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又说矿税
甥舅两人聊得兴起,期间见到了那两个表弟和一个表妹,三个孩子都比他小,最小的鼻涕还悬着,随着呼吸,一吸溜一吸溜的......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常威终于过来了。
“见过三姥爷!”
“哈哈~三姥爷可是盼你盼了好久,婉儿和灵儿都来过好几次了!”
“学业繁忙,毅儿之过!”
“哪里,还是读书要紧,你与仲文真是亲父子,连中秀才都是差不多年纪,哈哈哈~”
姜毅:......
怎么,难道我不在十岁考中秀才,就不是我爹的亲儿子啦?
心里吐槽,表面却不露声色,继续和三姥爷尬聊。
等吃完晚膳,该见得都见了,该拜的也都拜了,姜毅这才回到家里,此前他已经遣人回去报信儿了,他回去时一家人也吃完,正聚在一起。
“大锅~”
“哎~灵儿真乖!和娘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丫头现在开始换牙了,说话直漏风......
姜毅抱起扑过来的灵儿,夸了一句,然后打了一圈招呼。
“我呲道,我呲道,娘亲说要给大姐找国~家!”
“国家?”
姜毅疑惑道,小丫头这是说的哪儿的方言......
转头看向大姐和娘亲,只见大姐瞪着眼睛看灵儿,脸却红一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分明是婆家......
至于这么早嘛~
“找婆家?”
姜毅不高兴了,清荷的婚事他都拖了好几年,他可不想自己大姐这么早就嫁人!
“哼~灵儿你瞎说什么,和我回房!”
姜婉儿害羞了,说着就起身要抓灵儿回去,此时小丫头也有了困意,该睡觉了,也就顺从的被抓走了。
“娘,现在就给大姐定亲?”
等她们一走,姜毅就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怎么?小小年纪,还想管着你大姐的婚事?”
姜母瞥了他一眼,貌似很不满意。
“我这不是舍不得大姐嘛,再说了,大姐年纪还小,何必如此急切!”
姜毅一滞,难得撒娇似得摇了摇姜母胳膊,自己难为情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娘今儿只是随口一说,哪里定的那么快!”
姜父端着书开口说道,他其实也不愿意闺女太早嫁出去,不清楚是不是相信了,姜毅忽悠福伯他们的理由......
“这还早?婉儿如今都十四了,老爷倒是不急,可当年妾身也是十六就嫁进你们老姜家的!”
禽兽啊!
姜毅看了看无语的父亲,当然,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是不敢说出口的......
“老爷当年忙于学业,之后又为官,这些年来就毅儿一个男丁,这女人不早些成婚,如何能开枝散叶,多子多孙?”
姜毅暗自咋舌,怎么娘亲也有些重男轻女,老常家自带基因?
再说了,就以姜家举例,成婚早也不代表儿子生得多啊,还不是得看夫妻双方的生活节奏......
“是是是,但凭夫人做主!”
姜父连忙认错,毕竟是自己理亏,他知道自己夫人多想再有几个儿子,不单单是因为大号自动挂机,了无乐趣,更是不想让姜家变成三代单传......
姜毅心底鄙视举手投降的老爹,浑不知都是因为他这个独苗。
“娘,那大姐可是有意中人了?”
“什么意中人,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姜母点了一下姜毅的额头,嗔怪道。
“这成婚是两个人,乃至两家人的事情嘛,事关重大,娘你也不想大姐将来嫁过去日子过得不舒坦吧~”
“为娘和汝父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是父亲人品好,可靠呀!”
我儿有眼光!
姜父颔首,不自觉的挺胸抬头,身形伟岸了许多!
姜母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姜父,心底怪异,但不知该怎么反驳......
“为娘自会寻些品行良善之人!”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万一是伪装呢,万一成婚后性情大变开始纳妾呢,或者在外面养个小的,再不就是流连于勾栏酒肆!”
“这......”
“还有万一婆家不睦呢,公婆难伺候,大姐岂不是两头受罪!”
“......”
“还有,万一嫁的远呢,数年回不了一次娘家,今后相隔两地,再想见面多难呀!”
“......”
“还有,如今世道艰难,万一大姐婆家破产了怎么办?届时离的远了,咱们想帮衬一把都难!”
“还有.......哎呀~娘放手,疼!”
姜毅叨叨个没完,姜父姜母终于反应过来,姜母难得揪起他的耳朵,显然气坏了,姜父在一旁看的很兴奋,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上手......
自食其果的姜毅求饶了半天,终于逃出姜母的“毒手”,不过,姜母短期内也没了给姜婉儿找婆家的心思!
姜父暗地里给了姜毅一个眼神,分明是夸他做的好。
但姜毅看出来父亲刚刚有出手的意思,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放过给大姐找婆家的话题,父子俩终于开始常规交流,姜母也不再插话,毕竟,这算是自家老爷给孩子上课,妇人不得干政嘛~~
“爹,孩儿从三姥爷府里回来,宝玉舅父提了一嘴,貌似今日又有税官来催缴,让三姥爷打发了回去!”
“哦?”
“这税官到底征得什么税?依孩儿愚见,若是不多,交了就是!”
姜毅试探的说道,其中意思不加掩饰。
姜父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放下书本沉默。
“你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机灵儿,此时怎地犯傻了?你三姥爷若是交了,从今往后就甭想安生,什么牛鬼蛇神都要上来咬一口!”
姜母开口说道,给自己儿子讲其中的道道。
“呃~”
这倒也是,这时候可没有后世那么规范,后世虽然也难免有些害群之马,但总归是少数,也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这税钱最终还是要交的,不过是多寡罢了!”
姜父开口说道,“为父仔细想想,前些日子毅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此次加税实乃矿税,乃是苏杭织造孙公公的手笔,在苏杭各处私立税官,擅设关卡,又有本地通判、劣绅依附,更是收了一些街面上的地痞,百姓已是苦不堪言!”
姜父看着姜毅,继续说道:“你姥爷家一直以来,在江南就是以丝绸生意为主,尤其你三姥爷来江南之后,更是多方收拢织户,然后贩往北地,虽然近几年北地的玻璃制品多由你姥爷家经手,但丝绸仍是大头,你三姥爷若是应了下来,税钱难免要摊到织户那里......”
姜毅:......
“何况,那些税官又怎会放过那些织户,该收的还是要收的,进蚕丝要收税,卖绸缎还要收税,就算是自家养的蚕也要收,你家有织机,闲置不织?那不成,也要收!”
这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
“这......朝廷不管?万......陛下就这么放纵这些太监?”
姜毅一句万历皇帝还没说出口,就被姜父瞪了回去,即便改口了,脸色还是沉着......
“再说了,既然是矿税,苏州本地也没什么矿藏吧?”
“没错,本地矿少,但陛下既然给孙公公下了圣旨,孙公公也是无可奈何,其人倒也不是那么贪索无度,苏州无矿,那就只能巧立名目了,不然如何交代?好歹没有像其他州府一样,指着某家宅子就说地下有矿的好!”
“这么说,两头最为难的还是这位孙公公?”
姜毅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心底实则嘲讽。
“孙隆任苏杭织造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想死后要个好名声!”
“呃......”
姜毅无语,随后父子两人没再多谈,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