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子嫌隙
第9章母子嫌隙
太后对他的话大为不满,蹙眉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儿臣不敢。”他的答话并不能令太后满意,冷眸道:“只是不敢,而不是知错,看来你还是没将哀家的话听进去。”
太后走到炭盆前,取过一旁的铁钳子拨一拨烧得通红的银炭,“哀家知道你不怕得罪人,当年先帝让你执掌刑部,你就斩了好几个犯了法的公候伯爵,往好了说,这叫禀公执法,不循私情;可要是往坏了说,你知道是什么吗?”她转身,冷冷盯着刘业,“是残杀功臣!”
“你斩的那几人,哪一个不曾为我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又有哪一个不曾随先帝出生入死,你可知先帝与哀家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这件事压下来,没有闹大,先帝在位几十年,一直推行仁政,这些年哀家明着暗着劝你多少回,凡事留些余地,不要赶尽杀绝,你但凡有一句听进,今次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可偏偏……”太后说到气极处,连连摇头。
夜雪无声,倒是暖阁里燃着的金销硬烛爆了几朵灯花,令得光线又亮了几分,“仁政固然好,但儿臣以为,不该越过朝廷律法,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有错不罚,何以服众?”
“那他们之前立下的功绩呢,就被你这么抹了?连将功抵过的机会也不给?”
刘业犹豫片刻,沉声道:“儿臣始终认为功是功,过是过,不该混为一谈,再者他们立下的功绩已经换取了高官厚禄,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抵过的。”
“你!”刘业的一再顶撞令太后心气越发不畅,沉下脸质问道:“依着你的话,倒是哀家错了,先帝错了?”
兰珠怕他们母子闹僵,连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太后,这晚膳可都快凉了,还是先用膳吧。”
太后看也不看她,只盯着刘业道:“哀家问你,户部欠银一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刘业知道她想要听什么,但那实在不是他的性子,几经思索,他暗自一咬牙,抬头道:“但凡欠户部银两的,都需在年底之前归还欠银,否则明年俸禄一律扣下,何时偿还欠银何时再发。”
太后没想到自己说了半晌,他竟然还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回答,一点反悔的意思都没有,一时气得脸庞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兰珠在一旁劝道:“太后,殿下还年轻,难免思虑有所不周,您慢慢教他就是了,这会儿还是先用晚膳吧!”
“晚膳?”太后重重一拂广袖,冷声道:“哀家还用得下去吗?”
刘业低头道:“都是儿臣不好,请母后息怒。”
太后冷笑道:“燕王素来公允,事事以律法为先,怎么会不好,倒是哀家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刘业知道她动了怒,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宣太后盯了他半晌,忽地道:“年后,皇帝要去泰山封禅,此事关乎皇帝与我大梁国运,最是要紧不过,哀家思来想去,唯有你最适合,所以从明日起,你去礼部监管泰山封禅一事,务必要事事妥当,不可有半点差错,明白吗?”
刘业仰头望着明烛下隐隐透着几丝厌弃之意的宣太后,脸上掠过复杂难言的神情,良久,他低下头,沉沉道:“儿臣明白,请母后放心。”
“好。”宣太后漠然应了一声,并不看他,“你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在刘业带着随从退出暖阁后,兰珠上前扶了宣太后坐下,轻声道:“难得与燕王一起用顿晚膳,太后您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宣太后的冷笑在寂静的暖阁听来,格外刺耳,“这话你该与他去说才是,一样都是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他与皇帝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也不像先帝与哀家,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兰珠有些无奈叹息着,半晌又轻声劝道:“就像奴婢刚才说的,殿下毕竟还年轻,您慢慢教他,总是会好的。”
宣太后连连摇头,“他今年多大,哀家就教了他多少年,你跟了哀家那么多年,最清楚不过。可结果呢?教来教去,他还是那副刻薄寡恩的样子,半点也没学到皇帝的宽厚仁德;好比刚才,哀家说得口都干了,结果呢?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说,还振振有词,满口歪理,实在是气煞哀家了;早知如此,哀家那会儿就不该让他负责户部。”她越说越气,恨恨一掌拍在膳桌上,吓得宫人又跪了下来去。
兰珠语气婉转地道:“殿下也是想着尽早收回朝臣拖欠的库银,奴婢听说,自从殿下执掌户部以来,借出去的库银已经收回六七成,很是难得呢。”
宣太后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与老六走得这么近了,如此帮着他说话?”
兰珠心中一跳,连忙赔笑道:“奴婢整日在太后面前侍候,哪里有机会与六殿下亲近,奴婢只是不想太后与六殿下母子生疏,所以才帮着说了几句。”
宣太后面色稍缓,摇头道:“整日对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想热切也难,回想哀家怀他之时吃了那么多苦头,真是枉费辛苦。”
兰珠虽觉得这话对刘业有失公允,但怕又招来她疑心,不敢再多言,重新盛了一碗汤递给宣太后,后者接在手里,抿了一口浓稠的汤汁,道:“册后一事,皇帝有决定了?”
兰珠恭敬地道:“奴婢问了在养心殿侍候的宫人,听说皇上打算谁先诞下皇子,就册谁为后。”
宣太后眉心一跳,冷喝道:“荒唐,皇后地位尊贵,仪同皇帝,执掌东西后宫,若是立得不当,将祸害社稷江山,岂可凭一名什么都不懂的稚子来定夺后位归属,虽说母以子贵,可也该有个度。”
兰珠取过一个扇贝,一边仔细挑着里面雪白的肉一边低低道:“据太医诊断,容妃腹中的龙胎比端妃多了半个月,而且到处在传,说容妃腹中怀的是位皇子;奴婢斗胆猜测,皇上之所以做这样一个决定,应该是想借机册封容妃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