有半夏在身边，就好像他那两个女儿从来没离开过，他表面冷漠孤僻，实则内心孤寂，更需要儿女陪伴的。

“只要祖父想，我会一直留在祖父跟前。”半夏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亲昵的搂住他的胳膊，她娘和夏姨的事，应该是她祖父一生的伤吧，好在，她没再让祖父伤心一次。

夏无且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她的神色也更缓和了：“今日留下你，是我想起一件事。”

半夏坐正，静候夏无且的下言。

“君房之前，曾与我提起。”

君房，叫徐福，曾经与她祖父一同入宫成为医官，后来这人放弃医术改学了方术，还深得嬴政欢心，几次出巡都是众方士之首，夏无且一向不喜欢方士，半夏想若非是一同入宫为官的交情，只怕她祖父理都不会理徐福的吧。

“他提及齐地有种奇药名为凤芝草，功效与神农木相似，可解百毒，延年益寿。”夏无且继续说道。

听到夏无且说的半夏皱眉，神农木他们府里就有一个，功效如何夏无且最清楚了，难道世间真有能与神农木相提并论的奇药。

“祖父的意思是……”

“当时陪陛下出巡，我并未细寻，本想等出巡回来后再去找，不料这病来如山倒。”夏无且叹气。

半夏不以为意：“既然祖父对这凤芝草有兴趣，不如派人前去寻来。”夏无且不是帝国重臣，但身为大秦第一医师，这点人力财力还是有的。

“那若是，我想让你为我找这凤芝草，你可愿意？”夏无且不紧不慢的说道。

半夏望向夏无且的眼睛，夏无且很认真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他是认真的般。

“你来夏府十三年就出过一次咸阳，还是因为，哼。”想起那人，夏无且表情不爽，没有把话说完。

唯一一次出城，是陪扶苏去了南阳。半夏没忘，这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夏无且和她翻旧账。

“也该出去走走，寻药之余，也能顺带替我看看你娘她俩。”说得再绝情，也改变不了两个女儿在他心里的位置，那毕竟是他宠大的孩子，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半夏沉默了片刻，比起寻找凤芝草，她更想的，是去祭奠娘亲与夏姨，只是夏无且的病。

半夏犹豫着看向夏无且，夏无且怎么看不懂，当即表情不悦：“我的病我心里有数，还用得上你操心。”他才是第一医师，半夏那丁点医术还不都是他教的。

“你说过以后都会听我的话，就是这么听话的，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肯做？”得，夏无且的温和果然是错觉，至少齐叔松了口气，刚才那样的夏无且他可不太适应。

“祖父吩咐的我自然会听从，祖父放心，我一定把那凤芝草带回来，”见夏无且又要发脾气了，半夏赶紧就答应下来，“我会替祖父好好祭拜娘和夏姨的。”

想了想，她又补上了一句，夏无且说的是顺带，但她必然是要好好祭拜的，想想温温柔柔为她谋划的夏姨，再想想命家奴必须保护好她的阿娘，半夏眼睛有些酸涩。

“……那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你齐叔会跟着你，”半夏应了，夏无且也不拖延，当即就要她去收拾东西，“记得早去早回。”

阳光顺着门射进房间，半夏被这光晃了眼，没看到夏无且关心的表情，等她缓过来，夏无且已经是一脸冷漠望着她，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滚啊。

本着去的越早回来越早的想法，半夏第二天便收拾了行李跟齐叔出发了。

夏无且把她送到了门口，计划的行程有半年之久，自己养大的丫头第一次要出远门，夏无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从房间到大门前，不知道叮嘱了多少事，半夏也都乖巧的一一应下。

马车出城，半夏掀起帘子回头望向咸阳，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