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比武

阅兵仪式结束，宴会开始，大家一边吃喝，一边欣赏蒙古勇士的精彩表演，有高超的骑术展示，激烈的叼羊比赛，赛马、马球、射箭等等等等，在坐的大部分都是军人，相比较昨天的歌舞，对这些节目更感兴趣。也和昨天一样，纷纷加入进去，和大家一起竞技，获胜的除了有王爷的奖励，更重要的是自身能力的一种展示。当然大明使团的还是一动不动。

竞赛类的比赛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一对一的对抗赛，先是摔跤。勇士们跳跃着入场，然后捉对较量。这个比赛宾客虽然更喜欢，但少有人下场，使团众人都是各部落的高官，年纪是一方面，战阵骑射才是其专业方向，摔跤也会，但和这些专业的摔跤手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大明使团更不敢下场，赢了没什么好处，输了就是有失国格。

方生没那个能力，也就没那个纠结，乐得清闲，一边吃喝一边和岳老师聊天，今天和丞相在一个桌子上，料定对方不可能下药，放放心心大口吃肉。只是这奶酒实在难以下咽，象征性的饮几口就付了事。

摔跤比赛结束，接下来是马上对决，骑士们各自手持拿手的武器，两两厮杀，以谁先落马为胜负标准，为免误伤，用的都是未开刃的兵器，枪矛之类的武器在枪头上裹上绵布，参赛者也是披挂完整。即便如此几场下来还是伤者不断，尤以铁矛造成的事故最多，两方对冲时，虽不能洞穿，但强大的力量还是让落马者伤筋动骨，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大声哀号。

比赛要比前面几项惨烈的多，但军士们还是踊跃参加，胡将军道：王爷部下平时就这么练兵吗，还是只有比赛的时候。顺义王道：平时一直如此，现在受伤，总比战场上丧命要强的多。

胡将军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草原骑士能长期保持高水平的战力，除了天然的环境，这真刀真枪的训练之法也是关键所在。

土绵那颜在旁边听到他们说话，走出坐位，持枪上马，赛场中一位勇士刚刚得胜，正在大声吆喝，谁敢与他一战，就见土绵那颜骑马过来，像他这种级别的将领哪会参加这种比武。吓得勇士支支吾吾道：那颜，属下万万不敢与您对战。

观战的嘉宾大笑，有人大喊：刚才不是很勇吗，现在怎么怂了。

土绵那颜道：别人他们看扁了，我蒙古勇士什么时候怂过，你尽管大胆施展。

那位慨然道：明白，说罢在马上拱手行礼，催马舞枪冲过来。

不知道是实力差距太大，还是心中胆怯，行不过十合便让挑落马下，幸好土绵那颜施的巧劲，勇士并没受伤。

土绵那颜持枪立在场中，等待了别人挑战，但没有人敢与他对敌，见无人应战，拱手道：早就听闻胡将军枪法如神，能否下场与我一战。

众人听到他邀请胡将军，一下子来了兴致，都大声撺掇，尤其是那位被胡将军从天而降制住的将军，喊得最起劲。

顺义王并不说话，他已经和几位高层说过招揽胡将军的打算，但除了岳老师外，其他人都不以为然，虽然在自己的说服下勉强答应不与胡将军为难，但土绵那颜此举明显还是之前报仇的心思。

胡将军回应道：那颜武功高强，本使佩服，就不用比了。我此来是为了两家和平，刀枪无眼，伤了谁都不合适。

土绵那颜道：胡将军说伤了谁都不合适，是自认为武功低微，怕我把你伤着，所以根本没有上马的勇气吗。

顺义王正要呵斥，侍卫长起身道：那颜何出此言，胡将军武功高强，怎会惧你，他自重身份，不屑与你争斗罢了，万一两三合便把你捅下马去，岂不伤了两家的和气。要比也只有顺义王身份尊贵，可以与胡将军一战。就你的地位，我来陪你最合适。

老太监阻拦不及，侍卫长走出长棚，披挂上马，拿过比武专用兵器，驱马登场。

土绵那颜本不想与使团其他人争斗，但让对方这么一番贬损。火气上顶，挥舞着长枪就冲过来了。

侍卫长愤于对方出言不逊，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一方是纵横草原的猛士，一方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斗了数十合仍不见胜负。两人都暗暗惊心，对方的武功竟如此了得，不敢有丝毫马虎，两人都奋力拼斗，都已经不是比赛的心态，完全一副战阵搏杀的态势，要不是用的是未开刃的兵器，二人早已遍体鳞伤。

这场比赛远比前面几场精彩，众宾客不停欢呼，大声助威。胡将军却越来越担心，这样斗下去，败下阵的一方不死也得重伤。况且此时侍卫长已渐显疲态，很可能首先落马的就是他。

顺义王心中也是雪亮，断不能重伤了大明使节，杀胡将军还有个报仇的理由，杀侍卫长干什么，在哪都说不过去，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白白招惹的大明。起身喝道：停手。赛场中忙敲起铜锣。

场上二人各退了几步，顺义王大声道：二人武艺超群，旗鼓相当，今天比拼十分精彩，让我等大开眼界，但这般斗下去，恐怕互有损伤，不管伤着谁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也会伤了大明与我蒙古之间的和气。我可就以和为贵，两位今天打了个平手如何，我宣布两位并列为今天比赛的冠军。大家说好不好。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场上两人也对这个结果拜服，斗了这良久，心头的火气也已消散，都觉得对方武艺高超，谁都没把握一定获胜，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丢了自己性命，双方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场下看热闹的却不愿意了，这才刚有点意思，就不打了，顺义王太小心，太扫兴了。

场外有人道：既然大家还没看够，我上场给大家伙展示展示如何。说话间有一骑士入场，身上的甲胄擦的光亮，但明显能看出是有年头的老甲，铁矛也是老物件。

胡将军心头一震，这套装备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印象无比的深刻，这是当年在兰州城下与自己决斗的大王爷的披挂。

来人正是他的儿子，现下蒙古的大王子。在场所有宾客都兴奋的呼喊，草原上一等一的好汉接连登场比拼，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顺义王见他穿着王兄的铠甲，更是双目含泪，更知道王子的目的，笑道：侄儿来晚了，今天的比赛已经决出胜者，下次你再比拼不迟。来，过来与我一起为今天的冠军颁奖。

大王子道：王叔，这个冠军我不要也罢，只是这比武却一定要参加。

旁边有人道：大王子是想和哪位冠军比试。

大王子道：我想与大明钦使，胡将军比试比试。

胡将军自然知道他的目标，在方生没来之前，他心里早有准备，与大王子了了这段因果，但现在情况有变，在没有除掉汪监军之前是万万不能死的。但看对方披挂，是决心要取自己性命，上与不上都是为难。

侍卫长喊道：我与大王子一战可否。大王子理都不理他，大声道：我是蒙古的王子，未来更是这大草原的王，应该配与胡将军一战吧。

顺义王正要出言阻拦，刘万夫长起身道：胡将军当年在兰州城下，尽管稳占上风，仍答应与我们的大王爷决斗，何等的英雄气魄，今天怎么就怂了，难不成胡将军只会打以多胜少的仗，只会埋伏在山沟里搞偷袭。当年一次性坑杀我族近五千人的魄力哪去了。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尽管知道那场战役的人不少，但除了部落高层人物。普通军士与众多百姓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大明钦使正是当年杀害大王爷、险些让部落灭族的罪魁，纷纷瞪大眼睛，鼓噪起来。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战斗的老人，一个个血脉喷张，狠不得这就上前撕了胡将军。

他如此公然叫破，让顺义王等人十分诧异，岳老师厉声道：刘万夫长，你一再出言挑衅，到底所为何事。

刘万夫长道：老师不要误会，弟子没有多想，只是想满足大王子的心愿。

岳老师道：你可知不管是伤了大明钦使还是伤了大王子，都对双方无益。甚至会给部落召来灭顶之灾。

胡将军举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当与王子一战。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大声欢呼。方生与大明众人自是焦灼万分。

场外又有人说话：刘万夫长话说的不错，但忘了一点，胡将军当年是我部落的仇敌，现在却是友邦的使臣，比试最好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他这个话反对的不在少数，众人纷纷侧目，却是小王子。虽然他没有遵从王爷的指令幽闭在家，但刚才的几句话着实让顺义王感到欣慰。

小王子接着道：今天在场的宾客里，武功当以胡将军为首，我部落当以王兄为首，两位顶尖高手奋力一搏，是我等观看者的荣幸。我提议大家敬二位高手一杯，二位也互敬一杯，一来为这场平生难得一见的比试助助兴，二来也表明双方只是比武切磋，并无他意，我蒙明两家无论如何争斗，还是亲如一家。

顺义王万没想到自己不成气的儿子如此深明大义，赶快应和：说的没错，要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来人，给大家斟满美酒。

小王子笑道：父王，不是做儿子的说您，您太小气了，这只能算是好酒，真正的美酒还藏在您的大帐内。

顺义王见儿子一心解除两边愁怨，对他的责怪不以为然，哈哈一笑：说的没错，来人，速把去年从吐鲁番运来的葡萄美酒搬出来。

小王子弯腰拱手道：谢谢父王赏酒。带几名士兵转身跑向大帐方向。

顺义王向旁边人道：大家别见怪啊，这孩子让我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心中却暗自窃喜，这孩子平时说话做事没谱，关键时候还是很识大体的。

有部落首领道：我们怪小王子干什么，怪的应该是你，有好酒藏起来自己喝，太不地道了。

顺义王哈哈大笑。

不一会美酒送到，给棚中宾客每人满满斟了一碗。果然清澈透明，颜色鲜艳，还没入口便一股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与刚才喝的马奶酒天壤之别，众人赞叹不已。

各部落首领喝完一碗仍叫嚷着不够，今天一定要把顺义王的存货给霍霍了。

方生浅尝一口，就觉得满口生香，大赞好酒，正要一饮而尽，感觉得有人碰了一下自己，就见岳老师对自己使眼色，便随他偷偷将酒泼了。

胡将军与大王子对饮一碗，披挂上马，两人并不急着进攻，而是互相凝望。

陈旧的铠甲，虽然经过修补擦拭，但上面被枪刺穿的痕迹依然明显，胡将军看着这一切，仿佛跨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候的自己就像眼前的这位一样，自信可以改变一切，自认为可以比肩天下英雄。忍不住长叹一声。

大王子却没有那么多的情怀，只是面对杀父仇人，心神激荡，虽然渴望立即冲上去结果了对方，但天生敏锐的觉察力告诉自己，这位比此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厉害，拼死一搏都不一定能战胜。一边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从父亲战死后，自己一刻都不敢懈怠，不停的练习骑射，不断的提高战阵杀伐，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一定不能冲动，一定不能大意，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拿下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