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今夜无人入睡
“单单一根脊索就能满足他的全部需求了。”
——爱因斯坦
皮立翁山是传说中半人马的家园。
而山脉东侧的马格尼西亚也尽是一些古老的城邦。
传说中的英雄、很多如雷贯耳的名字就来自这里，时间上可以一直追溯到荷马之前的神话时代。比如他们翻越山脉时经过的波倍斯。
但现在这些马格尼西亚人的城市即使以希腊的标准来看也不过是一些撮尔小邦。
这就是我们祖先所居住的地方吗？腓力心想。
这是一片夹在海岸和山脉之间的狭长地带，南部相对人口稀少。除了前述的波倍斯，就只有海边的卡斯特奈亚是一座像样的城市。
东路军走出山区，便直奔这里。无需作战和交涉，因为马其顿舰队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进驻了。
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斐赖那种情况，卡斯特奈亚的当地首脑也大开门户表示欢迎。
但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过度殷勤的笑容，腓力就知道，他们只是出于恐惧，害怕遭受和拉米亚相同的命运。
不过也无所谓，这里不过是一个偏远贫瘠的地方，连收集粮食的价值都没有。马格尼西亚真正的中心在北部，坦佩谷之南的墨利波亚。
在卡斯特奈亚接受了海军的补给，他们就将前往那里。
事情直到这时还都很顺利。
第二天早晨准备出发时，部队长报告有几个士兵失踪了。
腓力吩咐前军出发，按预定行程前往墨利波亚，他在这里等事情的后续。
一万人口的小城，居民还没有兵多，失踪？失踪到哪去？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失踪者，或者说大部分——只有被扒了盔甲的无头尸体。
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色萨利人，自称是色萨利义勇队员。
卡斯特奈亚的首脑脸都快被汗水淹没了，语无伦次的解释道：“这是……这是个潘尼斯泰！他不是马格尼西亚人……他是色萨利人的奴才！”
“呸！你这马其顿人的奴才！”被捕的义勇队员仍然一副吃人猛兽的样子。
腓力不禁有些好奇，你特么自己也是奴才，为啥搞得这么大无畏？
结果就从这个潘尼斯泰身上搜出来最新一期的《明眸时报》，上面颁布了对‘马其顿作战人员带甲首级’的赏格，用很大的文字配着图画，几乎小孩子都能看懂。
“潘尼斯泰子女转为自由民，全队有效，继承有效；
“潘尼斯泰全户转为自由民，全队有效，继承有效；
“授予拉米亚城邦公民身份，全队有效，继承有效；
“授予拉米亚土地份额，全队有效，继承有效；
“其他盔甲武器马匹价值另算……”
腓力越听脸色就越难看，直到卡斯特奈亚首脑战战兢兢的朗读被侍从送来的军报打断。
只见一块蜡板上写着：
前军遇到了大规模的零星骚扰，士卒出现伤亡，前锋士兵为泄愤焚毁了两个村庄。
而另一块蜡板上写着：
与西路军的联络信使全部下落不明，最近的通讯是昨天夜里互报平安。
腓力感觉自己遇到麻烦了。
…………
…………
西路军现在的麻烦更大。
起初，马其顿伙友骑兵还能凭借娴熟的战技压制对方的游骑骚扰。
但从午后开始，随着后军行军队伍逐渐接近河边大营，以及光线逐渐变暗，哨兵冲突的烈度也在逐渐增大，伤亡也直线上升。所谓的义勇队已经基本退出了交锋，而对方的“精锐骑兵”则不断增多。
为了避免损失过大，马其顿人不得不不断缩小警戒圈以保证兵力密度。
终于到达河边大营的时候，太阳已经临近下山。对方的上千骑兵几乎就在几里之外的地方明目张胆的来回游曳，前哨战几乎就要发展成骑兵会战。
与之相比，已经过河的前军就在河对面的岸陇上扎营，倒是顺顺利利没遇到什么骚扰。
卡山德坐在营中，眉头已经拧在一起。让人家围成这样，与东路军和海军的联络自然也完全中断。
虽然知道皮洛士的主力就在自己这里，但卡山德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一个军官建议派出步兵辅助驱逐敌骑，不然夜间的安全就无法保障，很可能再次受到敌人的夜袭。
卡山德听了眼睛一亮：“好的！派步兵大队驱逐东面的敌骑，向东路军派出信使！”
众将面面相觑。
失了智了这是！以前没看出来你卡山德是心疼儿子的人啊？
最后还是一个老将劝解，现在就算突破了外面的敌骑，一路到皮立翁山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义勇队的埋伏，现在打通联系时机不成熟……
卡山德只好作罢。
不过不等派出步兵协助，对方的游骑便自动退出了一段距离。
为了避免遭到不可预料的损失，在军官们的建议下，还是把外面的哨骑全部收了回来，把防御重点放在营垒上。
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不但把营帐重新排列，使之保持距离，既为反击部队留下足够的宽度，也防止对方的纵火战术造成火烧连营；在此之外，在营墙内部又列下不连续的一段段营墙，作为外墙被突破时的防御依凭……
马其顿人紧张地继续完善营地，此时敌骑也没有再继续进逼，直到夜色把他们完全淹没。
…………
…………
“当！当！当！当！当！”
“哔——呜————”
色萨利人不知哪里搞来一堆难听的乐器，天一黑就在外面四面八方时不时的制造各种响动。
一开始马其顿人以为是进攻的信号，连忙动员职业士兵就位。
结果只有射进来的一两支冷箭，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往复几次，军官们都反应过来，这是敌人的疲兵之计。于是解除了部分警备，使士卒轮流休息。
结果色萨利人就这么重复到后半夜，马其顿军官们一拍脑袋——不对啊！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就是要我们放松警惕的！
连忙又动员了一部分士兵上墙防守。
果不其然！随着噪音突然地持续激烈，黑暗中开始射出火雨！
色萨利人准备了一种可以完全遮蔽光线的火源，使得他们可以在黑暗中一下子射出大量的火箭和引火物，即使营墙居高临下，但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击，敌人就再次隐藏在黑暗中，只能被动地来回奔波灭火。
几次这样的突然袭击之后，马其顿的轻步兵们已经疲于调动，终于，一处、两处……好几段营墙被点燃了！
外面的纵火攻击骤然密集，四面八方都有飞来的火焰流星！
值夜的主将当机立断，命令士兵放弃救火，退到二线准备接敌；而预备的第二梯队的士兵也被叫醒——实际上也睡不着了——全副武装准备加入反击。
就在马其顿人瞪大眼睛准备迎接黑暗中来袭的敌人时，一下子又什么动静都没了，只剩下营墙的木栅被烧得哔啵哔啵的响，直到变成一堆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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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距离卡山德军河边大营不远处的翁奇斯塔斯河上，星星点点的月光闪烁的河水中，从上游漂下来无数黑黢黢的木排；同时河边无数个黑色的人影顺着绳索，排成好几条纵队向下游进发。
脚步声、河水的喧哗声，动静虽然不小，但和远处喧闹的军营比起来真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