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旧怨

而主张仁政的扶苏在和主张法治的李斯在政见上多有相左，这就不奇怪为何他会是这种反应了。

这次出海耗资巨大，扶苏当时是表了反对意见的，却被李斯以陛下反驳回去，也是李斯一力推举已经出过一次海的徐福再作出海人选。

嬴政本就属意李斯的说法，当即让李斯来全权处理此事，还勒令扶苏不得对他的决定再有异议。

所以李斯与徐福一同出现在这也并不奇怪，只是他们这是要去哪？

“李斯见过长公子。”扶苏蒙毅思考间，李斯徐福已然带着人来到跟前。

李斯再位列三公位极人臣那也是臣，他面前的是长公子，未来的君，自然是他向扶苏见礼，他身旁的徐福等人，同样躬身行礼。

“丞相多礼，何须如此客气。”扶苏面色如常，亲手将李斯扶起。

他是与李斯政见不同，又在出海上意见不统一，但那毕竟只是朝政上的事，私下里，他对李斯极为敬佩。

辅佐嬴政废分封设郡县，一统文字货币度量衡，修驰道车同轨，桩桩件件，都在巩固大秦江山基业，是嬴政的肱骨之臣，他岂能因一己之私而轻慢对方。

“见过丞相。”等李斯站好，蒙毅上前见礼，他拜上卿，爵位也不低于李斯，秦并六国前，上卿之位甚至与丞相无异，不过比起辅佐嬴政多年的李斯，他的资历还是要低了。

“蒙上卿客气了。”李斯客气回礼。

蒙家如日中天，嬴政对蒙毅重用有加，他没必要在这个节点去得罪对方。

“都这么晚了，不知丞相大人与徐大人是要去哪？”见了礼，蒙毅直接开口问道，面上还带着一抹笑来，好似就是好奇的随口一问。

李斯以手抚须，目光在扶苏和蒙毅身上徘徊了数息，与二人不同，他在船上时就注意到两人，老远看不清也听不见对方的谈话，但多年为官经验告诉他，这二人所论之事绝不是小事。

不想他还没问就被蒙毅先发制人了，抚须的手一顿，藏回了宽大的袖内。

“我受陛下之令来看看出海事宜准备的如何，这会正要带徐大人去向陛下复命。”蒙毅笑脸相对，老油条的李斯自然是笑脸相迎，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扶苏听罢目光望向李斯身边的徐福，对方在嬴政身边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扶苏对方士的态度，只颤颤的回了个笑，不敢上去给扶苏找不快。

“再三检查，父皇确实对徐大人这次出海极为重视呢。”扶苏似是在感叹，不过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

饶是人精的李斯和徐福这样的老家伙，都没看懂扶苏的意思，不过他们想想扶苏在此事上的态度，猜测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既然父皇如此重视，那这次徐大人就不要让他再失望了。”果然，扶苏下一句就是明晃晃的敲打了，让徐福面色微微一变。

去年他向嬴政提议寻仙，因扶苏一再阻挠，只能草草准备，带了足够的金银便直接出海。

有上次的教训，这次他特意拜到李斯门下，请他相助才破扶苏这道阻碍，得以有这种规模的出海。

巧夺天工的巨船，500名童男童女，比上次还要多一倍的金银财宝，各种工匠器具，以及近百的术士随从。

这样比起来，上次的出海真真寒碜的犹如过街乞人。

上次无功而返，他能推脱罪责给扶苏，借口海神嫌弃礼物太薄，拒绝赐予仙药，这次嬴政为他备下厚礼，扶苏亦没阻挠，他岂能再赖到扶苏身上。

想着徐福面色再一沉，赶紧俯首低头回话：“长公子说的是，小人必然竭尽全力去替大王寻得长生之法。”信誓旦旦的保证，生怕扶苏旧事重提，念起昔时恩怨来。

而李斯脸上肌肉也有了细微的抽动，他觉得扶苏更像是在敲打自己，警告他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要辜负皇帝的信任。

扶苏对方术无感，也没再说什么，就直接放二人过去了。

不过离开的二人心里，究竟是何种滋味，只有他二人最清楚了。

当晚回到楼船上的徐福狠狠的扣上了房门，惹得其他方士都觉得莫名其妙，忙向跟着徐福的术士打听。

“方兄啊，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出海之事不顺吗？”

被唤为方兄的方士摇摇头，遥遥望了眼徐福紧闭的房门，拉着众人离了老远才敢说话，期间他还刻意压低声音，似乎还觉得徐福会循着声音过来教训他。

“哪里的事，陛下渴求仙药，对咱们先生是有求必应，今天还催着先生赶紧启程呢。”即便压低声音，也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神色。

想想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然待他们先生和和气气，有求必应，这是何等的待遇，怕是今天的那位长公子都没享受过吧。

“啊，这当是好事啊，那大人他又为何如此？”众人纷纷不解，出海之事这般顺利，徐福又在生什么闷气？

这下方兄眼里都忍不住振奋起来，刚想说话，又急忙止住，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拉着众人的脑袋凑到他面前。

“那是因为在半道上，先生碰到了一个人。”方兄故意沉下脸，一派严肃表情。

“啊，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大人这样，方兄你快说啊，别吊着我等的胃口。”

“就是啊，方兄，你快快道来，以后你的脏衣服我就全包了。”

见他这种表情，众人更加好奇了，可方兄故意拖着迟迟不开口，惹得众人好奇的心痒痒，恨不得扒开方兄脑子直接看看当时的情况。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的衣服以后就交给你了，”方兄指着最后开口的那人笑道，这才继续说了，“先生遇到的，是长公子。”

长公子，扶苏公子。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这个帝国第二号人物，是他们这群小人物根本接触不到的，只听闻皇帝陛下的长公子端亲仁厚，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公子呢。

不比早些年就跟着徐福的方兄，他们都是这次出海才被安排过来的，哪里知道那些陈年往事。

“我曾远远见过扶苏公子一面，公子他待人温和有礼，应该不会难为大人吧。”有一人犹豫半天，这才整理好措辞说道。

他一说，围着的几人都纷纷点头，见过的自然知道，没见过的也听过扶苏的名声，古往今来，也只有信陵君那样的能与扶苏的美名相较。

见众人都反驳，方兄面色一沉，作势一个甩袖转过身。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又何故来问我呢。”说完这方兄转了转眼珠，直接抬腿就要走了。

见状其他人对视几眼，急忙伸手拉住方兄的袖子，脸上露出讨好地笑来。

“我们这不是目光短浅嘛，有劳方兄说道一二，为我等粗浅之人解惑。”说着朝方兄手里塞了一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