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自伤之人
“你们的王是谁？”长着淡红色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小兽女，板着脸质问。
别看她看上去小，十岁的样子，实际上也有五十多岁了。不过兽人族的寿命在三百岁到五百岁之间，她也的确算小。她是兽人族统治者的女儿妮娜，兽人族的战斗力天花板之一。
乔雅纤细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缠绕着沉重的锁链，为了让她丧失逃跑能力，其中一根还洞穿了她的右肩。鲜血缓慢地沿着铁链滴答滴答落在她纯白的裙摆上，可她却像是没有痛觉般笑着。
锁链和血蜿蜒在阴冷的地面上，曲折离奇。她却仿佛置身于温暖舒适的卧室一样，慵懒地坐在地上，双腿交叠，用手支撑着下巴。
这种态度让妮娜觉得，被审问的人是她自己。她接着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攻打兽人族？之后又放弃了，然后换了这种方式赌上兽人族和天翼族的种族之心？”
“猎物就在眼前奄奄一息，还指望饥饿的猎食动物大发慈悲忍耐吗？”乔雅笑吟吟地反问。
妮娜一直想要问出有效的信息，因此十分焦躁。乔雅这个回答简直就像是个疯子，根本捕捉不到什么阴谋论。她攥紧拳头，很想要直接酷刑逼问。
妮娜平复心情，告诫自己神说约定了不能弄死人质，“那么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能够屠杀那么多生命的？无论种族？”
乔雅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作枪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苍白的唇瓣轻启：“砰！”
指尖朝上，她轻歪了歪脑袋，说：“无限复活，这就是我的bug。在我的bug里，没有人能赢我。败者，要么做我的宠物，要么成为食物。”而后她就无力地垂下了手，像是因为锁链的拖累。
妮娜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乔雅扬起嘴角，眼眸中弥漫着血气和银光，“兽人族真是天真，那就这么天真下去吧，直到这个世界的灭亡。”
妮娜被乔雅这个回答整得莫名其妙的心悸，反应过来以后，她恼羞成怒地拍案而起：“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如果你不想开口，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那你能做什么呢？杀了我吗？”乔雅故作天真懵懂地睁大眼睛问道，血红色的眼眸中银光更甚，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来呀，那就杀了我呀~”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动你！”妮娜忽然暴跳而起，一爪子挠向乔雅，却被神说的力量弹开。
她刚才的举动，对于现在的乔雅而言，是会致命的。神说要求了不能杀害人质，自然就会阻止。
乔雅笑得欢快：“不是想杀我吗？来呀~哈哈哈哈哈~”
妮娜盯着自己的掌心，只感到了莫大的惶恐不安。即便是再怎么愤怒，她也不应该会那么冲动，居然会被激怒到这种程度上，真是失算，眼前病态的少女只让她感受到无尽的恐慌和威胁。
在乔雅清脆的笑声中，妮娜起身往外面走去，大声喝令：“看住她了！严刑拷打，一定要逼供出来！”
乔雅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愈行愈远，指尖抚过眼尾神魂融合标记的地方。银水晶和月光石的能力搭配着，可以放大心中的情绪。
妮娜感到恐惧、担忧与愤怒，那么只会加倍地恐惧、担忧和愤怒。虽然不排除她责任心重等因素，但是既然她的情绪明显比其他来拷问她的人浓重的话……
哈，逮着了。
乔雅翘起嘴角，反正伤口已经疼到麻木不仁。她刻意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横流。也刻意乱动，让被洞穿的右肩继续流血。不流血了，凝固住了，她就继续摧残。直到血肉模糊，止不住血。
她有办法保证自己不死，那些拷问的人也因为她的状况不敢过度。她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自己在这十日过得很舒服，可是她必须要受点摧残，整得很惨的样子，不然对她下面的布局可不太有利呢。
她只需要惨一点，再惨一点。
十日过得很快，尽管乔雅每天都在给自己补血保证不会死掉，但濒临死亡的状态。但到了后期她也因为失血过多，太痛太冷，而精神状态有点混乱。
为了保证不泄露信息，到后期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目的也达成了。她成功地把兽人族的思维锁定在一个范围里，让他们认为是伽百荔拉和雅兴队的少年们。先不提他们能不能抓到这五个，就算是抓到了，也不是他们。
极北队现在被缠得没办法，估计也无法支援兽人族。只要获得了兽人族的种族之心，就算是后面会有被抢的风险，极北队面临的困难也很大。
乔雅慢悠悠地计算时间，用指尖沾染了鲜血在地上涂抹。
她写了伽百荔拉、坦科勒拉、玉龙、阚见、司缉、舒萧的名字，都是种族世界中自己在意的，至于是哪个在意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嘛，诛人诛心啊。
然后她就懒洋洋地躺在了地上，等待救援。第十日了，她都能听到外面的嘶吼，看见外面的火光。估计也已经打进来了吧，那她就高枕无忧咯。只需要过一会，给自己治疗一下，去抓兽人族的王就行。
呐，好疼哦，还很冷。乔雅瘪瘪嘴，脑袋压着自己的手臂，还能硌到硬邦邦锁链，硌得她头疼。可她浑身上下都疼，也没力气调整一下姿势。
随便吧，困死了。她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身上的锁链被一寸寸冰冻，然后碎裂，乔雅落在一个冰凉的怀抱里，黑色的斗篷被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罩住她。
温度一点一点回升，乔雅勉勉强强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紧抿着嘴唇，紧皱着眉头的玉龙。
再看身后，是阚见、司缉和舒萧都是和当时看到玉龙用冰锥把她钉在墙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看得她有点想笑，笑着去安慰他们，但是她没有力气。
伽百荔拉和坦科勒拉也在，他们也和雅兴队的少年一样，注意到了被血侵染的地面上，一行行瞩目的名字。
那样的表情，乔雅恶劣地表示，她就喜欢看这种精彩的表情。
手脚被缚起，手骨被折断，血肉被刺破，韧带被撕裂。低垂的眉眼，琉璃般透明又美丽。她明明一身狼狈，却狠狠地撞击了他们的心脏。
“雅雅……”玉龙跪在地上，隔着斗篷抱着她，紧皱着眉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说好了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明明说好了哪怕自己也不行，明明都说好了的。
但事实却是永远无法做到，这又该怎么办呢？以死谢罪吧？不，那样太轻了。
让我为你而活。
乔雅自己都很难描述玉龙的表情，怎么说呢？感觉像是陪伴自己一生的爱宠为了保护自己，遍体鳞伤地死去，死前还舔舐自己眼角的泪水。那一种感动、歉疚、不忍、压抑，难以想象的神情。
可她现在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压根没有心思去细想那些事情。
舒萧跪在她身边，给她喂了一贴药剂，轻声细语地问道：“大小姐，还有力气给自己回血吗？”
“可以。”乔雅抬了一下眼皮，缓慢地给自己治疗，还不忘记嘱咐，“去把兽人族的暴动压下来，我们去抓他们的王。种族之心，肯定是我们的。”
司缉问道：“是妮娜吗？”
“对，狙击她。”乔雅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专注力于给自己治疗。
雅兴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司缉冲着舒萧点了点头，舒萧颔首示意。玉龙小心翼翼地把斗篷裹着乔雅送到舒萧怀里，站起身和其余人一起去抓妮娜，并且继续攻打兽人族剩余的部落。
不全部打散的话，也难保以后在其他队伍的帮助下东山再起，抢回种族之心。也必须要截断援兵才行，在这第十日必须要抓到敌方的王才行，不然视为无效。做这些事情也很简单，杀就完事儿了。
兽人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抓是字面意思上的吧？反应过来才掩护妮娜逃跑，未免有些太迟了。
“真的不要紧吗？要不然我……”伽百荔拉担忧地一步三回头。
坦科勒拉也难得一见地没和她吵起来，“比起这个，现在更需要的还是替她报仇吧？”
“难得我会赞同你的话呢，我会把那群未开化愚蠢动物的脑袋一颗颗拧下来的。”伽百荔**时阴沉了表情，珊瑚色的眼眸中杀意波动。
坦科勒拉展开蝠翼，飞到半空中，魔火瞬间覆盖了四周，“恐怕你不得不排一下队了。”
“就来看看谁斩杀的首级多吧。”伽百荔拉同样伸展翅膀，跃向空中。
“狙她？”阚见挑了挑眉。
司缉点了点头，“走。”
“嗯。”玉龙应声。
三人简短地交换了意见，便都纵身投入魔族和天翼族的肆虐中，去追击妮娜了。
舒萧耐心安静地守着乔雅自愈完毕，也不是没有闯进来的兽人族，不过都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
“大小姐，以后可以不这么做吗？”等到乔雅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舒萧才安静地问道。
乔雅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向舒萧。
舒萧轻声问：“自伤之人，是因为什么呢？把最柔软的心尖和满腔热忱捧出来，却被毫不怜惜地践踏、被轻贱、被伤害。是因为步步计算，还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