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写生
听到有成册的桩功记载，竹珏脸上的难过一扫而空。
对于遗失的图卷，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利用丹田的神奇，把功法种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助他跨越眼前的难关。
之前种下去的那些寿仙门书册，是竹珏用小红花换来的。
也就是说，那些书本来就属于他。
至于每次让执事收拾走，主要还是因为房间太小，全都堆着的话就显得太杂乱了。
但齐长空卧室里的书，就不能随意处置了。
于是他弱弱地问道：
“爷爷，那小竹就待在这里好了，只是桩功书卷能不能让小竹种到田里去啊？”
“种田？”
见竹珏乖乖答应，齐长空本来还乐呵呵听着。
只是话题突然拐到风马牛不相及的种田上，顿时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突然少听了一段。
与文尘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不解。
倒是竹珏继续一个人兴奋道：
“对呀，小竹最厉害的就是种田了，什么东西种下去都能长出来！”
齐长空尝试着去理解了一下这句话，最终很快选择放弃。
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他听明白了，竹珏这是在问他能不能随意处置房间里的书卷。
于是，急着去关天城书房查找资料的他大手一挥：
“我房里的书本来就都是我自己誊写的，你要是感兴趣全拿走都行！”
“谢谢爷爷！”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权限，竹珏高兴地就要立刻往主屋钻去。
看他这幅猴急模样，齐长空连忙把他喊住是叮嘱道：
“桩功你先看一看就行，千万不要自己练，容易练坏…”
话到一半，齐长空突然想起竹珏原本也是位他都看不透的绝世高手。
哪怕现在实力全散，但眼界和经验还在。
练个被卡在入门阶段的桩功，最多也就是学其形，而无法借其意来修行，也就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齐长空话音一滞，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罢了，你自己有数就行，除了后院的假山上的任何细节都不要动，我们回来之前，孤儿院内你随意就行。”
目送两人离开后，竹珏按照齐长空的叮嘱从里面把大门紧锁，迫不及待地跑进了主屋。
推门进去，首先路过的是会客厅。
几张太师椅分列两侧，主座居中，背后有道并不华丽的屏风。
绕过屏风，就是通往后院的门。
左右各有一个房间。
竹珏先是走向了右边，推门进去，惊喜的发现原来齐长空说的小书房就在这里。
房间中央是宽大的实木桌，其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
除了窗的另外两面墙下半部分全是书架，一卷卷手册堆叠其上。
竹珏看着书架，眼里似有星光闪耀。
原来，书架是长这个样子的！
和药柜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嘛。
甚至这种开放式的形态，还有点容易积灰。
墙面上方，伸手够不到的位置，则是挂着大量书法。
乍一眼，竹珏感觉有些眼熟。
跟门口那作为孤儿院牌匾的五个字有几分神似。
桌上就有一卷书册半合放着，竹珏上前将他展开，随意扫了一眼。
原来是齐长空写的日记。
最后一段恰好记录着因为天坠之灾而意外结束的妖兽攻城战。
竹珏津津有味地看完最近一个月的内容，对陌生的关天城多了几分了解。
为了保证修行资源的充足，对于妖族入侵，关天城并不抵触。
只要不超过关天城能够处理的实力上限，每一次战争最终都能化为收益。
甚至于在妖族不主动来攻的时候，关天城还会主动派兵出去勾引妖族。
每一轮备战时间为一周七日。
因此，齐典孤儿院培养战争孤儿的也是七天一个轮回。
除了被带进小院的这几位院长亲自调教的孩子外，孤儿院每周都需要给住在外面茅草屋里的孤儿进行潜力评级。
评级高的会被等待已久的众多家族收养。
当然，战场上救下孩子的武者拥有优先选择权。
评级低的，只要达到了及格线，一般也都会有其他人家收养。
不及格的，就没什么好下场了，只能在流民区里自生自灭。
日记里，记载着齐长空忙碌的生活，还有各种孤儿院内发生的趣事。
竹珏将书册摆回原来模样，意犹未尽地拿起书架上离得最近的一册继续翻看起来。
竟然是几年前某月的日记。
上面出现了很多从来没听过的名字，代入感一下子就没有了。
快速扫了几眼，竹珏失去了兴趣。
新鲜劲过后，这才终于想起桩功这件正事。
随机从书架上又挑选几卷翻阅后，竹珏发现这些全都是各个时间段的日记。
想着这些日记应该是根据时间顺序摆放的，竹珏一丝不苟地将他们放回原处，转移到了左侧的卧室。
房间内除了床就是大小各一的柜子。
竹珏直奔床头柜而去。
一卷书册正摊开着摆放其上，凑近看，画着的正是引剑桩的小人姿势图案。
旁边还有一串小字，备注着保持这个姿势的注意事项。
比如适当的撅一下屁股并不会影响引剑效果但可以通过转移重心的方式让人站得更久一些。
都是一些经验之谈的小窍门。
竹珏把这些都默默记在心里，拉出了柜子下的竹筐。
里面是堆成小山的书卷。
足足有七十一册！
十三·刺剑桩、三十七·御剑桩、七·行剑桩、二·拔剑桩…
书封上记录着每个桩功的编号与名称，都和剑招有关。
竹珏花了一些时间把前三十六式桩功全都仔细阅读并且在房间内演练了一遍。
怎么说也是有神魂的人，过目不忘这种基本能力还是有的。
结合被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过完一遍后就轻松掌握了每一式剑桩。
只不过…
依旧无事发生。
三十六式做下来，没有一丝丝修行有成的迹象。
不过，齐长空说过，桩功需要配合呼吸法还有假山上的剑意才能达到淬体的效果。
于是竹珏就跑回了后院，在池塘边继续站桩。
从引剑桩开始，站一轮呼吸法所需要的时间，再换到下一式。
但…
除了引剑桩的时候有剑芒升腾，后续甚至连剑意都没能勾动。
入门未成，后续的修炼，自然是门都没有！
试验失败后，竹珏也不气馁。
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也只是想试一试打完一整套三十六式会不会带来一些连锁反应罢了。
在齐长空的亲笔记载中，只要练完三十六式，就已达到凝血巅峰，可以尝试凝脉了。
虽然竹珏还不清楚这几个境界的具体含义，但想来应该跟练气阶段三阶为一个小境界是差不多的东西。
他直接把这种全新的修行体系类比了过来。
炼皮、锻骨、凝血。
这三重修行境界，合起来就应该是类似练气初期的意思吧？
只是有些可惜，做完一整套，也并没有产生变化。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丹田了！
书卷毕竟是院长爷爷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虽然得到了随意使用的许可，但如非必要，竹珏并不想毁掉这些。
上面的字都很好看，显然是齐长空好费心思写下来的。
“爷爷，麻烦你再写一遍了。”
默默说了句抱歉后，竹珏拿起引剑桩书卷，闪身进了丹田。
功法类书卷种起来都比较费力，为了避免杂草妙气被分散到其他植株上，竹珏特地只拿了一侧进来。
饶是如此，他依旧耗空了十次神魂，才种出一颗小树来。
是的，小树。
看着面前这堪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小树，竹珏有些凌乱，强烈怀疑它并没有成熟。
树冠下那颗显眼的果子，似乎又在诉说着，这是一颗已经成熟的果树。
带着狐疑的神色，神魂消耗大半的竹珏也不休息，爬上田埂，看向另一边尘封的枯败灵田。
才两天没看，那块田到处都是龟裂的痕迹。
唯一的大树虽然更显枯槁，但那体型，依旧能够碾压竹珏刚种出来的小树。
“或许…是功法品阶不同？”
竹珏稍微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那篇中看不中用的分魂秘法，种种玄妙，确实远超引剑桩很多。
既然已经结出果子，竹珏也不再去思考为何看着这么弱，摘下来就要往嘴里放。
只是，这次的果子跟上回直接融入的又有所不同。
倒是跟其他种出来的灵植类似，无法直接服用。
退出丹田空间后，竹珏一口吃下果子。
没有果核，不用剥皮，非常方面。
就像是一颗糖果般，入口即化！
神魂一动，竹珏看到自己的识海中出现了一个站桩的小人。
与此同时，有暖流渗透进四肢百骸。
就像是…
冬日午后，晒了几个小时的太阳般。
很舒服。
神魂刚一接触那个站桩小人，身体则是突然从床上坐起，无意识地也摆出了那个姿势。
感应到身体的变化，竹珏连忙从识海内退出，意识回归身体。
轻松！
前所未有的轻松。
此前虽然维持着引剑桩也毫不费力，但这种违反身体本能并且略带羞耻的怪异姿势，多少也是会压迫到部分神经和肌肉的。
然而此时此刻，竹珏的动作仿佛千锤百炼，没有一丝丝的角度不对或者多余动作。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竹珏感觉自己甚至可以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上一整天！
他连忙兴奋地跑到后院，关好门，再次站桩。
剑芒确实比此前更密集了，但依旧无法刺穿竹珏的皮肤。
这让他很快失落了下来。
看来…不是功法的原因，还是天赋不够吧。
情绪的低落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被抛之脑后。
竹珏很快看到了积极的一面。
至少，丹田里种出来果子，完成了桩功上的进步！
这虽然是修行路上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是他竹珏的一大步。
十多年来作为废人在寿仙门内苟活着，竹珏却一直保持着积极的心态，就是得益于这种从任何事情里都能看到乐观一面的能力。
只要不是真的绝路，竹珏就不会被打倒！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摆脱遇到的各种困境。
看着面前的假山，竹珏苦思冥想。
齐长空此前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爷爷说，是因为小竹的皮肤太强了，剑芒进不来。”
低声呢喃着，竹珏眼前一亮，抽出镰刀就要往自己身上砍。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剑芒进不来，那他就先帮剑芒在皮肤上开一道口子不就行了！
然而，他却忘了，这把镰刀对他是无效的！
砍在身上只有那种钝器击打的轻微疼痛，别说砍出口了，连根汗毛都没有掉。
竹珏并不气馁，找遍了孤儿院的所有角落，找到了菜刀、剪刀、长矛、装饰用剑等锋利的危险物品。
每找到一把，就往自己身上砍。
终于在厨房里被一把水果刀破了皮。
然而，当竹珏兴奋地跑回后院关上门后，伤口早就在灵药精华的帮助下彻底愈合。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竹珏把水果刀拿到了后院。
划开一道口子后立刻鲜血淋漓地开始站引剑桩。
一心修炼的竹珏甚至都没有心思再去注意让鲜血不污染寿仙门长袍。
就算是这样，无论是多大的伤口，全都在一轮呼吸法运转结束前彻底愈合了。
只有满是血污的长袍证明着竹珏方才的努力。
见这个方法没有用，竹珏颓然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假山。
修炼好难！
看着看着，竹珏再次来了灵感。
既然桩功能种下来，那么，剑意是不是也可以呢？
诚然，剑意无形无质，根本无法被功法记录。
但这里的剑意，本来就是由假山来表现的啊！
种下去的桩功里有图像演示，那么，如果把假山画下来，是不是就可以种出剑意呢？
竹珏越想越兴奋，将一把太师椅搬了出来。
再把书房的文房四宝端出来放在椅子上，面朝假山，跪在地上，开始了写生。
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竹珏此刻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做到手随心动。
不多时，一张泼墨假山画跃然纸上。
就是，有点丑。
毕竟是第一次嘛。
竹珏看了都摇头。
于是他嫌弃地将宣纸揉成一团，再次画了起来。
一连失败了八张，第九幅画最后一笔落下后，竹珏下意识眯了眯双眼。
竟有锋锐之意扑面而来！
那是…剑意！
当即，竹珏抓着自己刚画出来的假山，进入了丹田，把它中了下去。
这次，神魂足足恢复了二十四次，才又种出一株足有两个竹珏高的树。
结出来的果子，也是一把小剑的形状。
竹珏摘下果子，退出丹田，放入口中。
随着果子入口即化，磅礴剑意自口腔炸开，竹珏连忙托住自己的下巴，防止脱臼。
好在，只是声势骇人，一股清冽感直冲天灵盖。
就像猫吸入大量猫薄荷般，竹珏感觉快要上天，爽到翻起了白眼。
气息直奔识海，在其内凝聚出一道虚幻的剑影。
能明确地判断出是剑形，但细节上却查了很多。
操控着神魂伸手去触碰，竟然带来的轻微的刺痛感。
要知道，这可是神魂。
会感觉到疲累，绝不会被实物伤到的神魂！
“难道，这就是剑意？怎么跑到我识海里来了？”
竹珏有一些猜测，但不确定。
要验证也很简单，修炼一下就行。
如果真是剑意，现在就在自己的识海中，就是身体内部，省去了刺破皮肤的步骤，应该可以借此来修炼吧。
摆出引剑桩的姿势。
根据呼吸法调整呼吸的频率。
随着竹珏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进入了入静状态。
一呼一吸间，脑海内的剑形散发微光，缓缓渗透到竹珏的皮肤里。
一轮过后，脑中的剑形都肉眼可见的稀薄了些许。
竹珏睁开双眼，兴奋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他能感受到，拳头硬了！
根据书册上的记载，这正是炼皮入门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