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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衡州城百态

“咚——咚——”

衡州城卫营中又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四周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出现的动静,随后还有大声的宣讲和“喝哈”的打斗声。

起初他们还有些担心营中的修行者伤人毁屋,不过三个月来除了声响大了一些,并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而此时营中的练兵场高台上,两个年幼的男子正在切磋,火舞水雾好不热闹。只是后方高坐的六人似乎兴致不高,看了几眼之后便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其他人也就罢了,那屠乌、郭昇还有击败了吴绪的那个武院的小家伙,都是院中的天才。若是折在那密地之中,着实太可惜了些。”开口的是厝叶园的柳盈。

“柳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一个月来因为此事忧心忡忡的。锐锋城和坤霄轩两位师兄,还有武师兄都已经放下了,为何你还念念不忘呢?”

“殷师妹说的不错,我土院、金院和武院尚且放下了失才之痛。木院那个榆婧虽然与你厝叶园无缘,但好歹回来了,怎么好端端还替我们担心起来了。”

“我只是担心这么多才俊失踪,若是雾隐山查问起来,我们几人怕是难辞其咎而已。一番好意,倒是让你这个土疙瘩给吃了。”厝叶园与坤霄轩向来不太和睦。

“雾隐山之说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可没说让我们一直护着他们。再说了,瓷养而废的道理我们都懂,雾隐山岂会因此怪罪我等。”

其他几人出声附和,柳姓女子愤怒的瞪了一眼开口的坤霄轩男子,直接欺身离开高台,向着长老宿院走去,渐渐消失在演武场的喧嚣之中。她在长老宿院门前停住,转身拐进一条小道,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停了下来。

“见过柳长老!”阴影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半跪在她跟前。

“找到他们了吗?”

“没、没有。”

“一群废物,两个御境对付个识境的小子,结果人没抓到、东西没找到,连自己也给弄丢了,真是给厝叶园丢人。”

眼前的男子将头埋了下去,他知道这位柳盈长老的脾性,不敢接话。

“三家都去问过了吗?”

“派人以家人的名义去三家问过,但是他们皆言未见失踪之人出现,而密地关闭之后必须等待来年六月。”

“混账,若不是顾忌城中众多宗门,非得灭了这三个自以为是的家族不可!给我继续找!”

密地关闭之时,数位六院少年修行者的失踪引起了轩然大波。六院讲授除了与梁家有些牵扯的武康,其他五大宗门长老联袂而至,要求重新开启密地进去寻找。

但三大家族这次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不仅数位不曾现于人前的势境修者守住那座小院,就连三位年迈的守护者也现身与五大宗门对峙。

最终作为地头蛇的三家在强大力量的后盾之下保证继续寻找失踪之人,才算是给了五大长老一个台阶撤了回去。

然而铩羽而归的长老们都觉得颜面无光,堂堂修行界的五行大宗居然在三个俗世家族面前低了头。他们纷纷传信宗门召集人手,试图彻底将密地从三家手上夺过来。

可就在五大宗门磨刀霍霍准备前往衡州城时,却突然在同一日戛然而止。衡州城五位长老不解,宗门子弟不解,就连决定出手的宗门之主也不解,但就是这样势大而雨小的结束了。

宗门依然派人去了衡州城,不过从兴师问罪变为搜索救援。聚集在衡州城的修行者激增,而且还是有些龃龉的两方,这让原本在选才大典上意气风发的衡州城主急白了头。

由于担心两方生出不睦大打出手,他不得不昼夜周旋在三大家与五大宗门之间,让他肥硕的身材消瘦了许多。半月的时间过去,两方并没有生出什么事端,但失踪之人依旧音讯全无。

眼见寻人无望,而宗门在三大家与百姓面前彰显实力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于是在衡州城主感激的眼泪中离开了衡州城。又半个月过后,城中众人已经渐渐将此事放下,除了另有所图的厝叶园。

“师姐,别来无恙啊。”黑暗中一道身影出现在柳盈身后。

“你怎么来了?”

柳盈一脸憎恶的看着眼前如野人般以藤蔓为衣的男子,没好气的吐出一句。但男子并不生气,满脸笑意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还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

“师姐问这话好没道理,我那两个徒儿为宗门办事,却在你这里没了踪迹,我不该来吗?”

“你!”

柳盈自知理亏,那两人确实在进入衡州城时来拜见过她,并将灵物一事代宗门同传,随后便在她的安排下进入了密地。只是她不理解为何手到擒来的小事却出了叉子,惹得她一个月来都怒火满腔。

如今被债主追上门,尽管她十分厌恶此人,也只得不耐的忍下了。

“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一个月,一无所获。”

“那密地真的不能进去?”

“宗门都不敢对衡州城用强,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园中老辈的决定,园主还是觉得灵物比规矩重要,所以派我来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柳盈将一块令牌扔给男子,愤愤的走出了屋子,男子接住令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将右手的点心一口吞了下去。

而此时六院交汇的一条小道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站在月下,遥望城东的方向低声说着话。

“你说他们还活着吗?”

“按三家的说法,凶多吉少。”

“我们是不是薄凉了些?”

“我从生下来就未觉得凉过。”

“这个笑话不好笑。”

“我知道你心有不忿,我也同样不忿,但我们生在宗族,总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坏了宗族之事。况且我们与他们并不相熟,还值不上一时意气。”

“道理虽然说的通,但我心中过不去。”

“他们活着便过得去了?”

“活着能设法补偿,总会好受些。”

“你心怀愧疚是因为你活着,而他们死了。可若是他们活着,天命果的消息传出去,又要死多少人?到那时你岂不是又要对那些人心怀愧疚?”

“可是......”

“这世上每天都要死很多人,若是牺牲两三个便能少死许多人,说不得还是件善事。”

“即便牺牲的是你我?”

“这个嘛,我不知道。”

同一时间衡州城东一座大院之内,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女坐在月色下的石桌旁,看着院中深处聊着天。

“父亲,曾祖他?”

“我也不知道。你心有怨恨,但我希望你能谅解他。”

“他们三个都是天才,也都是我的朋友,尤其是屠大哥,更是我在常宁乡间的玩伴。”

“若是苏家没了,说不定你的那些朋友也全没了。”

“他们不会,而且为了苏家便牺牲三人,实在是有些......”

“自私?你现在觉得自私,是因为你还不当自己是苏家人,没有相熟的亲人同伴。而对于我来说,苏家便是我的一切,苏家人便是我最亲近之人。若是有一天为了苏家要牺牲我的朋友,也许我会犹豫,但绝不后悔。”

“也许我不该回衡州,不该回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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