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儿子的生日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但他不在我的身边，早晨给他打电话，想祝他“生日快乐”的，可电话那端总是占线，一份失落在沉入心底……

昨晚，我一夜未合眼，我满脑子装着自儿子后的一幕幕的场景......

十一年前的今天，当我躺在手推车上，被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推进手术室时，我的眼泪情不自禁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了，最后滑落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时，我激动不已，心想：我腹中的小生命就要到这世上来了，他要与我见面了。我最亲爱的宝贝！

我用手摸着我隆起的肚子，幸福的眼泪无声无息流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幸福的人最容易流出泪来了。而且，幸福的人比受委屈的人更容易流出泪来。

这时，一位穿大白褂的女医生走了过来，她见我流泪了，以为我受了委屈了，就安慰我，说：“不要哭了，剖腹产手术是个小手术，一点都不疼，别害怕。”

听了她的话，我又笑了。其实，她哪里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那时的心情是乱七八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总之，是一个初为人母的复杂的心情。

手术前，我被注入了麻药，但我的大脑没有被麻醉。我开始回忆自怀上宝贝之后的每一个生活细节......

我刚怀上宝贝的时候，单位正在执行国家的改革政策，平日里，经常开玩笑的同事们，在大势所驱之下，认真对待了我这个孕妇，大家都不想将我纳入他们的队伍。当然，我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我不责怪他们，因为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自己也开始接受我是个负担了；但尽管如此，我并不感到委屈，因为我觉得有宝贝在我的腹中生长，我比谁都要更幸福。

因此，那时，我还让人从xJ的南部捎回了五公斤核桃，我是听说孕妇多吃核桃对胎儿发育好，对人的头发好。说到吃的方面，我必须要说一件事，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让我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我的妊娠反应相当严重，在我怀上我宝贝的头五个月里，我每吃一口就吐一口。最后，我决定什么都不吃了。

这可吓坏了家里人了，他们轮流给我做思想工作，他们每个人都说同一句话：“你吃吧，为了孩子你就吃一口吧！”看着他们那种近乎求着我的眼神，我说了他们愿意听的话。

“我吃！”

我刚吃下一口，立刻又吐了起来，最后吐到我全身开始发抖了。怀个孩子还真会要了孩子妈的命了！当时，我就是那个感觉。

怀上孩子后的第五个月，医生通知家里让我住院，医生是怕我保不住孩子了。

说也奇怪，听说要去医院打针，我的妊娠反应一下就消失了，我立刻抓起了桌上能吃的东西。那以后，我没有再吐了。一桌子东西很快让我一下子就扫荡光了。

家里人也觉得很奇怪，他们大眼瞪小眼吃惊地看着我。最后，大家全笑开了，说：“原来你是怕住院啊！早知你这样，我们就用住院吓唬你了。”

好容易恢复正常了，我的身上慢慢有了肉了。可我又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

那天，我是送婆婆上飞机场，送走婆婆，我举手向婆婆道别，突然，一辆摩托车象一匹脱僵的野马一样，向我直冲了过来。我当时没有看见这辆摩托车，可我听到了人们的喊叫声了。但那已经是太晚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倒下去的。当我倒地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疼痛。

路边的好心人扶起了我，他们叫我到医院做检查，看我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站起身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小伙子在追赶那辆跑掉的摩托车。路上还有人在为我打报不平，有人在骂那个没有良心的家伙，“撞了人还跑掉，没良心的！”

我到医院检查后，我得到了我和宝贝都没有受伤的好消息。可第二天早晨，我起不了床了，我的两只胳膊都不能动了。当时，我不清楚我的两只胳膊是为什么受的伤了。

后来，我猜测：一定是我摔倒的时候，我为了保住我腹中的宝贝，我牺牲了我的两只胳膊，我想我是用我的两只胳膊先支撑到地上，然后，我才倒地了。没错，一定是这样摔倒地上的。否则，我的胳膊不会这样不能动了。

天啊，真得是好险啊！想想看吧，如果当时，我没有用我的两只胳膊支撑倒地，而是直接坐到地上，那我的宝贝......真不敢想下去了!

这时，我才知道，我无意之中用我的身体保住了我的宝贝。我真是好幸福，我真是幸运！同时，我也非常肯定了一点：我一定能做一个好妈妈的！

宝贝呀，等你出生后，我会把这些讲给你听，我知道你听了这些，你一定会感谢妈妈我的，而且，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像妈妈爱你一样来爱护妈妈我的。

我的宝贝呀，现在你一定要坚强，你一定要大声地哭出来，你要让妈妈仔细地听你的第一次哭声，我等着、我很期待……

手术开始了，凉凉的手术刀沿着我的肚脐缓缓向下划过，我没有一丝的疼痛。手术前，我想象会有疼痛，然而现在却没有了知觉。我默默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躺在手术台上数着数：1、2、3、4、5……

还没有数到10这个数字，我开始想一些可怕的事，我的宝贝会不会是个残疾的孩子、六个脚指头、耳朵上有一些多余的肉……

想到这，我想到了我们单位里的一位女同事，她才带着她的孩子从bJ做完手术回来，她的孩子耳朵上长了一堆赘肉，这些年她一次次去bJ就医……这就是一个母亲躺在手术台上所担心的事情！

这时，站在我身边的一个护士，说：“别紧张，你的血压很不稳定。”

听了护士的话，我坚信自己的孩子是最健康的，这样想着，我的心情舒畅起来。我又开始数着数：1、2、3、4、5……还是没有数到10这个数，我又开始想别的事了。

昨晚，我的心口一直发闷，宝贝在我的肚子里翻腾得很历害，我已经预感到宝贝想要出来了。宝贝，你不用担心，你出来吧，那里一定很闷，你快出来吧，你的所有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的棉衣、棉裤是外婆做的；你的小棉被是奶奶做的；还有你的小推车是舅舅给买的……

一声脆响，是一只手打到了屁股上的声音，接着是宝贝疼痛的哭声。我的宝贝终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跟我打招呼了。我的眼睛被泪水塞满了，宝贝呀……

宝贝，你知道吗？当我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宝贝，你的父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这句话最后成了我们分手的第一个凭证。他说：“谢谢你，你给我生了个儿子。”我听了他的这句话，我真想就这样躺下去，永远不想再醒来！

真的，我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一句话。如果说，有了宝贝你是我的最幸福的泉源的话，那么听了他的这句话，我又遭遇了痛苦的深渊了……

十一年过去了，在忙碌的每一天里，我很少想到儿子你出生后给我的担心和劳累。儿子，自从有了你，你给予我的全都是财富啊！

我曾经放在那里的这颗沙粒，随着岁月的磨砺，我将会把那颗沙颗重新挖出来，直到沙粒变成一颗明亮的珍珠，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可他不在我身边，但他一直在我的前方，骄傲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