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禁忌净地
“前不久奈斯家才传出消息，说奥罗拉已经成功研发出了终极武器，并且成功引爆。现在她跟我们一样也拥有终极武器了，你和斯嘉蒂的条约根本没有什么用。施加压力和捣乱，反倒是把奈斯逼得太紧，逼上成功了。”索菲娅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会站在我这边吗？索菲娅。”菲戈弗摆出年幼时惯有的软弱天真姿态，以此来谋求助力。
“不会。”索菲娅搁下盛着标准红茶玛奇朵的白瓷茶杯，回答得果断。
计划失败了，以前索菲娅是最吃他这套的。哦，当然是小时候，在他的独立还没有开始前。菲戈弗恢复了原本淡雅的模样，拿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纯咖啡，无趣地说：“你还真是无情。”
“华法林他们那里给我施加的压力太大了，我不可能无条件支持你。万一你和斯嘉蒂的斗争败落，我必须给自己留有退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明智的行为，菲戈弗，我比你多活了几百年。”索菲娅把话说得坦荡而率真。
总比同床异梦、互相隐瞒的好。菲戈弗抱臂，轻笑一声：“你还真是步步为营。”
索菲娅顿了顿，说道：“每个国家都是要为自己考虑的，斯嘉蒂是，华法林是，奈斯是，你是，我也是。”
“索菲娅，你总用这种说教的口吻与我说话。看清楚，我不再是百年前要仰仗你鼻息生存的孩子了。”菲戈弗像是不悦，可目光又很复杂。
索菲娅不再说话，倒是菲戈弗主动开口：“过两天，我要去奥罗拉一趟。”
“你要对奈斯做什么？”索菲娅立刻问道，栗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抹沉沉的光彩。
“别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好吗？我从来都没打算对蒂斯做些什么。”菲戈弗皱了皱眉，对上索菲娅讽刺的目光，抿了抿唇，“我只是想把她逼过来，但她偏偏在那时选择握住了斯嘉蒂的手。”
于是索菲娅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嘲笑：“那么，被卡桑德拉吊起来鞭挞是你的新爱好了？还是说你希望斯嘉蒂穿过阿古曼丽海洋来用熊掌拍你？这可不像是你啊，菲戈弗。”
“菲戈弗，你的确斗败了无数的国家，你的人生里几乎没有挫折和败绩，即使有你也反败为胜了。但这次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斯嘉蒂。她自那样严酷的暴风雪中诞生，也有如同寒冰般冰冷的心。她是疯了，她是个偏执狂，没有人会想要和她作对的。她为了那个位置可以背叛她的小萝拉，如果你把她最后一道枷锁都打碎，她只会跟你同归于尽。奈斯是她最后的一道锁。”
“至于奈斯，你没有见证过她极盛时的辉煌与唯吾独尊。那时候没落的她站在百尺丹墀上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至今为止都无法忘怀。无论你信不信，如果这时候你不踩断她的脊骨，迟早有一天她会反超过你。不过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她的一滴泪让我铭记近百年，梦里全是她的脸，经年不忘。伤害她的刀会捅向自己，你将用余生去赎罪，挽求她不可能的原谅。”索菲娅诚恳而高傲地分析。
“你觉得我会怕吗？”菲戈弗嗤笑，好像是轻蔑，但却看不出嚣张。明明是在明媚的阳光下，眼里却下着雾也下着雨，目光晦涩不明。
索菲娅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宣之于口的话有很多，但她不会说出来。菲戈弗，你在怕。你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无畏的孩子了，你害怕了。
站上这个登峰造极的位置后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会疯狂，然后堕落。昔日的华法林是，我是，奈斯是，你也不能躲过。
你害怕的事情太多了，人的害怕只会促使着走向好与坏两个极端，而你的恐惧只能走向末路。
“你觉得，蒂斯会想要得到明源的消息吗？”菲戈弗问。
索菲娅眨了眨眼睛，笑：“这你要看奈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大度。”
“我可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巨大的伤害。”菲戈弗反驳。
“对，你的确没明源做得过分，你只是肢解了我辛辛苦苦维持近百年的殖民体系而已。”索菲娅说道。
菲戈弗说：“我可没有占领你的领域，杀害你的子民，掠夺你的资产。”
索菲娅冷笑：“但你同样不是什么好货色，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跟奈斯一样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也的确，菲戈弗的确没有明源做得过分。她和菲戈弗尚且还能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聊着未来局势和蓝图，互相关心或者支持。但是乔雅和明源，可是不行了。
或许每个人心目中都有那么一个禁忌的净地吧？在这个称之为国家的世界里，就像是封口不言却又不言而喻的一个秘密。要么伴随生命结束埋葬进坟墓里，要么就坦坦荡荡地宣誓给世界听证。
她不能说，斯嘉蒂不能说，菲戈弗不能说，奈斯不能说，华法林不能说，明源不能说，安诺不能说，布鲁尔不能说，吉萨不能说……大家都不能。
其实谁不希望能够得到世界的允许，坦坦荡荡地就那么呼唤谁人的姓名。其实谁不希望能在高朋满座里面，把隐晦难懂的爱意一字一句都说得尽兴。
但是说出来自取其辱，又或者是自欺欺人。互相的伤害、背叛已经让他们无法再信任彼此，连爱字都不能言说，多可悲啊。
谁会知道呢？谁又会不知道呢？
他们的禁忌净地，说白了，仅仅只是爱而已。
……
菲戈弗来访时，乔雅处于一个半病不病的状态，她病得很严重，却又快好了。
司缉一直忙于整顿内部，随着华法林的承认和索菲娅的交好松口，还有奥罗拉成功研制出终极武器，让原本一群畏惧菲戈弗和斯嘉蒂压力而秉持观望状态的一些国家也动摇了态度，试探着频频递出橄榄枝要求建交。司缉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乔雅搁下盛了黑棕色汤药的碗，艰难地从被窝里脱身，去开了门。看到是菲戈弗，她立刻冷了脸就要关门。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拦门。乔雅关门力道不小，径直夹住了他的手臂。他一句痛哼都没有，只是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对视片刻之后，乔雅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菲戈弗垂眸望了一眼手臂上的青紫淤痕，苦笑一声，也跟了进去。
两个人坐了下来，乔雅开门见山：“你来做什么？”
“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好吗？”他说。
乔雅没有给他茶水，而是挑了挑眉。
菲戈弗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讲了下去。这是索菲亚和杜威的故事，这是索菲娅和菲戈弗的故事。悲伤却又隐隐约约饱含着某些不可明说的情愫，以菲戈弗的视角阐述，却又是截然不同的色彩。
“杜威不属于索菲亚，即使我真的把索菲娅当姐姐，即使我真的喜欢她，我的身后也是千千万万的子民。我不仅仅是菲戈弗，我也是杜威。”菲戈弗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把一枝新鲜的野蔷薇放在桌上，“明源说，你不会愿意听我讲这个故事的，也不会乐意听我说这些姊友弟恭。”
乔雅拾起那一朵鲜妍的野着薇，眉眼怔忡。恍惚间是明源稚嫩年幼的模样，将采撷来的野蔷薇别在她的鬓发间，那种由心而发的幸福笑容。是爱，是暖，是希望。
原来他们之间，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原来斯嘉蒂遮住她的眼，挡住的不仅仅是风沙与白骨，还有风尘中明源柔软而伤心的目光。
“啊，源吗？”乔雅拖长了调子地说着，“源啊，某种意义上也是真了解我呢。”
“哦，那不会是你的禁区了吧？”菲戈弗问。
乔雅摇头，“那曾经是我的净地。”
接下来谈话的场面就开始平和，菲戈弗问：“你已经挣开了斯嘉蒂的手，还愿意握住我的手吗？蒂斯，我并没有要你摒弃信仰，这样会让我们双方都好过些。”
“你有什么条件？”乔雅并没完全信任他。
菲戈弗顿了顿，递给乔雅一封信，“这是斯嘉蒂上司写给极北第一防线首席指挥官的信。”
乔雅展开信纸，上面字字落实，写着斯嘉蒂上司计划要对奥罗拉使用终极武器，让奥罗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写明了对斯嘉蒂本人的隐瞒，唯恐事情败露而引发斯嘉蒂的反对。
乔雅怒极反笑，菲戈弗说：“如果乌勒尔想要奥罗拉消失，斯嘉蒂失去最后一道枷锁，那么她与疯了无异。我们都有毁灭世界的力量，她却有那个勇气和野心。”
乔雅将野蔷薇和信纸一起放下，正视眼前这个给她带来两个迥然不同礼物的铂金色头发少年，“所以呢？”
“蒂斯，我真的需要你，来我身边好吗？”菲戈弗递出了手。
乔雅陷入了沉默之中，曾经真的是她要什么，斯嘉蒂就给什么。至于菲戈弗，他并没有斯嘉蒂那么对她毫无保留地敞开胸怀，但她一撒娇，他到到底还是什么都给了。
斯嘉蒂什么都给她了，唯独没有给自由。那么菲戈弗吗？会给她这种奢望之中却又理所应当的东西吗？乔雅讽刺地笑了，却伸手握住了菲戈弗的手。
但是菲戈弗有句话说得没错，这样会让他们彼此都好过些，这对他们彼此都好。
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谁爱她，她就爱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