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漩涡

翌日，小院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不用说，此人自然是吕老！

秦夜阳客气的将他请进了小屋，随手关上房门，在桌上沏了两杯清水。这看起来倒是十分节俭的招待，并没有引起吕奇的不满，反倒见他坦然的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意有所指的微笑，说道：“你可知道，昨天若不是老夫跟在你身后，恐怕你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你那位朋友。”

秦夜阳正在猜测对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却没想到竟然会提到这个，于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吕奇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微微坐正，抬眼看了秦夜阳一眼，说道：“现在可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你，昨天暗中跟在你身后的人，至少有三方人马，如若不是他们忌惮老夫几分，恐怕你一出黑岩寨的大门，就会被人抓回去了。”

“什么？！”

秦夜阳顿时大惊，错手将面前的茶盏打倒，杯中的清水倾洒在桌上，顺着桌边一滴滴流了下来，很快就连成了一条细线。

“吕老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秦夜阳脸上露出了一抹焦虑，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计划的很好，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预期进行，可是现在听到吕老这么一说，这才让他意识到，似乎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而不自知。

看的见的危险，有时候并不是最危险的，只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才是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吕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而不语的望着秦夜阳，直到他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现在已经猜到了吧，没错，就是黑岩寨的那几名当家。”

吕老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年轻人有热血，做事冲动可以理解，但你刚进黑岩寨不久，并不了解这里的一切，行事就如此高调，自以为的聪明有时候也会变成作茧自缚。”

秦夜阳此时一阵后怕，冒出的冷汗已经将后背浸湿，但同时，也让他对吕老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于是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吕老教训的是，可是您老和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那几个当家来找你的麻烦吗？”

“呵呵，这点我也无须瞒你，老夫一直都是一名散修，并不归属任何一方势力。”吕奇笑着捋了一把修剪整齐的胡须，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意，继续说道：“老夫一生钻研阵道，可谓自学成才，当时我途经峡谷，受到了寨主柯不良的盛情邀请，于是就答应暂住了下来，顺便帮这里改建了几处阵法，说起来，我也算对黑岩寨有恩，他自然不敢对我怎么样。”

秦夜阳一时有些疑惑，问道：“难道那个柯不良没有邀请您加入黑岩寨吗？”

“老夫一生游历四方，只为了寻求阵道上的突破，又怎么可能困于一隅之地！而且他们邀请我加入黑岩寨，也是不安好心！”吕奇说完，脸上却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叹气道：“哎，可叹老夫如今已年过花甲，却依然卡在玄阶的瓶颈迟迟无法再进一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达成所愿。”

说完，吕奇便用一副希冀的目光，望向了秦夜阳，似乎在他的身上，存在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这让秦夜阳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小心再次把倒满的茶盏给弄翻了，但想到自己身上的危机，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可我也就是在斗擂场打赢了两场斗擂，在石坊里开出了几件玄阶的宝物而已，难道他们就因为这些东西盯上我了？”

吕奇一听，顿时摇头失笑，片刻后才脸色一正，解释道：“你可知道在这条峡谷深处的地底之下，就有一条庞大的灵石矿脉，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灵石全部匮竭，却也造就了现在这条规模巨大的石脉。这么多年来黑石寨一直在开采坯石，却也仅仅挖掘出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秦夜阳果断点了点头，之前他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不如吕老说的那么详尽，但在刹那之后，一个可怕的预感从秦夜阳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让他的脸色不禁骤然大变。

“那么大量的坯石，就意味着其中蕴藏着无数的宝物，可若是没有厉害的相石师，却也只能望洋兴叹，最后拱手让给商行来进行出售，这也就是他们之前邀请我加入黑石寨的根本原因，如果我那时答应下来，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台相石机器。”

吕奇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脸上浮起一抹怒色，那双看似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接着说道：“可没想到你居然能掂石测宝，之前还在石坊里高调开石，出尽风头！恐怕现在，你已经被黑石寨那几名当家彻底盯上了。”

秦夜阳全身瘫软的趴在桌上，此时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但很快就想到了逃走，可是真的有机会逃走吗？之前出去救人都是因为吕老跟在身后的缘故，换成现在，恐怕连大门都走不出去吧。。。

吕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秦夜阳脸色来回转变，最后变成了一抹颓然，突然问道：“你混进黑岩寨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吧？”

秦夜阳先是一惊，然后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如果连眼前最大的危机都化解不了，隐瞒这些也根本毫无意义，“其实我混进来是为了那条银血鲷，听说被柯不良的第四房小妾养在了一处花园里。”

吕奇眼里散发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光芒，随后就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小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显得十分安静，又透着几分凝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片刻之后，吕奇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那几处地方我都有参加布置了一些警戒的小阵法，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而且在拿到银血鲷之后，还可以把你安全的送出峡谷，但帮你做这一切有个前提，就是你现在必须把掂石测宝的秘诀告诉我。”

秦夜阳露出了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却没有立刻答应，倒不是他不想答应，而是没办法答应，因为什么狗屁掂石测宝，纯粹就是当时瞎编出来的，没想到不但黑石寨那群当家信了，就连吕老也信了。

怎么办呢？

告诉他实情吗？就怕他一听完直接负气而走，到时候鱼也拿不到，自己还没办法逃出去。

编个谎话骗他？开玩笑，吕老可是相石了几十年的大师，是不是瞎话恐怕一听就能辨别出来，这样一来结果只会更糟，连他也一并得罪了。

想着想着，突然间，秦夜阳脑中灵光一现，一个绝妙的注意浮现了出来，嘿嘿，可行！

秦夜阳故作高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向吕老点了点头，为难的说道：“答应您也行，不过这套掂石测宝的秘诀，只有短短一句话，据说每个相石之人都会悟出不同的理解和心得，一切只能靠自己领悟。”

看到秦夜阳说的那么隆重，吕奇也不自觉跟着紧张了起来，就连心脏也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满满的求知欲刻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几分可爱。

“咳咳！”

秦夜阳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这句话其实只有八个字，灵蕴养气，其重必轻。”

其实这八个字倒也不算是秦夜阳瞎编乱造出来的，而是傲星诀上有提到过的一句话，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带有重和轻的字，正好拿来忽悠下对方。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内疚，但是也只能默默说声对不起了。不过傲星诀显然不是凡物，说不准这句话正好和相石有些关系呢。。。

看着吕老一脸沉浸其中的样子，秦夜阳暗暗呼出了一口气，看来这句话应该没有露出马脚。

片刻之后，吕老惊醒了过来，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崇敬之色，不住的赞叹道：“此句果然精妙，内含天地至理，老夫还得花时间好好琢磨琢磨，这就先不叨扰了，答应你的事情，就在今晚，最迟明日，等老夫的好消息。”

吕奇说完，也不等秦夜阳回礼，便如一阵疾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秦夜阳关上了房门，走到桌边一口将茶盏中的清水一饮而尽，这才松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筹划了那么久，挖坑的挖坑，布局的布局，结果却差点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这一次的经历，不仅给了秦夜阳一次重大的挫败，也让他在以后的处事中，学会了一个道理：绝不可对任何事情掉以轻心，只有了解的越多，才能越正确的作出判断！

一面之词，人云亦云，皆不可轻信！

恐怖的雷雨乌云，渐渐的散去，大雨初停，迎面吹来了一阵凉爽的清风，外面的一切都仿佛被重新洗刷过一样，焕发出崭新的色彩，却不知道明天是否会迎来一个明媚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