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找
凤遇菲坐在镜中前，此时的她早已褪去胭脂水粉，昏黄的铜镜照她的样子。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虽不丑但绝对不美，就连清秀都少了几分，平淡到走在大街上都和他人无异。
想起林菲那张秀美姿傲的容颜，再看看凤吟俊逸的面容。她可以确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凤吟和林菲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来自哪，刚刚林菲都告诉她了。南岭人，父母或许是商贾之家，又或许是农夫，但凤遇菲更倾向于后者。
南岭地处偏僻，虽是通往蕲州的道路，但并非唯一道路。比南岭好走的道路多得多，所以她猜测她的亲生父母很大可能是农民。至于在哪，这就得要细细查看推敲了。
“小姐，夜深了，该安寝了。”巧艺走了进来，帮凤遇菲褪衣，吹灭烛灯轻声离开。
虽无礼仪可学，但养成的习惯却让凤遇菲早早起来。
“小姐，今日老爷和夫人有些不对劲。”巧艺挑选簪子，她有着一双巧手，哪怕是凤遇菲这般平淡无奇的脸在她手上也能弄出几分美丽。
凤遇菲用手摩擦着簪子，脑海中在思考着该如何在凤吟和林菲之前找到真正的凤家小姐，“有何不对劲？对了巧艺，今天的妆容帮我改了，照着母亲的妆容。”
“清晨，老爷和夫人便出府了。我听闻他们往南岭那个方向去，好端端的老爷和夫人为什么要去南岭呢？那里偏僻又荒凉的，老爷的公事应该也没有去那边的吧。况且老爷和夫人这几日往南岭越发频繁了，但他们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好奇。”巧艺技术很好，一边和凤遇菲说着，手一边捣鼓着，很快就弄出了和林菲有着五分相似的容颜。
旁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得知真相的凤遇菲知道为什么。凤吟他们越发频繁和明目张胆，也就说明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她以前就好奇为什么父亲母亲常常打听南岭的消息，现在看来都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后再把她一脚踹开。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得赶在凤吟之前找到。若凤吟他们先找到，按照林菲的性子，必定要将真正的凤家小姐护如珍宝，等到府中想要下手就不容易了。而且她还有可能马上被他们给嫁了。
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但该怎么先他们一步找到呢？
不知为何，她内心突然觉得她的想法很恶毒。她占了真正的凤小姐十几年的生活，锦衣玉食。而那位或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或许连吃穿都很拮据。现如今难得可以回来了，她却想要人家消失。
可她也不想匆匆嫁人，她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
对了，还有祖父。她突然想起，如果祖父出面的话，那她或许就不会嫁给李将军了。凤遇菲并不厌恶嫁人，这是女子的必经之路。但最起码嫁给正经人家，家世清白，人品尚可，足矣。但如李将军之流的，绝非良配。
可若是真正的凤小姐不如她的话，或许这一切都可以改变了。
也不用害她性命，她想要的生活尽数还给她去。只要她诗书礼仪不如她的话，或许她就可以嫁给一个清白人家了。
但祖父的意思，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她怕这偌大的凤家，真的没有容身之处。
凤遇菲摸着脸颊，看着镜中自己靠着妆容才有林菲几分相似的容颜，眼中的寒意让巧艺有些发抖。很快，稍纵即逝，变成了那个温和知礼的凤遇菲。
“巧艺，让人去告诉董府，今日我们拜访啊烟。对了，帮我把巧思叫来，我吩咐她些事情做。”凤遇菲手中把玩着簪子，想道：“既然父亲母亲如此心急，那么也不要怪她了。”
从消息上，她是不如父亲他们，怎么说人家也打听了多年。但有一点她有着天然的优势。凤吟他们虽然消息多，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寻找，所以只能派人询问然后自己悄悄去找。
而她不一样，她有一张决定胜负的王牌。
巧思的心思是她一直喜欢的，并且有些武艺在身，速度比旁人快上不少。再者，这种事她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人去做。
低声对巧思说了几句后，巧思便意会，行礼后便离开了。
董府离凤府有些距离，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呦呵声，此起彼伏，倒也有几分热闹。
凤遇菲下了马车，看着牌匾上的董府，嘴角轻轻上扬。
“菲菲，你来了啊，快进来坐坐。”门口早有一名少女等候，双七年华，一身粉裙衬托她活泼明媚，长得也是俏皮可爱。一双杏眼灵动可爱，让人心生好感。
“啊烟，你慢点，小心些。你娘今日可在家？”凤遇菲看着董蕊烟这般，心里小声说了句抱歉。啊烟她父亲是户部尚书，手中有着整个大齐的人头资料，若要找人必然从这里是最快的。而且董蕊烟自小与她是手帕交，关系非凡，想找人自然是简单的。
“啊娘？她今日随爹爹出门了。菲菲今日难得有空来我这，我自然是欢喜。想着一年之后菲菲就要进宫了，心中甚是感伤。”董蕊烟故作伤心，还用袖子遮了遮。
“你呀。”凤遇菲点了董蕊烟的额头，“说我要进宫，难道你就不用进宫选秀了？”
大齐规定，凡正五品以下的世家女子，都必须进宫选秀。选不选得上是另一回事，但还是要走个过程的。五品之上和平民女子，主要是靠地方推举。
董蕊烟抱着凤遇菲的胳膊，摇了摇靠在上面：“我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样哪能选得上，选上的应该是菲菲你这般优雅大气的女子。再说了要是真选上了也不是个坏事，我们两个还能在宫中相互照应一番。”说着，董蕊烟看了看四周，对着凤遇菲行了个礼，凑到她耳旁小声地说：“参加凤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啊。”
“噗，你这坏丫头。”凤遇菲脸上笑着，但心里也知道董蕊烟会被选入宫中，她可是正二品户部尚书的嫡女，家世不低。若新皇想要稳固朝政的话，她势必会选上。想着董蕊烟这般轻松状态，她心里叹了口气，但愿日后在宫中也能如今日一般，她不想对董蕊烟下手。
“菲菲，菲菲！”董蕊烟的叫声让凤遇菲停止了思考，“什么事？啊烟？”
董蕊烟撅着嘴，“我叫你好多次了你都不理我，你说想什么想这么入迷，想皇上的英姿飒爽吗？”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发出了几声不和谐的笑声。
凤遇菲轻打一下：“你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我方才不过在思考家中的亲戚罢了。”
“亲戚有什么好想着，这么入迷？”董蕊烟不解道。
因为那可不是普通的亲戚，那可是真正的凤家嫡女。凤遇菲也不想告诉董蕊烟她其实不是凤家的亲生女儿，倒也不是她信不过而是觉得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多份保险。
“虽然是偏远亲戚，但是我有些好奇。住在南岭，怎么会和我们凤家搭上关系，且听着爹娘的话语，似乎关系还不错。”凤遇菲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话语，确保并无不妥之处才说出口。
董蕊烟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就这点小事也让你烦心。来，看我的，我们去户部找不就好了。今日啊爹不在，偷偷溜进去就好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要是被发现了问题可就大了。”
“唔”董蕊烟思考了几秒钟，狡黠一笑，朝着凤遇菲眨眨眼：“那到时候只能拜托菲菲帮帮忙，帮我多说些好话吧！让阿娘不要罚我抄书。前些日子扮男装偷跑出去被她发现了，罚了我抄《女四书》十遍！”
说完，董蕊烟将双手摊平给凤遇菲看：“瞧瞧，瞧瞧！我纤纤玉手都要变成猪蹄手了！阿娘也真是的，明明是亲女儿，罚起来却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凤遇菲忍着不发笑，手指戳戳董蕊烟的手背：“再有下次，这手就能拿去煲汤喝了。”
大齐风气并不死板，但世家小姐女扮男装这种，要是被发现了还是要被指点几句。这种行径要是在凤家出现了，怕是要受更重的惩罚。
两人嬉笑几句，就一起乘坐马车到户部。
董蕊烟似乎对这种事轻车驾熟，摆着小姐的架子一路上竟畅通无阻。直到存放着人头资料的地方才被拦下来。
董蕊烟也不怯，直接开口：“苗大人，阿爹说东西落在里面了，让我来取。”
“董小姐，不知是何物？属下帮您拿吧。”那人也没多疑，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董大人一向宠爱这个女儿，常常买了东西忘了带回去，这种事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必了。阿爹说买了新奇的玩意，我得亲眼去瞧瞧。”董蕊烟拉着凤遇菲的手径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