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 第49章 身经百战
“周公子，你刚才的意思，是指从筱箐姐的体内割除器官？那岂不是……”秦蓓妍猛然从惊骇中回过神，她算是听明白周兴云的话意，剖腹治疗的方法，医书中并非没有，但是成功的例子，却少之又少。
秦蓓妍小时候听父亲提过，古往今来曾有名医，可利用切腹之术治病救人。而她在许多医书上，也看到过相关的医学知识。
但是，书中内容仅仅是名家推论，更多的是医治失败的总结，借此告诫后世之人，莫要轻举妄动，以免重蹈覆辙。
“岂不是什么？筱姑娘心里肯定比我还清楚，这病一日不治，她早晚要痛死。”周兴云好气没气地说道。他可不愿看见筱箐美人香消玉损，趁现在有能力医治，最好马上动手，万一诡异记忆提前消退，那可真是没救了。
筱箐愣愣的站在原地，周兴云说的没错，腹部疼痛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今早面试的时候，她甚至痛得直不起腰，一头磕在了桌面上。
过了数十秒后，筱箐神情认真的看着周兴云：“周公子，不要瞒我，你几成把握医治好我？”
“我有七成把握，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签生死状，与你共存亡！”周兴云根据现阶段情况分析，手术的成功率肯定不如记忆中那么高，但他继承了宗师级的主刀医生本领，这点小手术，肯定难不倒他。
“好！好一个生死状！好一个共存亡！”筱箐突然昂首大笑：“连你大夫都不怕死，我筱箐又有何畏惧！生死状就免了，今天姐姐心甘情愿的把生命托付于你！事不宜迟，有劳周公子指教！”
“筱姐姐不用急，动刀前需要禁食，最好明日再进行治疗。”
“不必，从昨日上午至今，除了方才蓓妍泡的一小半杯茶水，我便没吃过任何食物。而且这腹痛实在让人难受，只希望尽快治疗。”
刚刚还不愿进行治疗的筱箐，看到周兴云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把心一横，果断地让他行医，免得她心生反悔。
“周公子、筱箐姐，你们可要三思，这并不是闹着玩。”秦蓓妍惊慌失色的阻止两人，在她记忆中，剖腹救人的成功案例几乎没有，医术上伶仃记载的，也是些令人遗憾的失败杰作。
“妍小妹无需多言，姐姐心意已决，只望周公子立马行医。”筱箐快人快语，做事毫不含糊，又或者说，她担心此事让韩秋澪与许芷芊知晓，最终会妨碍周兴云帮她医治。
“行！那么劳烦秦姑娘为我准备一些药物与小工具，还有帮忙立一份生死状。”
“小弟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立生死状就免了吧。”
“此言差矣！不能让病人感到放心的大夫，可不是一个好大夫。所以，不管筱姑娘愿不愿意，我这枚定心丸你非吃不可！”
“呵呵，小弟弟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大夫。”
“不能让病人放心的大夫，不是个好大夫……”秦蓓妍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周兴云的话，以前她治病救人，脑海只会想着患者的病情，极少会去考虑病人的心情。
然而，筱箐此时的笑颜，则让她备受启发。周兴云即将为她开刀切腹，可她不仅没显露害怕，还安心的开怀谈笑……
不能让病人放心的大夫，不是个好大夫。
不能让病人信奈的大夫，不是个好大夫。
原来大夫与病人之间，还能拥有如此微妙的信赖关系。秦蓓妍默默的注视着周兴云，医者父母心，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
少女蓦然察觉，她与他的差距，不仅仅是医术学识，就连医者本性，也远不如他。
“秦姑娘？秦姑娘？我说的道具与药材，你都记住了吗？”
“周公子你唤我？”
周兴云叫了秦蓓妍好几声，都不见少女回应，便知道她想问题走神了。无可奈何之下，周兴云只好把需要的医疗工具与药材再重复一遍，让佳人赶紧准备……
一品学府贵为皇家学堂，自然储备了当代最好的药物与设备，区区小刀、针线、麻醉药物等小玩意，秦蓓妍不到一刻钟就筹备完善。
而且，少女作为当朝首屈一指的大夫，很自觉就帮医疗器具进行消毒，并为周兴云准备了缝合外伤专用的桑皮线与及相关刀具。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刀枪箭伤无处不在，所以秦蓓妍的小药房，不缺执行手术的基础器具。
换句话说，当今大夫早已心存‘手术’这一概念，只不过他们仅会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皮外伤，不敢对人体重要部位进行剖解。
一来是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医学知识，无法判断人体内哪些部位得了疾患。二来他们不了解人体器官作用，即便推断出病原何处，也无法动工施救。
手术救人容不得丝毫差错，否则伤及重要器官与血脉，病人将必死无疑。倘若没有成功案例作为标榜，当今大夫尽管知道如何救治也无从下手。
周兴云则不一样，他脑子里全是成功案例，在继承现代医学知识的短短三个月内，他宛如身临其境，曾医治过无数病人，各种奇异疗法历历在目，说成是神医附体也不为过分。
阑尾炎这种家常便饭似的小手术，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是问题。
周兴云拿过生死状，大手一挥便在上面画押，随即还洋洋得意的调戏佳人：“筱姑娘，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对生死与共的患难鸳鸯。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两句情话啊？”
“你真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份上呐。”
“这句情话不好听，能换一句吗？”
“周公子，箐儿不要短暂的温存，箐儿要陪伴你一生一世。”
“满分！”周兴云顿时竖起大拇指，筱箐假装犹怜实在诱人，男人瞧见都会心动。
“筱箐姐，这话你是从哪学来？”秦蓓妍不认为豪迈的筱箐能想出这番话语。
“飘香楼。”
“…………”
筱箐服下秦蓓妍调配的麻沸散，不久后便沉沉睡去，周兴云则再三检查医用刀具与药物，确保万事俱备才开始动工。
“周公子，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接下来你可是要为人剖腹。”
“怕，我怕得要死，这是赌上性命的手术，我可能不怕吗？又或者说，主刀救治病人时，没有大夫会不害怕……”
“那你为何要故作镇定……”
“我的不安只会增添筱姑娘负担，并且影响我的发挥，所以就算害怕，我也必须保持冷静。而且之前我说过，不能让病人放心的大夫，不是个好大夫。”
“一切都是为了患者。”
“对的。秦姑娘，如果你想成为一代名医，那你可要牢记，无论何时何地，正在与病魔对抗的人，不是医生，而是患者。医生只能全力辅助病人战胜病魔，病人的求生意志，有时候能决定一切……”
“蓓妍受教。”
“秦姑娘，我要进行手术了，请你好好的看，千万别扰乱我。”
周兴云默默地吸了口气，秦蓓妍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他拿起医具刹那，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不久前还谈笑风生，花言巧语调侃筱箐的轻浮少年，如今就像换了个人，表情肃穆严谨，眼神锐利如锋，仿佛久经沙场的盖世名将，精神高度集中，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看着神情专注手起刀落的周兴云，秦蓓妍心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直到这一刻，少女才敢确信周兴云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要开膛破肚救治筱箐。
然而，更让秦蓓妍震惊的是，周兴云的动作行如流水，出手不含一丝犹豫与迷茫，轻车熟路便找到筱箐患病根源。
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周兴云，秦蓓妍给出的答案将是……身经百战。
秦蓓妍百思不得其解，周兴云究竟经历了多少人情世故，救治过多少平民百姓，才能拥有这般老练的手法，才能领悟如此博大精深的医术。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秦蓓妍见识到周兴云出神入化的医工技巧，不禁自愧形秽，今天她居然身兼考官评论周兴云，真是丢人现眼不自量力。
周兴云心无旁骛的替筱箐治疗，小心谨慎的清洁有害脓液，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稳健、那般仔细、那般精妙。
秦蓓妍万万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这一幕奇迹，见证周兴云丹青妙手起死回生的绝世医术。
“天啊！”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许芷芊和韩秋澪忽如其来，两女不知前因后果，只见周兴云手持‘凶器’凌迟筱箐，顿时便吓得脸青唇白惊魂失魄。
“不要做声！周公子在为筱箐姐治病！”
“这江湖术士分明在害命！”
秦蓓妍惊慌失措连忙解释，韩秋澪则勃然大怒，没想自己稍不注意，一品学府内竟发生此等荒谬之事，可恨秦蓓妍看着筱箐受苦却视若无睹……
“长公主冷静！筱箐姐呼吸平稳，理应没有生命之危，但您若妨碍他们，恐怕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弄清楚事态再做定论。”
许芷芊抬手制止欲要上前的韩秋澪，虽然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情势容不得她们轻举妄动，稍有差池筱箐便会没命。
幸好，周兴云依旧有条不紊若无旁人的进行作业，他全神贯注稳如泰山的气度，隐隐让许芷芊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