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离开的方法
“你……算了,”舟辛易道,“你怎么陷入这种困局?”
“因为我也生了极寒病,”白面人道,“我原本打算出门找我领养的妹妹,结果被一群冷尸围住,极寒病让我无法快速行动,就这样被耗到暴露了。”
姜意问道,“技法没用吗?”
白面人悲催道,“技法?还有那种东西?”
“……没事了。”
果然在没有外力提醒的情况下,继承者们就算记住那个梦,也很难进行联想或尝试。
“我们也在找人,”舟辛易问道,“你知道红头发的男人在哪吗?”
白面人思考了下,说道,“我还真知道。”
“游行结束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染着一头红发的男人跟我同行了一段路,最后就拐进那边的拐角中了。”
“多谢,”舟辛易说道,“你妹妹长什么样?我们要是碰到会帮你带回来的。”
“她叫林佳音,”白面人道,“她……你们见到她,就躲远一点。”
“林佳音?”舟辛易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说不清是梦里哪部分的,“好,我知道了。”
他还赶时间,说完就带着姜意加快脚步离开。
“我说?”白面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帮我挪回屋里也行啊?”
见舟辛易两人彷若未闻,白面人甩了下胳膊,一瘸一拐地慢步挪回屋里。
刚推开没关严的门,就看到客厅内有一只望天的冷尸。
“……”
不会吧。
另一边,舟辛易和姜意两人没走多远就碰到一名坐在冷风中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绸衣服,或者说叫白衬衫?惆怅地坐在寒风中思考着什么。
舟辛易意识到,在这里,任何一个行为奇怪的人都可能是他在梦里见过的人,于是他立刻凑上前去查看。
那名男人有着画卷般清秀帅气的脸,脸上的金丝眼镜更是给他增添几分奢靡的书卷气,这样一个明显不应该居住在入息的人,此刻正忧郁地坐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舟辛易认得这张脸,也记得这张脸的名字,“白兰地?”
但坐在那边的人并没有回应。
舟辛易又走近了一点,“白兰地,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自己只能回忆起零星记忆,但他的直觉对白兰地在此处感到非常吃惊。
他记得……白兰地并没有和他一起上那辆火车。
白兰地这才听到舟辛易的呼唤,抬起头,“您是……”
顿了一下,他才问道,“舟辛易先生?”
“还有姜意小姐。”
“是我们。”
舟辛易竟有些不知道如何与这位身着华贵的男人相处,“你记得梦的内容吗?”
白兰地的回答并没有让他们失望,“我记得。”
“我刚刚还在疑惑您为何要用一瓶酒的名字来称呼我,”白兰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在梦里,我的确用这个名字自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舟辛易问道。
“如果您询问的是我梦境中的内容,”白兰地道,“我似乎是为了追寻一些东西才到这里的,但令我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说是遗憾,可白兰地的神色中没有半点低沉。
姜意问道,“那你现在在忧愁什么?”
“忧愁如何离开这里,”白兰地道,“我想要回到那个梦境里的世界。”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这两份记忆孰真孰假,也许梦境也只是一场欺骗我们放弃人生的骗局罢了。”
“但梦境中的那个我所过的,正是我所期望的生活,为此,我愿意一试。”
姜意听他说完这段话,皱着眉头说道,“白兰地,你在说谎,你说了一堆谎话。”
“梦境中的那个你说慌时根本没有情绪波动,但现在的你破绽百出。”
白兰地听后只是淡淡一笑。
姜意也道,“但你第一句话是真的,那就和我们有着同一个目的。”
“好,小白,你归队吧。”
舟辛易瞥了姜意一眼,他总感觉她现在是间断性醉酒的状态。
“那我们的队伍就还差最后一个人,白兰地,你有没有见到小红?”
“小红?”白兰地愣住了。
“就是宁隼,一个红头发,穿着工作装的男人。”
白兰地摇头,“很遗憾,我并没有见到,但我想我知道一个其他与咱们有关的生物的位置。”
“跟我来吧。”
白兰地带舟辛易等人去到的是广场附近,在那里,一头被锁链捆绑的空魇正愤怒地拍打着周围的建筑,并且用声音恐吓所有接近它的人。
一旦靠近,就会空魇的声音震慑到心脏骤停,这导致抓捕它的活人即便想放它离开,也不敢上前。
舟辛易盯着那头空魇,绞尽脑汁思考着。
它叫什么来着……
反倒是姜意高兴地冲上前,“长白!”
长白的记忆似乎并没有遭到洗刷,毫无顾忌地扑了过来。
然后被锁链卡住了脖子。
“你别急啊,我给你开锁。”姜意一剑将铁锁斩断。
看着那边欣喜的团聚,舟辛易对白兰地问道,“你怎么这么久都没能找到离开这儿的办法,你在等我们吗?”
白兰地笑了笑,“是啊。”
“你就扯淡吧。”
白兰地没在意舟辛易的吐槽,说道,“实际上,我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我办法完成它。”
“是什么?”
“舟辛易先生,如果您足够了解,就会发现,所有来到这里的继承者都有一个特征:他们家里都有一位相依为命的家人。”
“梦中的我在进入入息以前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信息中表示,如果有活人勿入,他们必须切断与入息的一切联系,绝不能让入息误以为他们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人。”
“其二,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让入息主动对你产生排斥,离开的大门就会向你打开。”
“其三,在离开的大门附近也许会出现其他人,他们并不是冷尸,也不是活人,他们才是属于这里的原住民。”
“不要与其搭话,不要试图与其交战,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快速离开入息。”
“你记得还真够清楚。”舟辛易调侃道。
白兰地笑道,“在入息,本身意识到自己需要离开,就已经是一大难题。”
“但我想,牵绊住您我的是第一个条件。”
舟辛易顺着他的话问,“要怎样才能切断我与入息的联系?”
“方法很简单,杀死您的家人。”
“……”
“这是最快能向入息表明,您已经清醒过来的方法,当然,您也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来证明,但那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也许十几天,也许几个月,甚至几年。”
如果换在平时,舟辛易和白兰地都不介意耗一耗。
但他记得,梦中的自己有一个名叫继承者的身份,而继承者的工作,就是到一个叫光幕的自然灾害中赚取酬劳。
一个光幕的持续时间在一周到半个月不等。
如果他在这里耗下去,一直耗到光幕结束的话,他会遭遇什么?
是直接回到现实,还是……?
舟辛易说不清,但他记得梦里那些落语人的嘴脸,他们不会耗费如此大的功夫,只为了牵制住他们一个光幕的进度。
舟辛易觉得,自己继续在这儿耗下去,结局一定会很糟糕。
可他难道要杀死舟粥吗?
说真的,哪怕已经回忆起现实的内容,但同时,舟辛易还带着在入息与舟粥相依为命二十年的记忆。
哪怕思维已经觉醒,他的心也还属于这里。
他不敢为了一场梦下这么大的赌局。
白兰地想必也是一样,“你没能下定决心刺杀你的家人。”舟辛易的语气很肯定。
白兰地却耸了下肩,“不?我到这儿的第一天就试过了。”
“……”
“我趁她睡觉的时候偷溜进她的卧室,准备用一把刀割开她的喉咙。”
“但我失败了,刀还没放上去,她就一下起身拽住我的手腕,狠狠给了我一脚。”
“然后用枕头下的菜刀砍了我一刀。”
白兰地说着,亮出胳膊上打着绷带的伤口,“我杀不死她,所以只能考虑换个办法。”
“你……令我很没办法描述。”舟辛易道,“所以那是谁?”
“舟先生,”白兰地很苦恼地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另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法,您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说到这方面,舟辛易倒是回想起什么,“游行时被选为扮演游神的人,总是会在七天后死去,我之前以为他们本就是些重病不愈的人,但看到姜意以后,我认为并不是这样。”
“姜意身上所谓的极寒病根本不是一种病,而是乞丐怪物抓挠尸体后的体现。”
这话舟辛易说得很不自信,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极寒病就是一种常见的绝症,如今这一说法相当于颠覆他二十几年以来的世界观。
可现在,他理智的猜测必须战胜情感。
“那些被选为游神的人会不会根本没死,而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比如……现实?”
白兰地笑道,“有可能。”
姜意这会儿也已经带着长白归队,舟辛易看到她,下意识问道,“既然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名亲人的话,那姜意,你家的是谁?”
姜意状况外说道,“啊,我家,因为我重病不起,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分家出去了。”
“只有我外婆,当牛做马地照顾我。”
“……”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