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入城市

身边没了只到处乱跑的幼崽，好像突然冷清了起来。

先前觉得有点小的树洞变得空旷起来，森林里原来这么安静，除了树叶的哗啦声和鸟叫声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就连冥想的时候都睡不怎么安稳，闭眼十分钟就醒了过来。

兔皮虽然柔软好睡，也比不过幼崽温热的肚皮靠着舒服。

宋舒卉忍不住抓了抓脸，才相处几天而已她就有点不适应独自生活了。

可能真的是吊桥效应，处在陌生危险的环境中，有一个可以靠在一起的活物也算是有个精神寄托，会不自觉地习惯依赖，虽然都是幼崽在依赖她。

没办法冥想，宋舒卉干脆爬起来去数储存的橡果，吃了这些天，橡果还有十颗，稻谷就剩最后几粒了，她没打算吃掉，就放在这里做个纪念。

蛇肉早早就吃完了，剩下的一块肉食是昨天带幼崽出去教学时抓到的一只鸟，抓到这只鸟算是捡漏了，它一条翅膀受伤，没办法飞高，被她和幼崽联合围剿成功，幼崽吃掉大半，她分到了一条翅膀。

将翅膀和两颗橡果塞进树叶包袱里捆好背在背上，树洞里的东西清空，洞口动树枝挡住，她启动机甲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犹豫，就朝着城市方向前进。

这是宋舒卉第二次进城了，上次只走到了入口处就匆忙离开，这次要深入探索，不知道会在城市中待多久。

在她离开之后，远远徘徊在树后的猎豹幼崽也悄悄跟了上去。

被植物覆盖的破败城市和第一次过来时并没有太大区别，宽广的马路被机器人打扫得格外干净。

宋舒卉站在歪歪斜斜的树干上看向前方建筑，上次过来时她其实只进了最外侧的那间屋子，甚至都没有深入探查过这座城市就落荒而逃了。

视线瞟到那间给她留下阴影的屋子，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植物顶开，长长的藤蔓钻进去爬上墙壁窗子，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她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沿着树干窜到紧挨着建筑的地方往前走，边走边透过光朝建筑内部看去。

沿街大多是一些店铺，宋舒卉看到了一家服装店，陈列的衣服和地球人类穿的非常相似，有脑袋有手脚，身材修长，宋舒卉看清楚的瞬间内心里充满了狂喜。

这里的智慧生物也是人类模样，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

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倒也不完全一样，那些衣服全都是连体衣，连脑袋手脚一起包裹住，有些多了尾巴，有些脑袋上多了耳朵或者角。

这里的人类似乎还保留着动物特征。

宋舒卉疑惑地抓了抓手背，半兽人？可这里看上去科技水平很高，说不定人类发展历史比地球人类要漫长，那保留动物特征是人类未来进化方向么？

不知道为什么，宋舒卉心里升起一个古怪念头，基因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万一有人类基因突变，没有保留人类特征，而是完全像个动物一样，不，就和动物一模一样，却保留有智慧，那么这样的人，是不是也会被接受？也能融入社会？

到时候她说自己只是基因突变了，并不是单纯的动物，应该也可以的吧？

一想到有可以回归社会的可能，宋舒卉的心就砰砰跳起来，如果有可能，谁会愿意一辈子做只动物生活在森林中，每天为了食物奔忙还要时刻警惕周围觊觎的猛兽。

她在这间店前趴的时间有些久了，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街道上空不知何时飞来一道黑色影子，那东西很像放大版的无人机，上下两面的角上各有四条长长的机械手臂，一面朝天一面朝地。

然而此时此刻，这八条机械手臂却全都指向了正站在店铺前的红松鼠，机械手臂闪出红光，一道警告般的声音响彻上空。

“警告警告，发现生命体征，将进行击杀处理。”

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宋舒卉猛地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她回头看去，就见到天空上直指着自己的机器。

她自然是听不懂机器响起的警报是什么意思，但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机械手臂上的红光和她上次在天花板上见到的极其相似。

那一刻宋舒卉几乎想都没有想地就朝前扑去，就在她跳开的瞬间，一道攻击落在了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宋舒卉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进城后除了站在房间门口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东西会攻击自己？上次进入屋内被攻击还能理解是自己入侵了私人地盘，这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是触动了什么禁制？

无法听懂语言的弊端显现出来，宋舒卉只能怀着满腹疑问在城中疯狂逃窜，她不敢随意进入建筑内部，只能在斜斜生长的树上飞快往前跳。

然而更加糟糕的情况再次出现了，街道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更多黑色机械，此时已经有三个机械成品字形齐齐朝她攻来。

身后的树木墙壁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响，宋舒卉一刻都不敢停，只能在城市中无头苍蝇似的疯狂乱转。

这种时候想要离开城市已经来不及了，宋舒卉紧抿着唇，又发现一件愈发糟糕的事，随着她快速奔跑，身上本就有裂缝的机甲竟然开始飞快消耗能源，原本还有十三的能源不过片刻工夫就掉到了十，掉到十以下后，能源条完全变成红色，界面上显露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警告，能源储备过低，请尽快更换能源。”

“警告，能源下降到百分之九。”

“警告，能源下降到百分之八，能源储备过低，即将关闭机甲。”

宋舒卉心急如焚，现在她能躲过上方的攻击完全是机甲带来的加持，一旦机甲无法使用，以她本来的速度是完全无法躲开的，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宋舒卉的视线看向一侧建筑，这会她已经深入到城市内部，街道越发宽阔，两侧的高楼也耸入云霄，巨型招牌矗立在路边和建筑外墙，依稀能看到昔日的繁华景象。

可建筑内部的危险未必比外面要小，到时候可躲避的空间更少，更容易走上绝路。

然而她一开始打算进入城市就是要进入建筑内部寻找能源的，进去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宋舒卉相信自己绝处逢生的运气，她相信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老天爷不保佑她，她也一定会挣扎到最后一刻。

想到这，宋舒卉一个大跳，顺着脚下的枝干跳到了右侧大开的建筑内部。

正在飞舞的机器失去目标，红光闪烁一阵，机械手臂缓缓转到了别的方向，随后分散开，继续在城市中巡视起来。

两次进入城市的宋舒卉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明明城市内生活着许多野兽，并不比森林中的少，她也听到了很多动物活动的声音，可她一直都没在明面上发现任何动物的踪影，原因就是追击她的这些黑色机器人。

这是城市的巡视机器人，和清扫机器人一样属于公共设施，负责维护城市安全，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已经和最初的目标完全偏离，变成了杀人凶器。

跃进建筑内部的宋舒卉并没有贸然走动，她缩在墙壁后面等待了一阵，发现外面的机器徘徊片刻后飞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逃命太紧张，她四肢僵硬的要命，骤然放松下来隐隐有些发痛。

活动了一下身体，宋舒卉转头看向自己进来的地方，这是个非常开阔的平台，此时她所在的地方像是出口，两侧墙壁都有标识，往前走一段就到了路中央，这里竟然有八条岔路。

宋舒卉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迷宫里，稍微选择不慎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朝每个门里看一眼，没有灯的通道内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照不亮方寸之地，也看不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

宋舒卉吸了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在原地转圈，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她猛地站定并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通向未知的通道。

希望，希望这里可以找到能源，找到新的机甲也可以。

宋舒卉双爪合十祈祷了一声，谨慎地迈步进去。

下一秒，黑暗的空间骤然发出亮光，宋舒卉心里一惊，下意识要往后退，然而身后的门已然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她似乎再次穿越了空间和时间，明明上一秒走进的是室内，可一眨眼间她就站在了旷野中。

头顶太阳照射，脚下草地摇摆，远处还有破败的低矮建筑和山峦丘壑，甚至还有风吹到手边，刮得她身上绒毛跟着摇摆。

宋舒卉愣在原地，这一切都好真实。

她真的又穿越了么？宋舒卉试探着朝前走去，脚下也是草地的感觉，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森林里总有一些虫鸣鸟叫，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热度，风里闻不到树木泥土或水汽的味道。

太干净了。

在森林里生活了小半个月的宋舒卉只觉得非常不对。

就在她继续观察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知何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朝她走了过来。

是人！

这里竟然有人。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身上微微反着光的衣服，和她在店铺中看到的衣服材质一模一样。

这是宋舒卉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她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这个诡异的地方会有人类存在，紧张地抬起爪子，脑海中思绪万千。

她该怎么说，自己只是误闯进来的，她没有恶意，他们语言不通，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她不是纯粹的动物。

可还没等她组织出语言，已经走近的高大人类就朝她抬起了手来，下一秒，一把闪着寒芒的宽阔大刀出现在他手中，狠厉地朝着小小的松鼠劈来。

宋舒卉已经傻眼了，这人为什么会突然攻击自己？好像从她踏入城市中以来，遇到的所有能动的不管是人还是机器，看到活物就杀，自己一直在逃命的路上。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宋舒卉一个闪身躲开了攻击，可那人不依不饶，再次举起大刀朝她砍来，他的速度很快，也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思，仿佛不把她杀死不罢休。

宋舒卉只能四处乱窜不停躲避，本来进来就是为了避免继续消耗机甲，没想到里面比她想的还要更加凶险，一时间宋舒卉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了。

眼见机甲能源掉到六了，宋舒卉咬咬牙，在下一次躲避之时，没有朝前翻滚，而是猛地绕到那人背后窜到了他身上。

那身衣服的触感竟然不是光滑的，爪子碰上去有种金属的冰冷坚硬感，在她跳到肩膀上时，那人手中的大刀飞快消失，徒手朝她抓来。

宋舒卉抬抓用力朝对方脑袋上砸去，二十多年来的素质教育让她做不出杀人的举动，可此时面临生命危险，她只能抛弃所有想法让自己狠厉起来。

然而拳头下去只出现了重重的金属声，对方丝毫没受到影响。

在进入这处地方就感觉到的违和感再次出现，这个人，感觉也和这环境一样很不对劲。

恰在此时，被她踩着的肩膀处猛地伸出一个炮口，炮口直直对准她，宋舒卉猛地转头往下落到对方腿上。

攻击朝着天空射去，宋舒卉眼睁睁看着高高在上的太阳裂出了一道口子。

她的大脑突然清明过来，是假的，这里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环境是假的，面前这人却是真实存在的，但它也可能不是活物，而是像外面的清扫机器人一样，同样是个机器人。

门不是消失了，只是被环境遮盖隐藏起来了，她还有机会出去。

想通这点后，宋舒卉顿时有了动力，她绕着机器人上下奔走起来，机器人肩膀四肢全都出现炮口，所有炮口疯狂四射，宛如真实的山峦草地天空出现越来越多的黑点。

胜利就在眼前。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能源掉到百分之二的机甲自动从身上脱离，变回裂了条缝的破烂头盔。

正在空中跳跃的宋舒卉猛地滚落到了地上，高大的机器人也在这一刻站在了她面前，无数炮口对准了她。

再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宋舒卉握紧拳头，双眼死死瞪着冰冷无情的机器人，就差最后一点了，她已经快要看到门在哪了。

轰。

所有攻击齐发，一阵烟尘飞溅。

然而烟尘过后，地面上却并没有松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