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像人一样地死去
其实他们从灾民抢劫村子没多久就赶到了村子，但灾民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候别说是一百人了，就是五百人，怕也是没用了！
他们犯不得去和灾民拼命，躲在一处山洼处。
加之乡兵多数选自户籍，乡兵的训练，虽在农闲时节，但训练多半不正规。
美其名曰为兵，实则虚有其名，毫无战斗力可言！
一会后，而罗家村几乎所有人都躲到村东头的沟里边去了！
孩童啼哭，家不能回！
有的人为二牛和三牛的离世悲伤。
半夜，有胆大的青壮年跑回村子，见到灾民已经走光了，跑回来通知大家伙。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竟然埋怨二牛。
“二牛真的是太冲动了！”
“是啊，这把命搭上了。”
“你说好端端的，二牛骂那些灾民干啥啊，不就是一些萝卜嘛，这些可倒好，啥都没了。”
二牛死了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村民口中成了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
在他们眼中，似乎懦弱能躲过一切！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今日不论怎样，匕首男都会挑起事端，混在队伍中的数百西夏死士一路上可没有少挑起事端。
而他们的行为让灾民吃上了粮食，灾民也尝到了甜头，甚至达到了一呼千应。
灾民管不上谁对谁错，唯有粮食吃便是爹娘！
待到罗家村村民回到家中，家中的馒头、饼等现成的吃食早就没了，就连粮仓中的高粱、小麦等粮食也被洗劫一空。
家中财物，衣服棉被等能御寒的衣物也都被抢了！
这后半夜，罗家村的妇女哭的是惊天动地，仿佛要将万世遭遇的不公都哭诉出来。
而每家每户派一人到祠堂议事，族长已死，长子继位。
这一夜，新任族长承受着丧父之痛，继承了族长职位。
他派人去邻村借粮食，九出十归，是周遭这几个村子未言明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或是将村子的族田，划出去一部分给其他村子，先换取粮食，过冬要紧！
新族长，终究还是有魄力的！
大家信服新族长的原因，是因为老族长死的不孬，还想着为村民做主！
天色褪暗拨云雾，天色逐渐明朗，罗家村中有些威望的人，便踏上了邻村借粮的路。
金龟乡因地处的黄土高原沟壑梁塬，一个村子距一个村子有些距离。
这正好导致了，罗家村被抢反而间接保护了周围的几个村子。
幸运的是，罗家村终究还是借到了粮！
路上的灾民，饿了就从袋子里掏出来抢的粮食。
“老乡，四个烧饼，将这孩子卖给你了。”
“我要孩子干啥，我也在逃难，路上还是个累赘。”
“你抢了那么多的粮食，分俺一点。”
“我都不够吃，还给你！”
此刻灾民队伍也不乏未抢到粮食的灾民眼馋抢到粮食的。
已经出现了几十起灾民内讧，抢夺粮食的事情了。
入村抢粮本就是乌合之众，这暂时的目的达到了。
灾民又都仿佛变成了无辜可怜的逃难人！
弱肉强食，最原始的人性，在死亡面前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一切过去后，风平浪静了！
队伍当中，没有人提起抢村这个事情！
这事仿佛不曾出现过，人人都是凶手，但人人都不愿意承认是凶手！
因为最大的凶手便是这腐朽的大宋王朝！
他们恨，恨天恨地，恨透了当今皇帝，为何要将民众往死了逼。
他们只求安稳过日子，赋税该交多少就交多少，可变本加厉，各种税赋。
我待皇帝入君父，君父待我如牲畜！
这是人间写照！
犹如地狱一般，他们……果真该如此吗？
遭受欺压，走投无路！
灾民、罗家村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微乎其微的缩影写照。
也许史书根本不会记载，因为实在是小的不能小了。
这时候那些文人墨客，醉死温柔乡的才子士子在何方？
因云阳县距离耀州城不是很远，消息很快传到了耀州城。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邪乎。
耀州城内的茶馆内，说书人和街头小巷，纷纷流传着灾民血洗罗家的传说。
“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那云阳罗家村听说整个村子都被抢了，就连家中的鸡被活活掐死带走。”
“这还不算啥，听说这批灾民可怕的很，还组成了一个匕首队，好几百人，比军队的战斗力还可怕，打头阵，见人就杀。”
“这几日可不安静，昨夜我大哥从云阳回来，听说那叫一个惨！怕是罗家村活着的人，也要当灾民了。”
各种说法都有，坐在驴车上的秦晨，自然对于这种传闻是不信的，他只是过滤了无效信息，脑海中留下的则是，匕首，人数等关键内容。
因为上帝视角的他，知道当中混入了西夏人。
他猜想，那挑头用匕首杀人的恐怕是那西夏死士。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多想扇那些前世的无耻文人几巴掌，歌颂大宋朝是最美的时代，贯朽粟腐，汴京为华夏文化圣地，等诸如此类的词句。
唯独忽略了饿殍遍野！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历史就是罪恶和灾难交替呈现的幻灯片。
安分守己和清白无辜的人，甚至都没办法像人一样死去！
这是何其悲哀的事情！
他和柱子买了一车的烧饼，交给守城士兵，因怕一出去，就遭遇灾民哄抢，引起骚乱，只得给守城士兵塞了点钱，让他们从城墙上扔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烧饼，从城墙掉落！
饿的发晕的灾民，已经没有力气将烧饼塞到自己嘴里了。
有的人，接连抢了好几个烧饼，因为多日未吃饭，被活活的噎死了！
这次难民风波，难民死在路上，死在山里，死在田野……
有位衣衫褴褛的母亲，有幸捡到了一块烧饼，赶紧往嘴里送，嚼了嚼，便往怀中的婴孩嘴中喂。
但孩子始终不张嘴，她一摸孩子已经浑身冰凉了！
她悲天跄地的放声大哭，这一哭也并未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只顾得上抢烧饼了。
一位守城士兵见到这几日秦晨买了好几车烧饼，送给灾民吃，便问道：“这么多人，你救的过来吗？”
秦晨目睹着这一切：“我并非是在救他们，只是至少要让他们像人一样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