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凤姐儿移钱生利市,贾智深入席见贾母
这便好了。贾琏颔首,走进自己门户院落,倒厅中已经备好了洗澡水,平儿捧了换洗衣物来,伺候贾琏沐浴。
不久,凤姐儿寻声回来,进了门就喊道:“琏二,赶紧些换了衣裳,该去见老祖宗了。”
贾琏瓮声瓮气的在里面答了一声,道:“有道是盏茶后就上疆场厮杀了,也得容人拿这点空隙先上了茅厕。好似这等急事,洗浴也急不来。”
“这死相。”王熙凤叉着腰在外等。
平儿双颊红彤,从倒厅里屋先过来,到了廊下转角,脚步顿时快了少许。
“奶奶,二爷寻我要那些俸银了。”平儿走到凤姐儿跟前,低声道。
“都拿去赚利市了,他这时急着要这份银子作甚?”听到这话,王熙凤不由生疑。
自打去年初算起,贾琏离府当差吃皇粮,履任正五品龙禁尉、从六品江南使团别部司马,正四品神机营都司,每逢转职时都有去吏部领俸禄。
他在宫中做侍卫时,逢初一十五,宫中便有赏赐下来。
做别部司马时,回朝其他赏赐不论,光金锞子就领了十个回来,这般算下来已经是不少。
这钱贾琏不给凤姐儿,免得要用时又被寒碜,便只将此些俸银都叫平儿收着,才是放心。
不过他却是不知,凤姐儿要查时,平儿哪里瞒得住。
于是,凤姐儿私下里便将贾琏的辛苦钱尽数挪用了,如今给小厮的一点赏银都拿不出。
待平儿说出来原因,凤姐儿蹙起眉头,道:“这琏二,怕不是听到些甚么风声,有意来试我?”
却没理由琏二干甚么龌龊事挣了三万两,就不许她去赚些花销来。
只是莫管如何,眼下还得先去见贾母。
凤姐儿道:“你莫告诉琏二,只去我那柜子里支些银子出来,算他七八个随从儿,拢共不过是十五六两罢了,我先帮他垫上。”
平儿点头退了。
再过了一会儿,贾琏换好衣服走出,身上还冒着水汽。
凤姐儿走近,拉起贾琏臂膀笑道:“只许些日子不见,又壮了几分,赶明衣裳都得重做了。”
贾琏也是笑道:“穿着倒是还成,也莫耗费那银子,只今年夏秋的衣裳重新量一道去做就是。”
两人携手出了屋门,身后只跟着兴儿昭儿,平儿丰儿,照贾母上院这边来。
路上,凤姐儿倒是透露出了些口风。不止老太太,两房的老爷、太太,东府的珍大爷、尤大奶奶,及贾蓉都来了。
两府当家的此些人中,只蓉儿媳妇秦氏未有至,却是前些日子被良家的秦老爷接了回去,说是有亲族过世,叫蓉儿媳妇去祭拜一遭。
凤姐儿一通说完,才是指着贾琏道:“琏二你可先同我说,这次去帝陵是不是有甚么烂事起了,老祖宗脸色可吓人。”
贾琏道:“烂事着实是有,只是太子已是发了话要封口,只你还要听?”
凤姐儿立时白了贾琏一眼,道:“扫兴的鬼儿,就晓得拿话来惹我,我偏就不听,且看等下老祖宗发话你说不说。”
贾琏哈哈一笑,未有再言语,
谈话间,几人已经进了贾母的院子,大丫鬟鸳鸯亲自迎了过来,道:“恭喜二爷回府,老太太可发了话,就等您来才开席。”
凤姐儿看向贾琏,道:“亏了老太太看得起你,竟叫两房的老爷也一起等。”
这话贾琏却是不答,只向着鸳鸯点点头,暗道今个这等特殊,怕是无有甚么好事,宴无好宴。
不过贾琏又自觉心正不怕影子歪,摆出鸿门宴也不怕。
由鸳鸯打头,贾琏大步进了贾母摆宴的屋。
房内一干人分成几桌坐下,除却凤姐儿先前提起过的,东府的贾蔷也来了,和西府的贾宝玉坐在一桌,那桌还有二房的贾兰、贾环,大房的贾琮。
只是三春未有露面。
此时见了贾琏进来,这一桌都是站了起,或喊琏二哥,或喊琏二叔。
见宝玉竟然未有赖着贾母坐,贾琏看了个稀奇,又多瞅了那通灵宝玉一眼,才同这一桌打了个招呼。
还有一桌,桌面却是已经动了筷,贾琏见着西府的贾珍、尤大嫂子,同贾蓉几个在陪客,那蓉儿媳妇果然没来。
这座的客人贾琏也认得,下江南时见过,正是薛家的姨妈同她儿子薛蟠。
贾琏同凤姐儿过来见礼,薛姨妈笑着点头,瞬便在桌下捅了薛蟠一下,教他学对桌的贾蓉一般站起,见过亲戚琏二哥。
在这边见了礼,贾琏再同凤姐儿往里边走,那里还有贾母一桌。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陪贾母坐着。
两房的太太则在旁边站着,伺候贾母碗碟,见了贾琏迟迟过来,心中都是有些埋怨,怎地这般久,老太太面色不好,也不发话坐下,一双腿脚都几乎站出事情来。
贾琏和凤姐儿过来见了礼,贾母的面色缓和了些,道:“回来了好,就落座用饭罢,还有你俩也坐。”
刑夫人王夫人齐齐应了声,就在各自老爷旁边挨着坐下。
贾琏和凤姐儿就坐在下首位置。
府中开宴,外头贾宝玉一桌顿时热闹了起来,不一会儿西府的贾珍过来,道薛姨娘一家用了饭,不敢来打扰,已经是回去歇着了。
贾母点头,叫贾珍也在这边来落座。
再有不多时,用了饭,嗽了口,贾宝玉领着些人过来,同贾母请示过后,个个回转。
桌上碗筷收拾干净了,各自摆了热茶来。
见贾母还不放话各自回去,大房的刑夫人便是笑道:“琏儿,这次出京的事物妥当了罢,回来后是怎生安排的?”
贾琏自然是将朝廷的文书一说,正四品的都司没了,补着个上骑都尉在家修养。
这件事未见邸报,又是刚刚才下达,是以贾府也不清楚。
“你个混账东西,只管在这支吾?”
听贾琏说完,大老爷贾赦立马变了脸色,先一通骂完,再是呵斥道:“是问你那太子的事,却是怎地隐约害死了皇子?且其中又有你甚么事!”
帝陵被焚,皇子杀凶杀弟,这等天家丑事自然不可能摆在朝廷明面上,这是大忌讳。
宁荣二府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听闻,至于个中秘辛,现下时间就是两眼一抹黑了,正好来问当事人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