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上

第二日一早凤遇菲就起身了，昨晚忙活了半夜多少有点头绪了，就等着今日去南岭瞧瞧了。

大厅里，董蕊烟在和林菲说些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看到凤遇菲走进，董蕊烟立马起身迎着：“菲菲你可来了，我都等你许久了。”

凤遇菲拍了拍董蕊烟的手臂：“是我不对，向董小姐认错，还望董小姐原谅我。”

董蕊烟扬着下巴颇为神气说：“既然菲菲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好了。”

凤遇菲笑着点点头，后看向在旁一直未曾言语的林菲，俯了俯身行礼，“母亲，那么我便和啊烟先告退了。”

董蕊烟也朝着林菲扬扬手：“林姨，我和菲菲去祈福了。”

林菲脸上这才有几分笑意，“烟儿你这般，倒像是出门踏青的，一点都不像祈福的，出门小心些。对了，要不要多带些人或者护卫打手也安全些，女子外出要小心些。现在选秀将近，难免怕有些人心术不正，意图毁坏名节。”

董蕊烟笑着摆手：“不用了林姨。反正那些护卫到山脚也上不去，多了也是累赘。”便拉着凤遇菲走进了马车。

马车内

董蕊烟吃着糕点，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凤遇菲：“菲菲，你是待会到普陀寺的时候就去南岭吗？”

凤遇菲合上书卷，为董蕊烟倒了一杯茶，“慢点吃，小心噎着了。待会把你送到普陀寺后我再去南岭。”

普陀寺虽在京郊外，却离京城并不远，确保董蕊烟安全进去普陀寺后凤遇菲才离开。

南岭偏僻，一路上马车都在晃荡，凤遇菲都感觉自己白日吃的东西都要晃荡出来了。

下了马车，巧思早在一旁等候着。她递给凤遇菲一包白色药粉：“小姐，你要的东西。”

“辛苦了。”凤遇菲收下药粉，掂量着剂量，有些不满：“一定要这么多吗？”

“不是的，奴婢只是以防万一。”巧思答道，而巧艺看着两人的举动，心里虽然好奇，却还是闭紧了嘴。

看着崎岖的山路，凤遇菲真真是了解到了什么叫做路途崎岖。那凹凸不平的山路，脚下硌人的小石头，可谓是‘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了。

凤遇菲走着这山路，哪怕有巧艺巧思两人一旁搀扶，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脚底怕是磨出了水泡，娇生惯养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走这种山路。

凤遇菲忍受着脚底的疼痛，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山路，走起来却要她半条命一样，又想到那个本该锦衣玉食的，却因为意外而从小就要走这种路，脚下竟然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而巧艺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奴仆不假，但自幼跟着凤遇菲身边侍奉。凤遇菲也不是严厉的主，她虽没有那般娇生惯养，却也是第一次遭受。相比之下，巧思由于先于二人来到这里，又习过武，所以是里面状态最好的一位，至少她的脚没有磨出水泡。

“小姐为何来这偏远之处？这里的石子又硬又坚，走着怪不好受的。”巧艺一边搀着凤遇菲，一边抱怨着。

“我若忍不了这一时的苦，那将来有更大的苦等着我。”

巧艺不是很能理解凤遇菲的意思，她以为指的是宫里的日子，可又想到宫中凶险固然，可也算是好日子。再者以凤遇菲的身份，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好在路途不是很远，忍忍也就过去了。

凤遇菲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院落，她发誓这真的是她见过的最破的院落，京城里再荒凉的院子都没这破旧。

一名妙龄少女背对着凤遇菲在院中喂鸡，背影窈窕，让人不禁想要看到她的正脸。

“大妞？”凤遇菲试探着喊出声。

大妞转过头来，那面容让巧艺吓得捂住了嘴，而巧思也早有耳闻如今见了真人可还是被震惊到了，唯一平静的怕是只有凤遇菲一人。

她早就料到，凤吟和林菲两人都是姿容出众的人，他们的亲生女儿样貌也不会太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何止不会太差，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美的结合两人的优点，那脸和林菲有七分像，谁看了都知道这人就是林菲的亲女儿。

“你们实睡？叫俺作甚？”大妞的话并不标准，带着南岭的方言。

“我们是路过的，想在你这歇息一会讨碗水喝。”

大妞瞅着凤遇菲半天，她没出过南岭，但看着那人穿金带玉，身边的丫鬟衣服料子都好得不得了，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人路过，便点点头道：“泥们往里坐会，俺去倒水给泥们喝。”

凤遇菲四处张望，院落不大，东角处养着鸡和鸭等家禽，在院子里到处飞走，一股恶臭味弥漫在空中。往里一看，家徒四壁，家具并不齐全，地上也没有铺地毯，就连桌子也是缺个角的。

凤遇菲深吸口气，这是她的家，她真真正正的家。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泥们坐，泥们坐。”大妞拿着茶壶和几个碗，碗有些缺口，让一旁的巧艺忍不住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好一点的碗。这碗都破了，划伤了我们小姐的嘴怎么办？”

大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这已经是我们家最好的碗了。”这下，巧艺也无话可说，她虽奴仆，却过得比普通人家好一点的生活，这种她倒是一点也没经历过。

“没事，小心些便好了。大妞，能不能把你的手借我看看。”凤遇菲想起林菲跟她说了过她的亲生女儿的手腕上有个蝴蝶胎记。

“昂？好嘞。”大妞也疑惑，但也很配合的伸出手。凤遇菲一掀衣袖便看到右手腕上有个蝴蝶胎记，这下她的心可算踏实了。

“大妞，你且坐着陪我聊会天吧。”

“好嘞。”大妞憨憨地笑了，手上却给凤遇菲她们倒水。大妞模样酷似林菲，脾性却和林菲差多了，若不是那张脸和手上的胎记，凤遇菲也难以相信面前淳朴老实的人是林菲的亲生女儿。

从大妞口中，凤遇菲得知了大妞小时候过得怎么样的生活。三岁就帮学做家务，六岁便做饭带弟妹，八岁上山放牛羊，活了十四年连字都不识得，更别提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

若不是当年抱错，大妞和凤遇菲她们的生活应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大妞比凤遇菲过得好，至少林菲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会爱她。

“大妞，你家中可否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我有些饿了。”凤遇菲了解到大妞的日常生活，找了个借口将她支开。

“有得有得。俺家有馍馍，这玩意填肚子，好久都不会饿滴。”说着，大妞起身去厨房拿馍馍了。要是往常大妞可不会这么好心，要知道馍馍可能填肚子呢。

要不是她觉得这个大富人家脾气好，人也温柔才想着给她两个，要是村长她女儿那种跋扈脾气，她才不会理会呢。

看到大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凤遇菲掏出了药包，往大妞喝水的碗里倒，擦干边缘确认无误的时候，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妞此时也拿了一盘馍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俺家穷，能吃的不多，只有这两个馍馍了。”

凤遇菲笑着摇摇头：“没有关系，我们吃的不多。拿馍馍累了吧，来，喝点水。”

大妞也觉得有些口渴，将水一饮而尽，看到大妞把水喝干净了，凤遇菲心里才放下了。

“天色也不早，我们还要赶路呢。这笔钱就当是今天我们叨扰的了。”凤遇菲眼瞧着正事办完了，也该离开了，待太久了要是撞见了旁人可就不好解释了，就怕出什么意外。

“泥们馍馍不吃了吗？”大妞问道，她难得的好心把馍馍分给外人吃的。她手里掂量着凤遇菲留下的钱，大概有五两银子，想着不愧是大富人家，两个馍馍一碗水五两，今晚能向阿爹阿娘炫耀了。

大妞已经想到晚上她可以拿着这笔钱让阿娘买块新布料裁新衣服穿。

凤遇菲身子僵了一下：“怎么会不吃，巧思，将这两个馍馍打包了我们在路上吃。”

大妞露出憨厚质朴的笑容问道：“泥叫什么呀，日后俺去了京城说不定也可以找泥们玩泥。”

凤遇菲勾唇一笑：“我姓凤，日后你进了京找人问凤家便知道了。”

“好的呢，凤小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