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狗

见的人多了，反而喜欢上了狗。

这句话是我最近反复看到或者听到的，我不知道具体出自于哪里，但是我相信，这12个字代表了很大一群人的共同观点。

我想说的是，在我的偏见里，狗的前身原本是狼，是吃肉的，食物的选项中是包含了人的。

狗是被驯化的，是在长期和人类共处中，由人的喜好和需求被强制压制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个过程以我的主观臆测，并不是那么的友好，换成任何一个人去经历，只怕都会大声的哭出来。

人们喜爱狗，人们也打死会咬人的狗，甚至一些没有咬人的狗，只是因为体型让人感觉到受到威胁，也就被淘汰出局。还有一些更加委屈，他们原本是主人的心头肉，却无力反抗一些人的贪婪，被无情的送到了餐桌之上。

主人贴了启事，主人在街头呼喊，主人见不到自己的宝贝，主人们流下了眼泪。

狗，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和主人分开，他们彷徨无助，他们命在旦夕，他们成了别人的美餐，最后的呼喊，大概会是：

主人！你在哪里！？

*

*

我养过两条狗，一条是上小学的时候养的，名字叫虎子。一条是走出校门，进入到社会的时候养的，名字叫休休。

上小学养的虎子，我为他写了个作文，语文老师看了很是喜欢，她让我在全校面前，用喇叭念了那篇作文。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写作文，是一件可以给人带来光荣感的事情。我念了自己写的作文，因为太激动，念的不算多么好，但是校长给了我一个笔记本，一个价值5块钱的笔记本。在我上小学的时候，5块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将近两个月的零花钱。

我拿了自己手写的作文稿，拿了奖励的笔记本，我开心的跑着回家。

虎子不见了，他没出来迎接我，他的年龄不大，才刚刚半岁。父亲和我去寻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为此打扰到了所有的邻居，最后还去问了工厂的保安。

虎子大约是被人偷了去卖掉了。

我那个时候还小，不知道狗被卖掉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很难过。我把手写的作文稿烧了，我把笔记本烧了。

父亲看我太难过，找了一把气枪，就是那种可以发射铅弹的气枪，现在已经没有见过哪里还有了。他带着我走到田野里面，去猎杀那些无辜的鸟。

杀戮，是可以缓解仇恨的，也是可以缓解内心巨大的伤痛的，那是我在我那个年龄，一种糊涂的感受。

那天我并没有打中任何一只鸟，我太小了，飞鸟也太小了，根本打不到。但是我打完了一盒子铅弹，大概是一百颗。我不那么难过了，也不那么生气了，开始后悔烧掉了笔记本了，它代表一种光荣。

父亲给我买了一本，虽然只值两块钱，但是我不觉得比五块钱的差多少，我拿来当了语文课的随堂笔记本。

*

休休是我一时糊涂收养的一条被弃养的狗。那个时候我很年轻，刚出校门，渴望着和女性发展爱情。

我去了健身房，锻炼自己的体格，健身房里来了个警校的学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深深的吸引着我，可健身房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年轻人。

有一天，她把休休带到了健身房，说是看他自己在翻找垃圾吃，太可怜了，但是她自己家有狗，不能再养了。她问了所有和她关系不错的人，问我们谁愿意收养这条狗。

休休流浪了应该有段时间了，他浑身破破烂烂，没有生气，还很怕人。就像一个不是一场聚会的主角的人，坐在了一个聚会的角落里，生怕被人发现一样。他低声咆哮，他奋起反抗，几乎就逃跑成功了。

我答应了收养休休，因为那是个可以给这个女孩子留下好印象的一次机会。我牵着休休，走到了街上，别人看见我，看见了他，感觉我是一个很坏的主人，甚至有一个老年人，把我拦了下来，告诉我这条狗有皮肤病，要赶紧去治疗，不然会死掉。

老人的手里牵着两条狗，骄傲的站在那里，像国王和王后。我和休休都受到了打击，休休垂头丧气，我想把他扔掉。

我还很年轻，没有多大的同情心，但是既然是讨好女孩子，我还是坚持把休休带回了家。

家里的人看见休休，看见他破破烂烂，他们很不喜欢。我把他带到了厕所，用洗衣服的臭肥皂给他洗澡。

街上遇到的老人告诉我，这是一条被主人抛弃了很久的狗，他害怕人，要我当心被他咬到，可能会得狂犬病，那是会威胁到生命的。

我拿着臭肥皂，我看看面前这个显得很委屈的狗，我还是把水浇到了他的身上。

这次他没有低声咆哮，他只是更加委屈，我感觉他都要站不住了，他摇摇晃晃，像一个受到极大委屈的孩子，想哭却不敢哭的样子。

我很小心的把手放到了他身上。

我摸着良心要在这里写下这样一个建议，我不敢让任何一个没有宠物医疗专业知识的人，去做和我一样的事情，那是一种伤害，对你自己，同时也伤害到了正被你救助的动物。

休休很犹豫，他在思考要不要让人类的手再次这样亲密的放在自己身上，需不需要咬一口面前这个陌生人。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干脆把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东西，直接就这样丢掉，因为我确实还是怕死的。

僵持了很久，休休先做了决定，他把头靠在了我的手上，紧紧闭着嘴巴。他告诉了我，他以前是有主人的，他知道什么是洗澡。我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我感觉面前这个小东西，他发了疯，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忘记了流浪带来的所有苦难，重新选择了相信人类。

洗澡洗的很不愉快，他破破烂烂的毛发洗出来的黑水，让我感觉自己在洗一个蜂窝煤。他很臭，臭肥皂没办法了，我偷偷的用了香皂。

因为没有养狗的经验，洗完澡，我就没管休休了，我睡觉了。他浑身湿淋淋的，被我栓在了阳台上。他被我栓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人听见他发出悲鸣，也没有邻居投诉有狗在夜里呼嚎。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去喂他，他开心了起来，他摇动了尾巴，他的身下有一个很大的水的印记。

人！

配喜欢狗吗？！我！哪来的这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