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童男童女
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余火之所以淡定自若的说汤若惜并非纯洁之身,是把自己当成了猎物,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捕获赖长青这个上好的猎物。
赖长青在听了余火这话之后,半信半疑的自乱阵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因为他的确只是让医生检查过汤若惜的身体,但这仅仅只是医生的一面之词。
去医院看病,无论医院大小,医生误诊的情况,并不在少数,而且如果不借助科学仪器的验明正身,并不能作为参考的绝对依据。
想到这里,原本底气十足,稳操胜券的赖长青期数彻底慌了。
只要赖长青方寸大乱,那么他与柳无声刚刚建立起来的攻守同盟,便可不攻自破。
余火这一出叫做攻心计,但余火这么出其不意的做法,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一旦赖长青不吃这套,那么余火计划的第一步,便已经哑火。
余火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要从赖长青和柳无声的这道同盟战线当中,撕开一条裂缝,只要让他们之间出现嫌隙,便有机可趁。
倘若鬼首大人的左右手心不在一起,甚至产生了敌对的立场,余火便可以趁虚而入,打破现有遗巢建立起来的平衡。
而这种平衡,本就是鬼首大人一直都想要打破的。
余火的话斩钉截铁,赖长青心里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让柳无声看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转而来到鬼首大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鬼首大人,如果药引不纯,这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势必会迁怒于灵婆,这可不是儿戏,要三思啊。”
柳无声就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见有机会拉赖长青下水,自然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踩上几脚,恨不能冤死对方。
柳无声这番话,摆明了就是针对赖长青,但眼下的局面,赖长青处于劣势,敢怒却不敢言,等待鬼首大人的发落。
“老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个事无巨细的人,事必躬亲的人,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鬼首大人对赖长青向来都是信任有加,甚至可以说是在诸多场合,都是礼让三分,因为遗巢能有今天,他赖长青有一半的功劳。
鬼首大人自然知道赖长青当初为了维护遗巢秩序,竭尽全力辅佐他,坐上了今天的遗巢之主。
如果说遗巢功劳簿上需要记上一笔的话,赖长青理应记上首功,这份荣誉和牺牲,鬼首大人铭记于心。
但尝尽了权利,当欲望开始膨胀的时候,当初的那份热血和诚挚,或许早已经消磨殆尽,剩下就的只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了。
身为遗巢之主,相比个人情感,遗巢的利益和荣耀,永远都应该摆在第一位,鬼首大人知道,赖长青又何尝不知道这点。
“鬼首大人,如若余先生所言,此女并非纯洁之身,我为自己的疏忽,甘受遗巢蚀骨之法。”
面对鬼首大人的质问,赖长青没有为自己推脱,这便是他血性的一面,也是他成为遗巢左护法的魅力所在。
遗巢秩序,本就是遗巢建立之初立下的铁一般的规矩,而且当初立下这些严厉的酷刑,就是为了警示后来者,而蚀骨便是这些酷刑当中,最为残忍的一个。
古有刮骨疗伤,今有蚀骨之痛,蚀骨,又名销魂蚀骨,顾名思义让灵魂离散,辅以侵蚀之法,腐蚀骨头,让受到惩罚的人,忍受这蚀骨之痛。
这种刑罚完全是出于对只剩下骨架鬼魂而设立的,能够让鬼魂感受这蚀骨的锥心之痛,但赖长青是人不是鬼,又岂能忍受此等非人的酷刑。
身为缝尸一脉的传人,面前的人是人是鬼,余火一眼便能够辨别出来,余火早就看穿了赖长青的真实身份。
赖长青自然是无法忍受这蚀骨之法的,一旦受刑,等同于是自寻死路,这点余火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余火这个时候出手相救,或许赖长青能够捡回一条狗命,但余火犹豫了,因为赖长青并非什么好鸟,甚至好几次都痛下杀手,差一点要了余火的命。
余火心里纠结颤抖了一番,最终决定救下赖长青,眼下救出汤若惜,找到冥灯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不能为了报复,而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搬家法上来。”
赖长青自寻死路,纵然是鬼首大人不舍,却又岂能在众人面前丢了家法和颜面,当众要人搬上了行刑的家伙。
见赖长青要凉,一旁的柳无声可就乐开了花,就差要笑出声了,可他高兴的不到一分钟,余火却改变了这大好的局面。
“慢着!”
余火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顿时陷入了寂静,试想这可是鬼首大人大动干戈的时候,怎敢有人出言相劝,这不是找死又是如何。
鬼首大人不轻易用刑,这是自打遗巢建立秩序以来第二次。
而第一次用刑,便是用在鬼首大人自己身上,而讽刺的是,用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赖长青。
当初鬼首大人因为个人私欲,不顾遗巢的利益和荣耀,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开了后门,破了先例,为此让遗巢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和威严,造成了巨大的信任危机。
一时间鬼首大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颠覆遗巢,另选明主,便成了遗巢内乱的主旋律。
为了尽快平息这场本不该发生的遗巢之乱,鬼首大人当众宣读了遗巢秩序,并通过左护法的监督,同样执行了蚀骨之法。
但因为鬼首大人本就是‘鬼籍’,蚀骨之痛,最终咬牙忍了下来,为此却灵肉分离,永远也没办法灵肉合一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这就是违背遗巢秩序,所付出的惨痛的代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鬼首大人尚且如此,赖长青又岂能例外。
“怎么?鬼首大人的命令,还没有收回的先例,你是找死吗?”
杵在鬼首大人身后,有两个戴着不同面具的执法官,一个是牛头,刚才说话的,便是这戴着牛头的执法官了。
而另外一个便是那马面了,像极了阎罗殿里的黑白无常,不过这两位执法官,似乎表现出的不是滑稽,而是冷酷和无情。
“执法吧。”
戴着马面面具的执法官,没有理会余火,而是示意行刑的人,将赖长青押赴刑场,准备执法。
“遗巢的秩序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这里本就阴气逼人,冷酷无情,为何不能留有一丝人情味呢?”
余火的这话,倒是触动了在场不少人的内心,包括鬼首大人。
都说鬼无心,无欲,无情,无义,余火本不该与这些行尸走肉有任何的情感交流和碰撞。
但余火是缝尸一脉的传人,本就是与鬼同行,与鬼相伴,指引让这些游离在边缘的冤魂恶鬼向善向好。
“你小子懂个屁,没有遗巢严刑酷法,又岂能让遗巢拥有现在秩序凌然,井井有条的局面。”
柳无声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见余火要阻止这场内斗,他却冷不丁的蹦出来添油加醋,恨不能让这场战火烧的暗无天日。
“少女祭灵,只是为冥灯续命的方法之一,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有替代之法。”
余火知道,与这些如强盗般的恶鬼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情怀和理想可言,有的只有利益和交易。
见余火提到了正题,鬼首大人当即叫停了家法,继而追问说道:“你是说冥灯续命,不止这少女祭灵一说?”
“没错,前面我就提到过,外人只知道冥灯是缝尸一脉的祖传祭器,少女祭灵也只是人云亦云的说法而已,其实为冥灯续命最好的方法,是缝尸以祭品进贡灵婆,请灵婆出手搭救,为冥灯续命续弦,才可彻底化解冥灯陨灭之忧。”
余火是缝尸一脉的嫡系传人,在先人的手札当中提到过,关于为冥灯续命的备用之法,只不过余火并未亲眼所见,更别提亲自施法祭灵了。
眼下倒是一个不错的试炼的机会,只要征得鬼首大人的同意,自然是可以大胆一试,无论成败与否,至少可以验证一下先人手札当中所记载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倘若成功,自然是喜上加喜,倘若失败,找个理由搪塞,或许也能蒙混过关。
余火的话,说的悬乎奇迹,却彻底勾起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众人关心的并不是用什么方法为冥灯续命。
不管是少女祭灵,还是有其他的办法,只要能为冥灯续命,过程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子,你可别在这里唱大戏,一会搞砸了,准有你好看的。”
柳无声耍横叫嚣,无外乎是想让余火知难而退就此收手,刚才好不容易抓住了赖长青的死穴,却被余火三拳两脚给搅黄了,气得他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放心,我不像你,学术不精,却心术不正。”
“你!”
乱拳打死老师傅,余火简单的几句话,打得柳无声是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只好悻悻的闭上了他那双臭嘴。
“缝尸以祭灵,我需要三对童男童女的尸体,年龄不超过六岁,死亡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余火没有开玩笑,因为在缝尸一脉先人手札当中,曾经有过记载,请灵婆祭灵,正是需要三对童男童女,而且都是需要以活的孩童作为祭品,才能以示献祭的诚心。
但这里是遗巢,自然不需要所谓的活祭,而是只要三对童男童女的尸体,加以缝尸一脉技法,让童男童女活灵活现,便可请出灵婆,为冥灯祭灵续命。
“三对,也就是六个,一时间上哪里给你找这么多童男童女?”
“赖大师,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况且这可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不是吗?”
余火的一句反问,让赖长青不再言语,如果刚才不是余火出手相救,说不定自己正在享受这蚀骨之痛的酷刑呢。
“给我半个小时,你还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整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