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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刀剑在手

“若我们注定失败,那么就让我们在战场上失败吧。”

——浦布利乌斯·科耳涅利乌斯·塔西陀

在战场上,你可以把自己当做天才,但决不能把对手当做傻子。

尤其是在这场决定半个世界走向的战役中,要与这些军略、实力、狡诈以及残忍都是最顶尖的继业者们为敌,无论什么样的顾虑都不能算作多虑。

如果塞琉古一直在阵后待机的战象都派来攻击安提柯军的方阵——考虑到战场宽度多半是进攻侧翼——这样的情况下,方阵尚且能抵挡一时,毕竟这东西的设定就是抗打,而且大象相对于人来说,他的攻势缓慢而缺乏坚决,即使取得突破,也很难迅速扩大战果,(这里不得不说战线变得支离破碎,无形中也减小了在不利情况下一整条战线上的所有方阵像一挂鞭炮那样迅速接连炸裂的风险)所以这时间还有得拖。与此同时,随时有可能返回的德米特里骑兵的威胁尚在,胜负犹未可知。

但现在联军派大象去后方阻截德米特里了,而且就观察到的情况,几乎全派去了!这样一来,战场上剩余的主要力量,方阵和轻步兵都已经投入了进去,再就是在这里对峙的区区两三千骑兵。

也就是说,场面上双方的兵力大致相当、优劣势也大致相当。

也就是说,这样自然发展下去,两边获胜的几率差不多就是个五五开。

那么问题来了,这可是争夺统治世界宝座的战斗啊,大家前期做了多少努力、冒了多少风险、使出多少阴谋诡计、花出多少钱……换做任何一个人,难道会蠢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把手里仅剩的一张牌用在别处、而把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运气上?

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就像他准备的大象纵火罐一样,皮洛士相信既然对方有信心将大象调走,绝不会是相信自己半斤八两的步兵一定可以取得优势,而是一定也准备了某种盘外招。

他不知道对面藏起来的牌是什么,但他知道对面一定有牌。

而且他还知道,自己这边是真的已经没牌了。

大象纵火罐本来应该用在更加关键的时刻,谁知道方阵被轻步兵打得那么惨,压箱底的一张牌就只能用来挽回劣势。

打仗最怕的是顺着对方的思路走,哪怕是美利坚的海军,如果顺着ijn的思路走,那特么多半是个高堡奇人的下场,所以大家在作战中才要拼命抓取主动权。

而失去最后一张牌的安提柯军,说难听点,就是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有聪明的朋友可能要问了:难道打仗没有预备队吗?

问得好!

预备队是有的,而且有两支——不过也等于没有。

这涉及到马其顿方阵本身的特点以及这种超大型战役的组织方式。

首先,第一支预备队其实来自于马其顿方阵内部。

厚达16排的马其顿方阵,他其实只要前5排实际参与攻击,所以他的队形没必要把一个纵列中16人都前心贴后心挤在一起,而是在方阵营中前后分为两个梯队,单独纵列中属于后面梯队的部分由半列长和列尾长指挥,既是后卫、也是预备队。

而另一个预备队就是轻步兵。

但是轻步兵都归到各战团指挥,作为步兵总指挥已经全军总指挥的安提柯身边也留不了几个人,仿佛光杆司令一般。这是因为战线实在太长了,差不多三里地的战线,从中间到两边也有一里半,别说指挥着轻步兵们跑来跑去,传令兵骑着马跑、也得担心因为这几十秒钟万一支援不及呢!

而且马其顿方阵这种极度僵硬笨重的方阵,也确实需要大量的轻步兵来掩护。

综上所述,预备队确实有,但却是化整为零的,而能当做一张牌打的预备队是不存在的。

所以,不管对面还有一张什么牌,这张牌打出来一定是胜负手。

这不是料敌从宽,而是因为,安提柯军在这种已经无牌可打的境况下,对方整出来如何幺蛾子都是没有资源去应对的。

**

“大王!”皮洛士麾下诸将以希皮阿斯、阿奇里斯、斯寇帕斯三人为首,此时都奉命到了他马前。

“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我们接下来的作战很可能将决定整场战役的成败,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们此时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将对面的三千重骑兵打垮!”

以一千对三千,但诸人都没有露出半分犹疑。固然任务是十分困难且凶险,但皮洛士有这个自信;而对于他的将领们,则不但是怀有自信,更是出于尚武之心而在面对挑战时表现出坦然而热衷的态度!

迈提拉斯捧起一个华丽的箭筒,里面插满镀金的箭矢。

皮洛士取出第一枚金箭,然后郑重的交给希皮阿斯、这位可靠的老将:

“您是我父亲的伙友,也是我最敬爱的人。我将四个百人队交给您,由您来打第一阵,怎么打您全权决定。”

“我必不让埃阿喀得斯的威名受损!”希皮阿斯沉声说道。

皮洛士又取出第二枝金箭,交给阿奇里斯,年轻将领中的老大哥:

“您是我伙友中最沉稳多智的,我将三个百人队交给您,由您打第二阵。”

“我必定完成任务。”阿奇里斯慨然接过金箭。

皮洛士取出第三枝金箭,交给斯寇帕斯。斯寇帕斯一向热情似火,虽然跳脱,却有一种视生死于无物的勇敢,这样的人是最好的骑兵军官。

“诸将之中你最勇敢,我将两个百人队托付给你,由你来打第三阵。”

“我必不会让您失望!”斯寇帕斯满脸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三个人各有所长,但都是他最信任的将领。

这种信任不是说担不担心他们背叛,这样的考量未免肤浅——而是说皮洛士可以相信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完成任务,一定会将他的战略意志贯彻到底。

“你们做好准备直接带队列阵,我带领剩下一百人为你们做预备队。”

小安提柯见皮洛士干净利落分派完任务,指着箭筒笑道:

“皮洛士,那我的呢?”

皮洛士本身做这东西倒不是为了做信物,而是为了满足将士的荣誉感。既然小安提柯索要,他便又抽出两枝:

“贡那特,希拉斯,待会不管我们有没有击破敌军的重骑兵,只要他们无暇再进攻我军的方阵,你们就第一时间带领本队压上、对敌军的步兵方阵发起进攻!”

众人领命之后纷纷离去各归本队,只剩独自等待时间流逝的皮洛士在不安和兴奋的交织中苦苦煎熬。

但却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没有牌可打,但战争本身不是一板一眼的打牌游戏。

甚至战争本身就不是完全理性的行为。

主动权不主动权最终还得手中的刀剑说话,这正是战争最古老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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