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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威胁

白面鸮很快和我通讯,她同意了我的条件,我不知道这是调香师的说服效果,还是凯尔希的专政决策。

我检查所有准备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对着米莎挥手:“这次你和我走。”

米莎颇有几分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惊喜。阿米娅忙着督战前线,她不能走,她也没有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刚走出门,拉普兰德牵着一个小孩子走到门口,很可爱的孩子,穿着超长袖,一路上抓着拉普兰德问东问西,当然,拉普兰德一次都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将她牵到了我这里。

“博士要去叙拉古?”

我很喜欢小孩,更何况这小孩也很亲人,怎么捏她脸摸她头发都不会生气,性格很好。

听到拉普兰德的问话,我抬起头:“怎么,想和我一起去吗?我倒是不会拒绝。”

“不,您想多了,博士,只是麻烦你帮忙照顾这孩子。”

正摸着小女孩头的我闻言脸色难看:“你要我帮你奶孩子?!!太过分了!你什么时候——”

“——有什么区别吗?”拉普兰德故作疑惑地打断我,“反正博士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她太狂妄了,也太自大了,而不巧,我讨厌狂妄自大的人。

对于拉普兰德的言论,我很愤怒,我很恼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她:“交给我就对了!”

被我一直捏住脸的小女孩终于挣脱我的手掌,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不满地抱怨:“博士真是太欺负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女孩,我已经成年了!而且,在杜林里,我的身高是偏高的!”整理整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她马上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开心地和我正式介绍:“你可以叫我桃金娘,博士!”

我狐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桃金娘,伸出手去摸拉普兰德的头发,手在半空被拉普兰德拍开,我指向拉普兰德:“看,这才是成年人。”

桃金娘气鼓鼓。

………………………………

拉普兰德的安全屋在一处城郊,和城市距离不远不近。

不近,意味着没有人在意;不远,意味着获取生活物资很方便。

安全屋是一栋豪宅,占地五百平左右,有二层,有地下室。

安全屋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就应该阴森、见不得光,就应该建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这类的地方。

但其实这只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的臆测,只要足够隐蔽——指不被其他人知晓——任何地方都可以充当安全屋。

这个地方就很好,视野开阔,门前一条路自南向北,站在二楼阳台可以很轻易地观察到周围的环境,方便随时脱身。

维纳的小弟达格达一路开车接我们到地方,我表现出了想和他们更多合作的意向,达格达则表示,如果维纳同意的话,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米莎很安静,桃金娘则一路上贴着车窗对着维多利亚的景色惊叹连连,比我小学初次郊游还兴奋。

嘶——这厮不会对罗德岛谎报年龄了吧?

嗯……不太可能,她有脑子想得到这个?

下车,斯卡蒂在门口等着接待我们。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斯卡蒂,我有一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

不是抨击罗德岛其他人的样貌,但……斯卡蒂就是纯粹的好看,你拉谁出来比都只能撞个粉身碎骨。

其他人需要自身的气质结合整体的样貌来获得高分,斯卡蒂不需要气质就已经满分了,这怎么比?

我与斯卡蒂拥抱,轻摸她的头。

看,斯卡蒂在明知我这种动作是一种俯视的态度下,仍默许了我的行为。

什么宗教神明,能比得上以身饲教徒的神明呢?

想到这里,我升起一种强烈的,将斯卡蒂推上神坛,我做唯一教皇的念头。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诱人,以至于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才停下内心的悸动。

“介绍一下,这孩子叫桃金娘,你给她准备点点心让她自己坐一旁吃零食就好。”

桃金娘正欢快地和罗德岛的传说级人物打招呼,听到我的介绍迅速不满:“博士!我再强调一遍,我已经成年了!不要一见到我就下意识摸我头,还给我塞零食!”

“那你吃吗?”

“吃!”

斯卡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个孩子。”

“那两个整合运动怎么样?”寒暄结束,我询问斯卡蒂正事。

“一天两顿饭,一次饮水,被鲨鱼和二队长看管,不会有危险的。”

我点头,想了想,将米莎交给斯卡蒂看管,她的弟弟和囚犯有同袍情谊,她不太适合出面。

我走进地下室,弑君者和浮士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幽灵鲨坐在离他们不远处,歌蕾蒂娅不见踪影,但我知道她就在地下室里。

弑君者他们想要逃出去,需要先解决掉幽灵鲨(归溟幽灵鲨),同时确保不会被神出鬼没的歌蕾蒂娅发现,炸毁地下室后等待着的会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斯卡蒂。

他们很聪明,没有做出愚蠢的反抗行为。

作为相应的奖励,他们并没有被强制拘禁,在地下室的范围内,可以自由地活动,从这一点上来说,罗德岛还是很人性的。

见到我走下来,幽灵鲨招手和我打招呼,接着便谨慎地站起来注视着浮士德和弑君者。

我走进弑君者,摘下他的蒙面,下面是一种颇为清秀的脸,这让我啧啧称奇:“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罗德岛劫持了我们,现在却想反过来指责我们吗?”

我诚恳地向他们道歉,然后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政见不同,未必是真正的敌人,不要那么大怨气。别的不说,罗德岛可没有少你们一口吃的,甚至给了你们相当一部分的自由。我自认为罗德岛对待战俘已经是最优厚的条件了。”

浮士德神情激动:“战俘?你将我们称作战俘?!”

“这不重要,孩子,这不重要。”我连连摆手安抚他的情绪,“重要的是,我真的没想和你们做敌人,不然的话,我现在见到的,应该是你们的尸体。如果你们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应该知道,你们连从我的干员手上逃走都做不到,战斗更是没希望。”

“你想要什么?”弑君者比较冷静,她主动询问意图,“钱?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整合运动可没有多余的资金来赎回两个俘虏。”

“不会,罗德岛不缺钱,”我想了一下,补充,“起码目前不缺钱。”

“那你到底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浮士德:“如果我们拒绝呢?”

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会死。”

“你觉得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感染者会怕死吗?”

“梅菲斯特也会死。”

“……他也不会恐惧死亡。”

“但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

“那又……如何?”浮士德仔细地思考着,试图想出我说这句话的意图,但他不觉得死亡的顺序改变会有什么意义。

“你还是不了解你的这个朋友啊,浮士德。你的朋友,”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毫无疑问,他这儿有点问题,而你是那个唯一能控制住问题的人。”

浮士德想通了,他嘴角轻抿,想要表现地自己听不懂。

“你知道吗?浮士德。在你消失的当天,梅菲斯特和整合运动产生了直接的冲突。他或有意或无意的,将你们无数同胞的生命变成源石生长的养料。”我换上疑惑的语气,“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奇怪,一个团队中,这种人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完全是一个危险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自己身边炸开。真难为你们能容忍他到这个时候。”

“别这么说他!”

“别激动,别激动。弑君者,你为什么不说话,在你的同伴躁动不安想要做出傻事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出言安抚吗?难道你也对梅菲斯特忍耐已久?”

气氛安静了下来,我享受着此刻的静谧,数着自己的心跳。

第三十七下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弑君者:“你不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没关系,你本来就是一个添头,弑君者。我本就没打算说服你,即使浮士德和梅菲斯特死了,你依然会活着,会活着回到整合运动,会平平安安地回到整合运动。

因为你是一个见证者,见证我们的谈话,见证我们的交流,见证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要切切实实地看到,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对你们整合运动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你要见证,你们同伴的死亡是因为谁?你要见证,梅菲斯特的失控是因为谁?你要见证,感染者同胞被戕害是因为谁?

是因为我吗?当然不是。我给了你们吃,给了你们喝,给了你们自由,许多感染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里我轻而易举地交给你们。

我也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只是帮我一个小忙,做一件小事,甚至不会威胁到整合运动的利益。

但你们因为自己的傲骨选择了拒绝,你们为了自己的风度宁愿放弃自己同胞的性命。你们当然是高尚的,是值得尊敬的,是宁死不屈的。

但……这能怪我吗?或者说,你们的同胞,他们会怪我吗?”

弑君者沉默下来,低下头一言不发,能做中层领导的人,当然有着超越常人的见识。

“我只是希望你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添油加醋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众人,告诉你们的同胞,是谁,害死了他们。如果他们的决定是:这一切都怪我。那么请放心,我不会逃避,我会承受他们的辱骂和责备的。”

辱骂和责备值几毛钱呢?你真将这些事说出去又会有多少人怪我呢?什么?你不会说出去?那我自己没长嘴吗。

bingo!我看着弑君者越来越阴沉的气质,心里给自己的配音:游戏攻略度90%。

我又将头转向浮士德:“那么,浮士德,我们该好好谈谈了,我从未想过争取弑君者,但我一直都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啊。”

浮士德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我:“所以,你将弑君者一起掳来的原因,就是造成整合运动内部的哗变,让我们再也得不到底层感染者的信任!”他死死地咬着牙,我听得到他磨牙的嘎吱嘎吱声,“你真是!好狠!的!手段!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菲斯特?浮士德?

想了想,“我叫扎基,你可以叫我黑暗扎基。”

“扎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如你所说,我总归难逃一死,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计谋得逞吗?”

傻孩子,我在心里默默叹气,如果你拒绝的心真的那么坚定的话,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

“记得吗?浮士德。我说过,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

“你想利用梅菲斯特造成整合运动的重大伤亡,并利用这一事件引爆整合运动的不信任,你已经说过了。”

“不不不,我这次想说的可不是这个。你们都在使用源石技艺,又是否知道源石技艺的本质呢?”

“源石……的本质?”

“源石是一种能源,这一点无可置疑。但源石技艺的本质,实际上是对过去景象的重现啊。”

“你的地位不低,接触到的信息也比寻常人要多。那么,仔细想一想,有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呢:某个已故者的亡魂,突然从源石中出现,被源石复现出来;某个成名已久的源石技艺,却突然被另一个人所掌控。源石,就是在复现啊,复现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源石能让它再发生无数次。”

“想到了吗?浮士德。你会死在梅菲斯特前面,但你死亡的景象会一遍一遍地循环,在最信任你的同伴面前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循环。”

“他会悲伤,他会哭泣,他会癫狂,他会呕心沥血。他一边会杀害你们的同胞进行发泄,一边又不会容许自己就这么死去。”

“因为人总是有惩罚自己的心理,他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你的死亡,他会责怪自己,他会惩罚自己,他会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主动看着你的死亡景象。直到突然某个时候,他吐出了一口黑血,双眼留下血泪,朝着你死亡的方向,长眠不起,你死了,你很痛快。可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啊。”

“你!!!!!”

浮士德愤怒地握起拳头,下一瞬,他整个人就倒飞出去,身体嵌进墙里。

歌蕾蒂娅出现在我身边,她竭力避免与我对视,生怕自己暴露的某些情绪被我看出来。

“我会给你们思考的时间,我也很乐意在拘禁你们期间,继续和你们进行感情上的升温。”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like a good dog.”

我微笑,自认友好地走出门。

门口,幽灵鲨抱着脑袋,出神地望向虚空。

我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我的演讲听出神了?这么喜欢吗?”

她回神,恢复温柔的笑容:“是你啊,博士。我只是……常常会听见,茫茫的万物之主,在黑暗中喃喃低语。”

我继续拍着幽灵鲨的肩膀安慰她:“哎呀,二分心智嘛,很常见得啦。”一个半脑会听见另一个半脑的指引,并将这种大脑内的声音归结为神启。

“二分心智?博士也会听到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我爽朗地大笑,“只有进化不完全的人才会存在二分心智啦。”

奇怪,她拉电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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