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房中密谋
雪晴客栈一共五层,最上面一层就是十间月字号房。房间外的回廊上,站着一个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太清宗一行五人走出了客栈,轻声自言自语:“竟然是他们……”而后,转身往楼梯走去。
此人正是众人在梦香街“迷仙居”遇见的孔心焱。他刚才正巧从“迷仙居”回到客栈,还没进房间,就听见楼下厅堂中的笑声。他随意一瞥,发现竟然是头天晚上遇见的那三位美人。他心中暗自高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三个姑娘就住在雪晴客栈里,也省得他派人去找了。
孔心焱下到四层,让管家孔德贵将马掌柜叫上楼来,说是有话要问。
马掌柜进了屋,只见那孔心焱端着一杯茶,坐在八仙桌旁,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掌柜,刚才出去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历?”
马掌柜肚中寻思:“刚才出去的是小姐她们,孔心焱问起她们做什么?”朱晓敏不让马掌柜泄露身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于是搪塞道:“孔公子,住店的客人只在我这儿登记了姓名,究竟是何来历,我也不知。”
孔心焱点点头:“那你把登名册给我看看。”
马掌柜无奈,只好将登名册交于孔心焱。
“他们住的哪几间?”孔心焱问道。
“倾城花和梦笔花。”马掌柜老实地回答。当初朱晓敏换好房间后,就让马掌柜将名字填上,不过两间房填的是分别是何天逍与唐君荷的名字。
“何天逍……唔,看样子应该是那两名男子之一。唐君荷,名字甚是好听。就是不知她是其中哪一个。”孔心焱边看边想。“马掌柜,这唐君荷是那三个姑娘之中的哪一个?是披发的,还是束发的,还是额前扎了辫子的?另外两位姑娘又叫什么名字?”
三人之中,唐君荷是披着头发的,萧立英把长发束起,在前额编出一个可爱的麻花辫的正是朱晓敏。“他观察得倒挺仔细。怕是对小姐她们没安好心……”马掌柜心道,嘴上含糊其辞:“禀公子,登名时是一名男子代笔的,我也不知道唐君荷是哪一位姑娘。另外两位姑娘没有登名,我着实不知。”
孔心焱思虑了片刻,然后说:“好了,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待得马掌柜出了房门,孔心焱向着旁边的管家一招手,孔德贵赶紧凑近仔细听孔心焱的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而后,孔德贵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孔心焱喝了一口茶,得意地笑了,心道:“三个美人气质迥然不同,哪一个我都喜欢。昨晚竟然对我这么无礼,此番看我如何把你们全都弄到手。哼哼!”
正在街上游玩的朱晓敏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汉州北面就是波澜壮阔的澜月大江,今日,众人正是来此处游玩。澜月江畔建有许多酒楼,二层及以上都没有墙壁,仅靠梁柱支撑,为的是让客人观景方便。众人沿着江畔走了一会儿,挑了一家酒楼休息,坐在围栏边的方桌上,点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叫了一壶清茶,慢慢喝着,欣赏着澜月大江的风景。
澜月江纵宽足足有四十里之遥,在酒楼上往远处极目远眺,澜月江就如同大海一般广阔无边。
大江流处烟纷起,
行至天边云雾迷。
涛声澎湃鸣千古,
巨浪洗净世间泥。
岁月悠悠嗟不已,
四野茫茫风啸急。
澜月之滨望波叹,
天水若即心若离。
澜月大江自亘古时起,奔腾至今,流经了无数岁月,洗净了尘间的泥污,看尽了人世的悲喜,唯有涛涛的江水,一成不变地向西呼啸而去。人们在远望天地之苍茫、大江之雄壮时,不免慨叹千古之悠悠,岁月之漫漫。
在澜月大江边上,心境也会变得豪迈起来。茶水已经不能让心维持住那片宁静,这时,需要的是酒,烈酒,那种如同大江波涛一样滚滚而来的气势。五个人坐在桌边,谁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杯盏,静静地凝望着奔流不息的澜月江。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小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可算找到你们了!”
几人扭头一看,原来是雪晴客栈的小伙计。
朱晓敏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在出雪晴客栈之前,她曾经告诉过马掌柜,今天要来澜月江畔游玩。
小伙计显然是一路跑来的,气喘吁吁地说:“小姐,马掌柜让我告诉你,孔王府的那个公子仔细盘问了关于小姐以及这两位姑娘的情况,恐怕心怀不轨,你们可千万要小心。”
朱晓敏不屑地一笑:“我早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你回去告诉老马,那种家伙无须担心。”
小伙计得令后,下楼去了。
“好好的兴致,都被那孔心焱给搅和了。”朱晓敏忿忿地说道。
“别想了,纨绔子弟而已。我们去找陆师兄吧,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萧立英提议。
众人离开了酒楼,往梦香街的方向去了。来到了“无味家”,一眼就看见了独坐在一张大桌旁的陆柏峰,桌上摆满了酒坛,陆柏峰正用大碗一碗一碗地豪饮着。修仙之人不易醉酒,像陆柏峰如此海量,连长年卖酒的掌柜也没见过,站在柜台里吃惊地望着他。陆柏峰从清早辰时“无味家”刚开张,就进店开始饮酒,到现在都已接近下午申时,竟然片刻都没有停过。开始还用小盅细细品味,后来干脆要了个大碗痛饮。他几乎尝遍了店中所有种类的酒,居然一丝醉意都没有。
见众人来寻,陆柏峰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无味家”,临走还不忘抱上一大坛酒。
“痛快,痛快!这儿的酒真是醇香浓厚,回味无穷啊!”路上,陆柏峰满意地赞叹着。
“师兄你也太能喝了,把掌柜都吓傻了。”天逍笑道。
“啧啧,宗门内哪有机会如此畅快地痛饮美酒?当然要趁着下山好好过一把酒瘾。”陆柏峰咂着嘴道。
出了梦香街,众人打算再去一次蓝冰湾旁的渔村,告诉王大海“水鬼”已除,陆柏峰也安然无恙。由于汉州城内不许飞行,大家先回雪晴客栈取了仙剑,往南出了城门后,由陆柏峰、唐君荷与萧立英三人分别带着天遥、朱晓敏与天逍御剑,向着蓝冰湾的方向飞去。
前番众人是乘船沿河而下,这回是在空中御剑而飞,所观,所感,又有所不同。在空中俯瞰蓝冰河,仿佛一条浅蓝色的绸缎,在两岸的绿树青山之间轻轻地飘舞着。与澜月大江的波澜壮阔不同,蓝冰河更像是害羞的姑娘,缓慢而又温和。
乘船需要一天的路程,御剑只需一个时辰。酉时左右,众人就到了渔村。一切都没有变,空荡荡的渔村中,只有王大海一人孤独地抽着旱烟。听见头顶声响,王大海惊奇地望着众人缓缓下落,看见了安然无恙的陆柏峰,王大海欣喜万分。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王大海激动不已。自从陆柏峰与血瞳紫蟒一起消失在水中之后,王大海一直良心难安,他总觉得是自己害得大家遇到了那么可怕的妖蟒。
“大叔,那妖蟒已被我除掉。你妻儿的仇怨,也算是报了。”陆柏峰笑道。
“修仙之人果然厉害啊!后来我也曾经出船过,都没再碰见那条巨蟒,原来它已经被你杀死了。如此一来,大家都能回来打渔了!”王大海兴奋地说。
陆柏峰道:“那条巨蟒可能是从澜月江顺着蓝冰河口游过来的,此处鱼虾丰富,水清河缓,它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现在好了,妖蟒已亡,蓝冰河畔的渔村又会逐渐热闹起来。”
王大海连连点头。原本众人想知会王大海一声就赶回汉州去的,可是王大海哪里肯放,非要留下众人吃饭。蓝冰湾广阔的水域中孕育的河鱼味道鲜美无比,再加上王大海手艺了得,众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待告别了王大海,御剑飞回汉州时,已是夜里亥时。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客栈吧。”陆柏峰故意大声说道。
天逍压低声音提醒:“师兄,有人在跟踪我们。”
“嗯,装作不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其实陆柏峰刚进城门就发觉身后有人尾随。以他的修为,根本就不用担心。
汉州城的酒楼、客栈等喧闹场所都临近北面的澜月江,因此城南较城北要僻静许多。深夜亥时,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影。走过一条偏僻的小路,众人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口哨。霎时,从房顶、小巷分别涌出十几个人影,将众人包围起来。
这十几个人都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剑。
陆柏峰冷笑一声:“诸位,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死到临头,无须多言。上!”其他的黑衣人立即挥剑扑了上来。
陆柏峰摇了摇头,慢慢向前走去,同时随意地拍出两掌,击飞了两名黑衣人。又有四名黑衣人飞扑而来,可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剑怎么都碰不到陆柏峰,陆柏峰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步伐飘忽,身形左右连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每每随意地击出一掌,就有黑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啊”、“啊”的几声闷哼,从背后袭来的数名黑衣人已经被天逍和天遥干净利落地踢飞了。方才下令的那名黑衣人,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眼看着陆柏峰越走越近,他吓得喊了一声:“撤!”而后连忙转身落荒而逃,其他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也都赶紧爬起来,没命地四散逃跑。陆柏峰并没有追赶。要是他想伤人的话,这群黑衣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朱晓敏笑道:“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袭击我们,真是不长眼!”
“你猜猜,会是谁?”唐君荷道。
朱晓敏撇了撇嘴:“这还用问?肯定是那个孔心焱呗。”
陆柏峰纳闷:“孔心焱是谁?”
“孔心焱是蟠龙郡定军王府的公子,来参加这次驸马竞选。昨晚在梦香街看见我们就过来搭话,真是烦人。”朱晓敏抱怨道。
天遥向陆柏峰使了个眼色,又瞟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太清宗三大美人,陆柏峰顿时心领神会,哈哈大笑:“我算是明白了。带着你们几个,以后总少不了这种麻烦呐。”
“师兄此话怎讲?”唐君荷疑惑道。
“不可说,不可说啊。哈哈哈……”陆柏峰爽朗地笑着,转过身背着手向前走去。
朱晓敏凑近唐君荷,小声问:“师姐,那个大酒鬼莫不是喝醉了?”
唐君荷“扑哧”一乐:“放心吧,以那个大酒鬼的境界,再喝上三天三夜也醉不了的!”
前面的陆柏峰扬起手来:“我可都听见了啊!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啊,你们就是那花……哈哈……”
萧立英摇头感叹:“看来那个酒鬼真的醉了。”
自此以后,除了天逍和天遥还尊称陆柏峰一句师兄,三位姑娘都以“大酒鬼”称呼了。陆柏峰丝毫不在意,按他的话说,喜酒之人的七大境界分别是:酒客,酒徒,酒虫,酒迷,酒贪,酒痴,最高级的才是酒鬼。
众人回到雪晴客栈,担心了许久的马掌柜立即迎了上来。朱晓敏这么晚都没回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虽然知道朱晓敏是修仙之人,但毕竟修炼时间不长,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马掌柜差人遍寻澜月江畔也没找到朱晓敏,于是就一直在客栈大堂里等着。见众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雪晴客栈顶楼,“嫦娥月”房间内,孔心焱坐在八仙桌旁,身后立着总管孔德贵。两人面前还有一人,正低头站着。
“庆彪啊,我平时没亏待过你吧?吃的,穿的,用的,包括训练手下的费用,哪样少了你的?”孔心焱撑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慢悠悠地问。
“公子,其实这次并非属下办事不力,而是那个中年人实在太厉害了……”这个声音,正是先前袭击陆柏峰他们的那群黑衣人的首领。
“啪”,孔心焱猛地重拍桌子,站起来喝斥:“住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拿着我孔府的俸禄,叫你办这点儿事都办不成!你们可是我的保镖啊,足足十八个人,竟然连三个人都打不过!就这样你怎么保护我?留你何用?”
原来这人是孔王府四公子的保镖队长,孔庆彪。孔庆彪原姓赵,早年间拜得一武林高手为师,练得一身功夫,后来入了孔府,换了孔姓,凭着身手混到了孔心焱保镖队长的位置。手下那帮人都是孔庆彪亲自调教出来的。平时没什么人敢动定军王府的四公子,保镖们乐得自在。孔心焱好女色,孔庆彪与他臭味相投。这些年来孔庆彪一直为虎作伥,帮着孔心焱没少干强抢民女、奸邪掳掠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这次孔心焱下令让他暗中杀掉两名英俊男子,并把三个姑娘全都掳回来。孔庆彪查探到一行人在下午出了城,于是他就在城门口暗暗候着目标回来。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没想到冒出一位其貌不扬的“大叔”,把自己一伙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孔心焱的性格孔庆彪清楚得很,阴险狡诈,手段狠毒。见孔心焱发了大火,孔庆彪连忙跪地求饶:“请公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帮你把那三个姑娘都抢过来!”
孔心焱闻言又坐下了,恢复了慢悠悠的口气:“哦?那你倒是说说看,用什么方法能把那三个人抢过来?”
豆大的汗珠从孔庆彪的额头上滑落:“这……这……”支吾了半天,答不上来。
孔心焱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
“公子,这事儿我看不能蛮干。”身后的孔德贵凑上前来,“凭庆彪的身手,这些年有哪次失败的?看来那个中年人真的挺厉害。”
“那你说怎么办?”漂亮姑娘弄不到手,孔心焱心中甚是焦躁。
“公子,蛮干的话动静太大,成功率也不高。倘若让他人知晓,还有损公子的名声。依我之见,还是智取比较好。”孔德贵低声道。
孔心焱急切地问他:“智取?你有好方法吗?”
这些年孔心焱所做的恶事,多半也是由孔德贵出的主意。孔心焱挑选目标,孔德贵出谋划策,孔庆彪着手实施。主仆三人联手,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得手后该杀该放,也都是孔德贵一手安排的。被欺辱的女子即使被放出去的,也碍于孔家的势力,敢怒而不敢言。
孔德贵“嘿嘿”一笑:“公子,可曾记得前些年间,岱州城主进献给公子的‘半日酥’?”
“啊,对对对!”孔心焱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你带着吗?”
“当然,我身上随时都备着一瓶,只不过以前一直派不上用场。另外,我这里还有一瓶‘鸾凤丸’,到时,保证公子享尽人间之福……嘿嘿嘿。”孔德贵从怀中摸出两个小瓶,阴笑不止。
“太好了!”孔心焱兴奋地双眼放光,接过孔德贵手中的小瓶,将其中一瓶递给跪在一旁的孔庆彪,“起来吧。这次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要是再失手,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孔庆彪连忙接过小瓶,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公子放心,有了这瓶‘半日酥’,就是天王老子守着她们也没用!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