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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连续几日李言蹊都没有睡好,并不是因为表哥别抱他人而伤心的,而是因为连续几个早晨都有爆竹声响起。

披着被子坐起,李言蹊凤眸微眯,满腔的怒火无处泄。

今日是宫中的探春宴,李言蹊本不用随着国公府的众人入宫,但按照虞老夫人的话:“哪有主人走了,独留客人在府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指摘咱们国公府不懂待客之道?”

所以李氏便也为李言蹊准备了衣裙,打算带她一同入宫。

睁着双眸,坐在镜奁前的李言蹊怔怔的看着一处,尚未从乏困中清醒,直到鸿雁给她擦了脸,才想起问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外面一直再放爆竹?”

鸿雁一边回话手下动作却也不停:“奴婢听说,是都察院吴大人家的三女儿退了亲。”说到退亲,鸿雁煞有其事的抻脖向外看了看,复又低声开口:“听说是夫家与皇上的九公主有私情被现了。”

轻哼一声,李言蹊拿着桌上的金钗自己戴上,这京中私相授受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这是现的呢,没现的还指不定多多呢,人人都因着她模样妖娆而诋毁她不安于室,那些个模样素净的,反倒让人瞠目结舌呢。

李言蹊不语,鸿雁却越说越来劲,说到趣处自己捂嘴轻笑:“那吴家三小姐是个练家子,自小习武,不用父兄出头,自己便将那负心汉打断了一条腿,外面鞭炮是那位小姐的兄长们命人放的,说他妹妹退亲是喜事。”

这倒有趣,李言蹊嘴角勾起,这京中还有这样不畏世俗眼光的官家?

因为是宫宴,李言蹊身边不好带着过多的仆从,与其他小姐一样,身边只带了鸿雁一个。

宫中戒备森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十几辆马车候在了国公府的后门,府中的老爷公子都已经上马等候在车旁,忽略那道视线,李言蹊就着鸿雁的手,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半晌,马车使动,浩浩荡荡的向宫中行去。

鸿雁没想到会跟着自家小姐进宫,有些紧张的攥着帕子,李言蹊却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那日自己的眼泪纯粹是因为接连受了挫折,伤了自尊心,她对他本没有男女之情,她不过一个目的,就是嫁给他,以便照顾小刀,为李府寻一个坚固的依靠,之所以不搭理他是因为自己的计策失败,她还没有想好新的计策。

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今天过后她必需想办法与表哥修复关系,不能再如此与他‘置气’了,时间久了难免那位会失去耐心。

想通了,李言蹊便不再多想,只打算今日好好瞧瞧这传言中的皇宫。

今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携内眷入宫,宫门外车水马龙,等到国公府的马车进入宫中时已经临近暮时,探春宴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了。

李言蹊本应与国公府的小姐坐在一处,但却被突然出现的公公引坐在了相邻的一桌。

虽然这桌与其他小姐们坐的那桌毗邻,可中间却遮挡着细密的蒲葵,倘若有什么歌舞表演,她这处估摸半点也看不见了。

好在这偌大的圆桌旁坐着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席宴未开始,就已经独自酌酒的一位小姐。

李言蹊打量了那小姐一番,身着紫缎绣荆短襦,下配白缎素罗裙,十分简洁大方,气度虽没有女儿的娇柔温婉,但却多了些英气。

倒是个特别的女子,她在这京中遇到的多数娴淑静雅的女子,再不济就是像虞应娇那般,有些骄纵的,还未曾见过像她这般不拘小节,行事利落畅快的女子。

她看她时,她也循着视线看来,那女子嘴角擎着笑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怎么,你也得罪了那绫安公主?”

李言蹊想到今早听到的故事,含笑了然,拿起手边的空酒杯与她碰了碰:“久仰大名,吴三小姐。”

礼炮声响起后,席宴便在公公尖利的声音开始了,皇后身体有恙并未出席,高座之上便只有晋元帝一人,众臣悼念先皇,细数先皇功绩,妃嫔们则写悼文送出,这些礼制结束后才真正开席。

将男席女席分开两侧的镶玉台上顷刻涌出了许多长袖舞女,随着奏乐声慢慢摇曳身姿。

因为有蒲扇似的蒲葵遮挡,李言蹊看不清这婉转轻柔的歌舞,但她所坐之处也甚为热闹。

手被攥着,明亮的眼睛兴奋的看着她,俨然将她当做天涯同落人:“妹妹平日喜好什么?”

喝了两杯酒,李言蹊也有些面热,来这京中后,府内府外遇到的小姐一个比一个端着,她还没有这般畅谈的时候,闻言想了想:“大概是练舞?”她向来爱美,但小时候却胖,懂得了美丑后为了保持身材,睡前都会练舞。

吴岚眼眸光亮,坐近了几分:“我也喜欢练武!”

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吴家小姐不大像是喜欢习舞的人啊?头有些眩晕,李言蹊继续思索着:“平日也喜欢喝些酒。”酸酸甜甜的果酒比涩涩的茶好喝!

听到这话,吴灿咧嘴一笑,喝掉了手中的酒:“巧了,我也喜欢”越浓越好。

酒过几旬,吴灿已经喝的醉气熏熏,李言蹊也醉眼朦胧,鸿雁急的去寻解救的汤,两人一个支着额角,凤眸氤氲含笑,一个趴在桌上举着酒杯继续酌酒。

“我喜欢点妆。”她的闺房乐趣。

“我也喜欢点桩。”可以稳固下盘。

两人鸡同鸭讲,竟将喜好对上,酒到最后已经如知己好友一般抱在一处。

那边奏乐声杂乱纷呈,听在吴岚耳朵里有些吵闹,想到今日她进宫的目的,眼眸明亮,拉起李言蹊的手:“我带妹妹去个地方。”

李言蹊迷茫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被她拉离了席宴。

半晌,李言蹊半依靠着一处大开的宫门,思绪因酒变得混沌不堪,看到吴岚毫不忌讳的走入房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里虽无人把守,可这是宫中,岂能擅闯宫室?

手指伸出,摇摇晃晃指着已经进入宫内的吴岚,李言蹊眉头一皱:“你这样不好吧。”

苦恼的想了想自己刚刚察觉的不对,但头太过混沌,记不起到底要说什么不好了,上下移动手指,最后停在了吴岚踩在毯子上的绣鞋:“你这样不脱鞋就进入旁人房内,不大好吧。”

正如吴岚所言,她喜好饮酒,刚刚确实微醉,现在却已经恢复清醒,清醒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带了个麻烦出来,可人是她带出来的,好不容易避开了人进来,若再带回去,路上指不定会惹人注意,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了。

看着已经在脱鞋,打算随她一同进来的李家小姐,吴岚有些好笑,刚刚只觉着李家小姐生的漂亮惹眼,与她同桌便心生好奇,但现在看到她醉酒后的可笑行径才真正觉得亲近。

不管吴岚在宫内是如何翻找,喝的烂醉的李言蹊红着小脸,坐在一侧的矮阶上,乖巧的将自己的鞋子脱下,看到鞋子凌乱又伸手将鞋摆整齐,这才要起身进入宫内,然而这会儿吴岚已经寻到了东西出来。

李言蹊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小脸晕红,黛眉微蹙,似埋怨她不等她,复又俯下身,仔细的将自己的鞋子穿好,不管一侧的吴岚如何焦急。

两人如来时那般闪躲开了宫人,吴岚刚要松口气却被一人拦下。

看到出现在夹路上的男子,吴岚后退两步,面上微僵:“西远将军。”

虞应战没有看她,而是伸手将她背后的女子拉过。

本就歪歪扭扭的李言蹊被人猛地拉着手腕,足下踉跄,进入一人怀中时,便似寻到了倚靠,乖乖的伏在那人胸口,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下巴,柔柔一笑:“表哥。”

浑身紧绷继而缓缓烫,虞应战略作迟疑,还是伸手虚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

吴岚本想硬着头皮去夺人,但因为李言蹊的话而顿住了手,看着拥在一起,郎情妾意的两人,吴岚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兄长口中不近女色刚正不阿的西远将军,喜欢的竟是这样模样妖娆的女子?

既然两人是这样的关系,吴岚便并未再出手夺人,看着两人离去,耸了耸肩缓步回席。

今日宫宴,打从李言蹊入座后,坐在另一侧男席的虞应战便看到了她,自那日花丛中一别,他再未见过她,但她却常常不请自来,进入他梦中。

先是那伏在他身下气喘吁吁,潮热红晕,再是那花丛中警惕提防,梨花带雨。

梦中她凤眸明媚,红唇皓齿,一手懒懒的支着额角,一手向他招手:“表哥,你过来呀。”

梦中她眼眸朦胧水润,紧咬朱唇,一手指着他的鼻尖,一手掐着不盈一握的柳腰似要怒斥。

梦中醒来,他鼻息间都是她身上那神秘的药香,虞应战知道是因为枕下那从她身上拿来的几个荷包。

他那日因为她流泪而心生愧疚,但细细回想却不由怀疑,那样一个身携媚香的女子,眼泪有多少真实性?

他那日竟忘了,她是携带着目的入府的,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香囊已经被他给了薛定海,在他寻出解药前,他须得对她多加防范,以免再着了她的道。

自她出现在宴上,便能听到身侧与她相关的谈笑议论声,皱起眉头,他便命人将她带去不起眼的桌席,省的她生出其他祸端,连累了国公府。

本以为她能安稳些,可她竟然在那无人之处肆意与人拉拉扯扯,毫无避讳。

更甚的是,他一杯酒喝下,再看过去,那蒲葵遮蔽处的两人已经不在了桌旁,倏然站起,不顾引得两侧的朝臣公子纷纷侧目,未作停留离开席宴。

这一处花草树木遮蔽下的亭子,虞应战蹙眉看着伏在他怀中的女子。

惹是生非,不懂得审时度势,她可知道,倘若被人现她与那吴家小姐去了公主宫中偷东西会带来何样的麻烦?

冷哼一声,虞应战想命人将她送回,目光却落在了她脖颈处因为歪斜身子而露在外面的锦绳。

他知道那是什么。

“兄长,你在这啊,父亲寻你。”

突兀的话,让素来神色镇定的虞应战手下一抖,看着手中未被藏起反而被解开的锦绳,一阵默然。

为避免些不必要的误会,虞应战稍稍侧了身挡住了怀中人,背对着出现在院子门前的虞应朗道:“嗯。”

虞应朗奉父亲的命令过来寻兄长,看到兄长腿侧稍稍露出属于女子的裙角,顿住了脚步,随即淡淡一笑,兄长哪里是醒酒,原是与心爱的女子相会,不好多停留,虞应朗传了话便重新向席宴走去。

没想到兄长竟然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缓步走在小径上,虞应朗笑容慢慢松弛,他想到了表妹,那日与母亲说过话,他便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想要娶她,代替舅舅护着她,可那日院中之事被表妹撞见,他多少有些难堪,心中更是愧疚,想要讨好她,弥补她,可她似乎总在躲着他。

摸了摸怀中今日从如意斋取回的红玉糖葫芦坠饰,虞应朗有些忧心,倘若他将这个送给表妹,表妹可会原谅他?

然而这一处偏僻的花亭内,虞应战似面临着此生最大的难题,刚刚还在他手中的锦绳在他再次垂头时不见了,她的肚兜已经有一半露出了上衣的下摆。

额头青筋骤起,虞应战想唤人前来,但被人看见他又如何解释?

咬牙伸手去寻那消失的绳带,然而他手刚刚伸去她便一个瑟缩,怕她醒来,虞应战有些犹豫,将手放在自己的內襟温了温,这才再次伸手。

小心翼翼尽量不碰触到她,可她衣衫太小,他手伸过去便撑满了衣襟,不可避免的碰到肌肤,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寻到那绳带,想要从她领口送出,手心猛地触到一处柔软。

僵立身子,下腹涌上难耐,虞应战忙将手拿出,咬牙半晌才去系那绳结,绳结细小,仿若他手掌中的纹路,一向轻松执剑的手现在却显得笨拙,系好后,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

绳结一系好,虞应战便将伏在他肩头的人推开,可两人分出空隙时,蓦地,对上了双明艳流光的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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