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还是眼泪

如何升上来的，一饼已经记不清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井沿上，一手捧着莲花，一手搂着莲茎。何灵池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金归山、齐远啸也全都低下了头。逍遥更是双眼喷火。那莲花已经开了，却还没有结籽，七彩的花瓣明显地正在退色。

“有什么办法吗？”一饼可怜巴巴地看着逍遥。

“唉。。。”逍遥摇了摇头。

“可是赵姑娘。。。”一饼都快要哭了。他拼命地把莲花和莲茎按在一起，用力地想让它们重新连接在一起，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别折腾了！接不上了！再说了，它的根又没有坏，几年后还是会按时开花结籽的。“逍遥急忙安慰道。

“几年后？赵姑娘早就魂飞魄散了！”一饼头也不抬地继续尝试着。

“金师兄，你去找点儿什么能缠得东西！”一饼突然抬起头来。金归山楞了一下，看到他眼里含着热泪，虽知没有什么意义，但还是四处寻找起来，可是满是烂泥的沼泽里哪里有什么可缠的东西啊！

“用这个吧！”何灵池急忙从怀里抽出了一条手帕。

“好好好。。。”一饼连连点头，急忙用一只手紧攥住莲花和莲茎的接合处，腾出另一只手去接那手帕。

“啊。。。”何灵池突然惊恐地瞪着一饼。

“什么。。。”一饼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明白何灵池在叫什么了。他的身体又开始在发光了！而且不是在水中！随即，一颗亮点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并且顺着他的胳膊，快速地滑向他那只紧攥着莲花莲茎的手背。它闪动着，跳跃着，在一饼的手背上旋转了一圈，便猛地一下子滑向了一饼的指尖。立时间，一团耀眼的光芒！

半天，众人才慢慢地看清了东西。那颗眼泪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一饼的身体也已然不再发光了。

“。。。。。。”一饼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谁的眼泪。。。”何灵池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哇。。。”逍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朵莲花，它竟然又变得亮丽了起来。

一饼忐忑地松开了手掌，果然莲花和莲茎已经连接在了一起，就跟丝毫没有断过似地！那莲花轻柔地扭动着，围绕着一饼盘旋着，好象在仔细地打量着他。

“。。。谢谢你救我上来！要不是我太重，你也不会。。。”一饼不知所措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它是为了救你？”逍遥忍不住嘟囔道。哪知，那莲花立刻扭过头来，笔直地对着逍遥。逍遥不由地一楞，心想：“惨了，惨了，连这莲花都成精了！”

看到逍遥翻着白眼不再说话，那莲花这才转回头来，重新凝视着一饼。片刻地静止，压抑得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随即，水分阴阳，那莲花便慢慢地缩了回去，最终安静地浮在了水面之上。

“要结籽了。。。”逍遥说着把一饼叼到了一边。

眼见得，一缕缕流光从每一片花瓣上升起，七彩的花瓣七彩的流光，它们慢慢地交织在一起，慢慢地融成了一个七彩的光球。那光球越融越大，当它完全地包裹住莲花的那一刻，突然间光芒四射，所有的花瓣都好似随风而落一般，转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剩下了那已然布满莲籽的莲蓬!

“大仙。。。”一饼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

“我会尽力地。。。”逍遥肯定地说道。

“拜托您了！要是没有这莲籽，赵姑娘就要魂飞魄散了！”一饼眼泪汪汪地说道。

逍遥没再说话，伸嘴便去叼那莲籽。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拜托那莲花的主人。可是，逍遥却叼了个空，那莲籽竟然有形无实，如同幻影一般，看得到触不到。

“喂，你什么意思？“逍遥立刻恼火地瞪着那莲花。那地狱莲花歪了歪莲蓬，好象在看旁边的一饼。

“我。。。”一饼指了指自己，没想到那莲蓬竟然向下弯了一下。一饼看了看逍遥，逍遥阴着个鸟脸不吭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伸手去摘那莲籽，没想到触手即得。

“它要送你，我也无法！”看到一饼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逍遥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随即，它便伸嘴去叼那剩下的六颗，哪知竟然又是一个扑空。

“喂，你这是。。。唉。。。”逍遥已然明了莲花的心意，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一饼只好再次伸手去摘，很快就把那剩余的六颗也采到了手里。

“大仙，我只要一颗就够了！这六颗你赶紧送回去吧！”一饼说着便把那六颗莲籽送到了逍遥的嘴边，逍遥不由地大为感动，这样最起码可以少受些惩罚了，可是当它伸嘴之时，又是叼了个寂寞。

“唉。。。算了！”逍遥已然完全没有了脾气了。看来那莲花是要全部送给一饼了，想来也怨自己失职，才害得这莲花受尽了那三只金蟾的折磨，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莲花啊，莲花啊，大仙是好人！我只要一颗就。。。“一饼的话音还未落，眼前便又是一团光芒。

竟然，又有七颗莲籽拱了出来！

“哈哈哈。。。是我气量小了！是我气量小了！”逍遥颇为惭愧地笑道。它伸嘴去叼，果然颗颗入嘴。那莲花冲着逍遥微微一躬，便径自沉了下去，井中之水转瞬间又变得漆黑如墨了。

“大仙？”一饼看看手中的莲籽，又看看逍遥。逍遥点点头，便振翅而起。它仍然不忘那三只金蟾，用一只爪子拎着它们。半空中，立刻传来了阵阵地蛙叫。

直到逍遥飞远，一饼等人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都是一脸的苦笑。

“金师兄，这莲籽全给你吧，拿回去救赵姑娘！”一饼说着便把那七颗莲籽递了过去。

“一颗足已！”金归山伸手取了一颗，说道：“这是那莲花的一番美意，你还是不要辜负的好！”他看了看一饼，也跟逍遥一样点了点头。这么珍贵的东西，莲花竟然倾囊而授，自是别有深意。

既然如此，一饼也只好收下了。他取出师叔的那个丹袋，把剩下的六颗莲籽全部放了进去，然后挂在了脖子上。何灵池不由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金归山和齐远啸也都是忍俊不禁。不看不知道，他脖子太粗，这哪里是挂，完全就是勒在了脖子上，都已经陷进肉里面了。

“笑什么？”一饼莫名其妙地抓着脑袋。

“穆师弟，大恩不言谢！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想就此告别，赶紧回去去救小师妹！”金归山赶紧叉开了话题。

“好的，好的，救赵姑娘要紧！”一饼立刻蹦了起来。

“等救了小师妹，我们再前往宝墩拜谢！”金归山紧攥着那颗莲籽说道。

“金师兄，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一饼说着又去抓脖子上的丹袋。

“穆兄弟，你放心吧！师父说只要有一颗莲籽，小师妹就一定没事的！”何灵池急忙安慰道。

“好，好。。。”一饼虽然连连点头，可还是满脸的担心。金归山莞尔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两只竹蜻蜓。

“穆兄弟，我这里有两只竹蜻蜓。一只我带在身上，一只你带在身上。等到师妹平安后，我就让这只去给你报信，你那只竹蜻蜓在哪里，我这只就会自动飞到你哪里。”

“真的？！好好，这个太好了！”一饼赶紧接过金归山递来的竹蜻蜓。

“好啦！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金归山说着揖手告别。

“后会有期！”一饼也赶紧抱拳还礼。

目送金归山他们渐渐地走远，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一饼这才无精打采地向五色洞出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胖妞儿的安危，担心那颗莲籽到底够不够。直到走出桃泽，他这才想到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赶紧回去复命，咨询一下师叔更为安心。于是，他立刻风驰电掣般地狂奔起来。

有了上回的经验，一饼跑着就冲进了五色洞。

“我猜就是你！”一饼的脚还没站稳，就看到霂彤师姐早已等在了山门之前。

“参见霂彤师姐！”一饼急忙揖手行礼。

“师姐说的有客要来，原来是这个大饼啊！”刚刚奔出来的墨烟咯咯笑道。

“参加墨烟师姐！”一饼羞得大脸通红。

“穆师弟，何事这么惊慌啊？”霂彤面无表情地问道。

“禀师姐，奉师叔之命，前来给她老人家取些衣物。。。”一饼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我在泽中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有些着急了！”

“噢，这样啊！进来吧！”霂彤点点头，转身向大殿里走去。

“是！”一饼赶紧跟在了后面。

“喂，小胖墩儿，我师父怎么还不回来？”身旁的墨烟突然学着牺凤道长的声音问道。吓得一饼不由地一楞，赶紧答道：“噢，伴月墩群龙无首，她老人家想要坐镇几天！”

“那我们这里就不用坐镇了？！”墨烟不由地眉头一挑。

“嘿嘿，这。。。”一饼不知所措地傻笑着。

刚刚来到大殿，一饼就看到霏雪和澄炎早已等在了那里，可是却独独不见那个碧漪师姐。

“给我们讲讲伴月墩的情况吧！”霂彤说着招呼大家坐下。

“碧漪师姐呢？”一饼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刚才还在啊？”霏雪回头看了看后面。

“听碧漪师姐说你养了一群妖精啊？”墨烟突然问道。霂彤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可是已经说出来了，墨烟只好吐了吐舌头。

“是啊！一只兔子，一只狐狸，一只乌龟，它们都帮了我不少。。。”一饼倒是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众人不由地全都好奇地瞪着他。

“那只兔子就不用讲了！都是因为师叔啦！这些你们都清楚的！至于那只狐狸。。。”看到她们这么饶有兴趣，一饼只好咽了口吐沫娓娓道来。

霂彤她们谁也不吭声，津津有味地听着一饼讲述。她们五人很少出去，整天都是修行修行，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一个话唠，给她们大谈世间的俗事，那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饼也不傻，凡是那些不正经的事情，他全都一带而过，只讲那些有趣的事情。

就在一饼讲到自己被玉面郎君追击的时候，正好看到碧漪走了进来。他立刻大书特书地夸奖碧漪如何英勇相救，那架势简直就好象没有碧漪师姐，他这小命儿早就已经完蛋似地。碧漪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喂，小胖子，你怎么了？”看到一饼失魂落魄地发呆，墨烟立刻着急地喊叫起来。

“噢。。。后来。。。”一饼的大胖脸都红了。霂彤不由地眉头一皱。

过了半个时辰，一饼才终于讲完了整个过程。虽然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可是众人却还是意犹未尽的表情。尴尬地片刻沉默，突然被“咕噜”一声给打破了。众人立刻哄堂大笑，羞得一饼赶紧捂住了肚子。

“去给他弄点儿吃的吧！”霂彤笑着吩咐着澄炎。澄炎急忙忍俊不禁地走向后堂。

“那红雀还是灭了的好！”一直紧皱眉头的霏雪忍不住说道。

“师叔说它肯定活不了了！”一饼急忙应道。

“那就好！”霏雪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些妖孽可是说不准，虽然说是废了道行，可是它们不知何时又会找来什么妖法修练，到时候又会出来害人的！“

“是啊，那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墨烟似乎更在意媚娘。

“。。。它已经改恶从善了。。。”一饼明显地有些底气不足。

“那些被它害得人还能活过来吗？”墨烟噘着小嘴儿说道。一饼不由地一楞。

“好啦！既然师父都放过它们了，就自然有放过它们的道理！再说了，它们不是已经道行全废了吗？！”霂彤急忙说道。

就在这时，澄炎端着一盘点心走了回来，一饼的眼睛立刻就直了。盘子刚刚放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那架势简单就象风卷残云一般，转瞬间便吃得干干净净了。众人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

“再。。再。。去拿！”霂彤惊得都些结巴了。

“。。。。。。”抬眼看到碧漪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饼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