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交换么
“这是……哪里？”
尼德疲乏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是漫天星斗，明月高悬。
稍微思索了一小会，尼德才大概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浑身各处却突然同时传来剧痛，疼得尼德差点叫出声，却发现声音根本出不去喉咙，只能闷在肺里。
自己好像会治愈魔法！
尼德在痛了三秒之后才突然想起这茬子事儿，而在使用完治愈魔法，疼痛感消失之后，则是十分庆幸当初有学。
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是因为看见突然出现的妮娜，为了保证魔法阵的效用，所以搞到没魔力了，才会昏迷。可是现在身边却没看见妮娜，而且身上受的伤还不轻。
尼德继续回想，依稀记得，白光落下之前妮娜的手有碰到自己，所以按理说应该是一起传送过来了，所以妮娜人在哪里？
“哦，原来在这里。”
尼德伸出的手，没有摸到地面，而是摸到了身下一具富有弹性的肢体。
慌忙起身，回头看向刚才自己躺着的地方。
这不是妮娜！
妮娜没有这么扁！
哦，可能是自己压扁的……
……
“妮娜！你没事吧！”
尼德慌忙对着妮娜使用治愈魔法，可因为之前的魔法阵已经将自己的魔力用光，没有全部恢复，而刚刚还在自己身上用掉了许多魔力。
所以魔力不够治愈妮娜了。
尼德在即将魔力耗尽，昏迷倒地的前一刻收住了手，可妮娜的胸腔还是瘪着的……
“尼～德。”
妮娜也醒了过来。声音微小，瘪下去的胸腔略微起伏，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眼睛半睁着，瞳孔转到一侧看着跪在地上的尼德。似乎想要伸手抚摸，却又无力垂下。
“我在这里！你等会儿！我魔力恢复很快的！”
尼德紧紧握住了妮娜微微颤抖的右手，可这个动作却让妮娜皱起了眉，因为她的右手已经有几处骨折。尼德在发现以后，连忙放松了力道，可妮娜的眉头却没有因此放松。
“尼德～我有帮～上忙……”
妮娜挤出了难看的笑容，是想证明自己有用吧？用来反驳之前聊天时，自己说她派不上用场什么的。
会受到这样的伤，大概是自己和妮娜同时从天上了掉下来，然后妮娜在落地前把自己护在了怀里。之前遇难的领民里也有很多死于这种原因，可自己没有在意。
因为只要学会风魔法，大概都能靠风魔法降低自己的落地速度，不会因为从空中落地而受太严重的伤，而且基列奴身手很不错，也能在落地前换好姿势，降低冲击力。
所以鲁迪他们应该没事，自己也不会有事，就没放在心上。可眼下的妮娜却是伤的很重。
“八嘎！你是帮倒忙啊！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肯定不会这样的！你害死我了你！不对，你这是要害死你自己！”
尼德看着妮娜因为疼痛而渗出冷汗的脸，姣好的面容和皎洁的月光一样苍白。
妮娜在听见尼德的话语之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难看了，像是有些自责，又多了些悲伤和孤独。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尼德再次向妮娜施展了治愈魔法，但是这么点时间恢复的魔力，很难延续妮娜如风中残烛的生命。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摔死了？所以你真的是帮大忙了，一定要坚持住啊！”
尼德能感受到眼前的生命在不断消逝，像是装在杯子里的水。
杯子碎掉，水撒了一地，又马上就要渗到泥土里。而尼德只是不断用手捧着，却无法挽回水的干涸。
“我应该～快死了。”
妮娜收回了目光，看向空中的明月，安静的接受了现实。
“怎么可能啊？我跟你说，我可是一流的奶妈！残血什么的我绝对能救回来！而且你要是死了，剑神能把我砍成肉沫沫，包混沌都嫌碎！你不能死！”
尼德再次尝试使用治愈魔法，可现有的魔力完全无法发动。
“魔力，留着找～艾斯～”
周围都很安静，安静到有点可怕，尼德甚至都想唱起歌，敲起鼓，吹响唢呐拉着二胡打破这份沉寂。
“那个是艾莉丝，不是艾斯。艾斯是奥特曼，是路飞他哥，一个几十米高，一个天天玩火，我找他们没事。妮娜你少说话，多撑着点！”
尼德勉强的使出了初级治愈魔法，但并没有多大用处。妮娜的生命，正和夜空中的月亮一起滑落。
而妮娜的下落速度还更快一点。
“我……喜欢～尼德。”
妮娜缓慢的转动瞳孔，看见尼德时，眼里已经满含泪水。
“可你喜欢我没用啊！我有未婚妻了！虽然到时候婚礼上可能会有鲁迪抢亲，可鲁迪他打不过我，抢不走的啊！艾莉丝已经是我的了，我已经是艾莉丝的啦！”
尼德看着妮娜的目光黯淡下去，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要落下，压得尼德喘不过气，呼不了吸。
可就在妮娜眼里的光就要消失的时候，却突然动作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尼德仅有的手，一路艰难的向上攀，坐起身直面着尼德。
然后一口亲了下去。
也是和果冻一样柔软，只是有些干枯。渗进尼德嘴里的，是腥咸的味道，不是妮娜身上掩盖汗味的花香，而是鲜花腐烂在泥土的感觉。
“下辈子……”
那朵鲜花落在了泥土里。
她会在这里腐烂，在这片星空下腐烂，在月光映衬下腐烂。
然后如同腐草为萤般，让无数只蝴蝶在此处飞舞。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魔大陆，尸体肯定会被魔物吃掉。就算没有被吃掉，她身上出现的也不会是蝴蝶，而是无数蠕动的蛆虫，无数嗡嗡作响的苍蝇。
“妮娜，你想睡觉了是吧？那你安心睡，等我魔力恢复了就帮你治好……”
“妮娜，我魔力恢复了，我现在就帮你治好……”
“妮娜，你这伤口都好差不多了，你别睡了啊……”
“妮娜……”
可当尼德再次握住妮娜的右手，已经是完全冰冷，和寒夜里的石头一样冰冷，和第一抹洒向大地的阳光一样冰冷。
“怎么可以死掉啊？生命是我们，唯一仅剩的东西了……”
尼德猛地抱住头，脑中的某处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黑幕上灿烂的黄金瞳睁开，钟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愿意交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