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经过十几分钟的跨时空航行后征远号脱离为普通航行，但赫兰卡并未出现在征远号的前方，其实目前普克所处的位置离赫兰卡还有7秒的跃迁距离，要不是系统收到了一个求救信号，普克也不可能提前结束航行。

切换到手动驾驶的普克一边驾驶飞船躲避着周围漂浮的陨石，一边看着面前显示屏上锁定的求救信号发出的位置。

随着征远号与求救信号的位置越来越近，普克看到征远号周围的陨石碎块和不明飞船碎片越来越多，不知道又是哪个飞船撞上陨石了，普克心里暗暗为那个飞船祈祷。

无垠的宇宙中隐藏着很多危险，其中对宇宙飞船威胁最大的非陨石群和宇宙风暴莫属，前者能使飞船机毁人亡，就和海上的轮船触暗礁一个道理；而后者会破坏飞船的电子设备甚至是引擎，让宇宙飞船内的人们在空旷荒凉的宇宙中耗尽维生物资孤独的死亡。

比起第二种，普克更希望痛快点的。

发出求救信号的飞船终于出现在征远号前方，这是一艘民用的绍光级运输舰，该舰全长四公里并配有自卫火力，黄黑色相间的条纹不规则的覆盖在流线型的舰身上，整个运输舰遍布被陨石冲撞出来的伤痕，舰尾的四个引擎更是被撞的粉碎，不过最致命的损伤是位于飞船中部的龙骨处——一个直径至少800米的贯穿创口。

普克将运输舰的创口放大，看着显示屏上的扫描结果感到分外惋惜：“就算能拖回港口估计以后唯一的价值也就是当个灾难博物馆了。”

征远号停在距离这艘运输舰1公里处，一道密集的陨石群挡在两艘飞船中间。

普克将征远号调整好方向后穿上外骨骼向飞船底部的救生小艇走去。

根据星际联合法庭颁布的《星际航行人道救援法则》规定每一艘规格在1公里以上的星际飞船都必须配置至少一艘救生小艇，在宇宙中航行时如遇见因灾害（战争因素除外）而损坏的星际飞船，所有最近的配备救生小艇的星际飞船应提供救助。

救生小艇仅有80米左右，是星际救援会统一制造的，为了在各种极端环境下飞行，救生小艇使用了全宇宙最好的纳米复合合金材料——艾达拉记忆金属整体锻造而成，这也是全宇宙唯一使用艾达拉记忆金属建造的民用舰船。虽然救生小艇从外部看规模不大，但是小艇内部除驾驶舱外的空间均使用了拓展库技术，这种次空间生成技术可以使救生小艇内的储存空间永远无法填满，但由于拓展库技术尚不完善，因此次空间的生成有时间限制。

普克驾驶着椭圆形舰身的救生小艇灵活地绕开每一颗陨石，为了节省时间，普克决定直接从陨石破开的创口进入飞船，运输舰内部同样惨不忍睹：货物和破碎的结构散乱的飘在空中，不少地方还冒着火星，不过普克没有看见任何一具尸体，想来应该是在飞船失压的时候都被吸到宇宙中了。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运输舰内部，普克自知此行很难发现什么了，但是本着对等待救援人员的负责，他还是将救生小艇降落在舰内舱壁上。

启动救生小艇降落架的引力后，普克打开脚部外骨骼的磁力踏上已经完全失重的运输舰。

这艘运输舰的走廊很窄只容许两人并肩行走，从墙壁和地面上陈旧甚至生锈的表面可以看出这艘飞船也有很长的年限了，有些尚未被陨石破坏的地方都露出了内部管线。

走廊两侧安置着一扇扇舱门，这些舱门的排列十分拥挤，普克透过一个已经完全损坏的舱门向内看去，舱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纵深储藏间，普克估计这种规格的储藏间至少能存放20吨的货物，可是现在这个储藏间已经空无一物了——一个巨大的撕裂口在储藏间的尽头，仿佛一个血盆大口将这个储藏间内原先的货物都吞进了无垠的宇宙。

“看来他们为了加大货运量削薄了舱壁，不然也不会被贯穿了。”普克比量了一下两个储藏间的距离。

和其他运输个体户一样，这艘运输舰的主人也对自己的飞船进行了一番大改造，为了运输更多的货物赚取更高的利润，将飞船各个储藏间的面积尽可能的扩张：储藏间之间的距离缩短；压缩走廊的宽度；将储藏间和飞船外壁的距离缩进。这样的改造所带来的后果就是飞船的稳定性和防御力被极大的降低了，也因此造成了现在这场事故——一般的飞船虽然也会被漂浮的陨石所伤但绝不会出现面积如此巨大的贯穿伤。

没再有发现的普克继续向前走去，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几具穿着灰黑色制服的尸体飘在空中，这些应该是这艘运输舰的工作人员，从外形上看这几名工作人员来自各个种族，这也更加证实了普克对这艘运输舰是个体户的猜测——如果是专业运输企业的运输舰绝不会出现工作人员的种族过于混杂的情况，因为当遇到危急情况时很容易出现交流问题。

普克靠上前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工作人员的遗体拉到自己面前。

这名男性工作人员的身材较为瘦弱，头部微微向后偏去，僵硬的面部表情里透漏出不甘和惊讶的情绪，他双手呈环抱状抱在胸前显然死前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那破旧的灰黑色制服的胸口处印有“韦来舰-大副”的字样，普克将这具遗体翻了过来，一个足足有拳头大小的圆形创口出现在遗体的后背上，这是只有热能武器才能造成的，普克不禁有些惊讶，随后他又检查了其他遗体均发现了人为伤害的痕迹。

“看来他们死于自相残杀。”普克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其实随着飞船被困于宇宙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各种生存物资逐渐短缺，船员之间发生内斗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毕竟谁都想活下去撑到救援的抵达。

普克推开遗体登上走廊尽头的悬梯，由于在登梯时关闭了脚部的磁力，普克双手紧紧抓住悬梯两侧的竖杆——在宇宙中行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在无重力环境中稍有不慎就会飘到远方成为一个传说。

普克顺着梯子飘到飞船上层甲板落到舰桥门外，由于运输舰已经完全失去了能源，普克只能用外骨骼强行掰开金属门。

舰桥内一具具随意漂浮在空中的工作人员的遗体呈现在普克面前，所有遗体的表情都很狰狞仿佛死前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好在普克也是经历过大事件的人，要不然绝对会吐在头盔里。

普克小心翼翼地走进舰桥，这运输舰的舰桥是半圆形，巨大的观察窗占据了舰桥正前方的整个弧面，舰长位置在舰桥的中后方，被一个半环形控制台包围，控制台前安置着五个座椅，每个座椅前方都有一个斜面全息操作台，整个舰桥异常昏暗与漂浮在空中的遗体共同组成了一个太空陵墓。

普克忍着恶心和恐惧检查了所有的工作人员，他们绝大部分死于缺氧，不过也有几人身上插着等离子匕首，应该是在争抢氧气瓶中最后一丝氧气时发生了打斗。

普克推开遗体来到舰长位置的控制台前，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黑色的控制台表面闪烁着，不时有一圈红色的光圈以光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这就是紧急呼救系统，是所有的星际飞船都必须配备的，该系统耗能极低且拥有独立的供能设备，为的就是尽可能长时间的发送呼救信号。

确定这里已经没有生命反应后，普克点了一下红色光点解除了这艘飞船的呼救系统，以免后来的其他飞船收到求救信号后白白浪费资源跑一趟，随后普克迅速转身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

从上层甲板下来后普克顺势来到飞船的底层甲板做最后的探查，这层甲板的空间规划也不算复杂：动力机组、能源室、备用设备储存舱，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封闭储藏间。

普克站在这个储藏间前，储藏间的舱门被巨大的外力从右侧掰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空间，几滴鲜红的血液从中飘了出来，见此情景的普克没敢冒然进入储藏间，他蹲下身向里面看去：储藏间内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一滴滴聚成珠状的血液以及大量色彩艳丽的羽毛四散飘在空中，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对被啃的只剩下骨头的翅膀，整个储藏间的地面和墙壁上遍布划痕，似乎是被某种野兽抓出来的。

“这艘船的舰长不会还偷渡了什么违禁生物吧。”普克皱了皱眉，虽说个体运输户为了利益多少会帮一些文明或势力运输一些违禁品，但这些违禁品仅限于“死物”——那些流通于黑市的星际违禁生物大多攻击性极强，没有专业的设备和人员几乎无法运送它们。

一想到可能会有违禁生物在这艘“破”船里游逛（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了）普克心里就有些发毛，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救生小艇，不过在登上救生小艇之前，普克还是硬着头皮用凡迦星的殉葬礼仪为这艘运输舰上的所有死去的工作人员们做了简单的超度，随后返回征远号继续动身前往赫兰卡，不过普克并未发现自己的救生小艇里早已登上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