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抢宝却捡了个雷
那小将面对指责毫不示弱:末将奉平羌将军令前来接收移民,结果刚到兰州就看到贵属士卒肆意袭击百姓,所以才拿了罪魁,并非故意冒犯。只是想请教,彭指挥身为一方镇守却纵容部下屠杀百姓,这又该当何罪。
彭指挥一听这话怒了:放肆,来人呐,给我拿下。
王同知赶快拦住指挥使,低声道:大人不可动怒,这小将如此年轻却身披山文甲,必定来头不小,说不定是勋贵子弟皇亲国戚。
彭指挥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勋贵子弟如何,皇亲国戚又怎样,你让他打听打听,我兰州卫怕过谁。
王同知还在继续打圆场,向小将说道:胡将军误会了,柴佥事并非罪魁,士兵也并非在屠杀百姓,只是在平息骚乱。
胡将军冷笑了一声:什么样的骚乱需要用炮轰,威名赫赫的兰州卫会怕一群手无寸铁的病人吗,我看平息骚乱是假,想借着镇压骚乱的由头灭了生病的百姓是真。
王同知见他毫不顾及官场潜规则,直接把话给说破了,正要反驳却看着彭指挥冷冷得看着自己,吓的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许知县看王同知囧迫的样子就知道胡将军猜的八九不离十,赶紧上前:胡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移民来到我兰州后,所有官员兢兢业业悉心接待,后来出现瘟疫,更是集中全城医生全力救治病人,我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胡将军毫不退缩:既然如此为什么手无寸铁的病人会和士兵打起来,难道这些人都是可以空手入白刃的武林高手吗,是什么原因逼的他们连死活都不顾了。
许知县还在死硬辩解: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愚民无知冥顽不灵,他们只是路过的移民而已,本来就和我兰州没有干系,这么照顾已经仁至义尽,谁知道这些人不但辜负大家的好意救治还犯上做乱,由此可见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刁民。
小将军怒道:这批移民是由皇上钦定,为了营造肃王府特意挑选的,从京城千里迢迢发往甘肃,一路上何其艰难,一直都平安无事,到你兰州就变成刁民了,你兰州卫和兰县几天前不是向肃王爷上书奏报,这批人既然无法前往甘肃,索性就地留在此地安置吗,怎么又不关你的事了。现在身染疾病,你们不想着积极救治却打算屠杀了事,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许知县答话:卑职上书本意也是为了给朝廷分忧,但是上面没批啊,那这批移民就不是我兰县的人,我们的本份已经尽到,就请将军把人带走吧。
需要说明一点,明代的甘肃和现在的甘肃概念和范围都不一样,明代的甘肃不是省,而是甘肃镇,属于九边之一,范围包括现在甘肃的黄河以北地区,所以当时的兰州并不属于甘肃。
以前的移民要么是失地农民要么是发配的犯人,这一批不一样,征发目的是为了营造肃王府,所以大多是工程技术人员和经商务农的好手,这样才能迅速在河西荒原上建起一座繁华城市。
发配边疆和支援大西北,人员素质有本质上的区别。
一路上沿途的官员都很眼红,但没办法,肃王府的人谁敢拦。没想到刚到兰州前方就爆发战事,走不了了。可把兰州领导高兴坏了,这批人才如果留下来兰州人力紧缺的现状一下子就解决了。
王同知和许知县立即联名上书,请求为朝廷分忧,就地安置这批移民。
不曾想还没等到肃王府的回复瘟疫就开始了,宝没抢到却抢了个雷,不但扩充城市没指望了,还有可能灭了兰州城。
胡将军听到许知县的辩解,哈哈一笑:说的好,那我现在就批了你的请求,把这批移民留在兰县。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的人都乐疯了,这么大的事是你一个游击将军能决定的吗,这牛吹大发了。
许知县笑道:这好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吧,胡大将军。
胡将军笑道:本将的游击只是暂领,本职是肃王府长史,事急从权,这件事我可以先批准后禀报,再说你先前的呈文王爷已经看过,王爷的意思是如果河西战事绵延日久,留在你兰县也不是不可以,总不能让百姓一直没有着落,所以我批了也不违规。
许知县一听这个吓傻了。害怕的不是移民会留下来,而是对方的身份。
王府的长史是五品官,只比知县高两级,和千户的品级一样,但两者分量不同,长史的工作是总理王府内外各项事务。如果只是个普通王府,那他这个长史也不算什么,但肃王是谁,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统领甘肃军政的实力藩王,可以想像他这个长史的分量了。
许知县前面那么硬气,一方面是向指挥使示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位胡将军只是个军事系统的小官,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对他而言巴结好临洮府、拉拢好兰州卫才是工作重点。
结果没想到人家是肃王府长史,那不管自己在哪个系统都得罪不起,一下子没有气焰。
小将军继续问话:现在知县老爷说说看,这些人到底该不该归你管,你又是怎么管的,又为什么会发生骚乱。
许知县和王同知一样,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成这个怂样子,彭指挥气不打一处来。他并非善恶不分,知道胡将军说的有理,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要再扯蛋了,就现在的情况这批移民已经不是我兰州卫能接受的了,本地的医疗条件治不了这么多人,除非你想让他们全死在兰州。
抬头又看了看被绑着的柴佥事:柴佥事。
胡将军一挥手,黑骑兵上前给松了绑。
彭指挥问道:你是怎么失手让对方擒拿了。
柴佥事低头道:卑职正在包围圈内解救被困的医生和士兵,这位将军突然上前,我抵挡不过被拿了。
彭指挥道:那他是突然袭击了。
柴佥事回话:是的,第一次是,第二次不是,走了八九招又让拿下了。
彭指挥奇怪道:八九招?他不相信自己最依重的虎将这么不中用。
柴佥事回话:是的,现在想来对方不愿伤我性命所以有意相让,真要是下死手,走不过第五招就能把我杀了。
彭指挥一阵无语,今天这是怎么了,属下一个比一个丢人。赶紧摆摆手:别说这些了,你今天值班,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何起乱。
柴佥事回话:今天早上我过去接班,听士兵汇报昨天晚上又有神药,但一清查实际病情并没有好转,不管死亡人数还是病患人数都有大量增加。正在清运尸体的时候士兵与病户发生冲突,有病户试图乘乱逃出包围,卑职命令士兵撤出包围圈,步兵结成拒阵,弓箭手拉开距离,骑兵往来策应。
彭指挥点点头:处置没问题,也就是说你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柴佥事回话:是。
彭指挥转头看向王同知,王同知不等他问忙答道:卑职领兵出城时并不知道柴佥事已经控制住局面。
彭指挥不理会他,继续问:既然已经控制住局面,为什么还要进去冲阵。
柴佥事回答:卑职原以为只是士兵和病户发生冲突,待撤出士兵后发现骚乱并未停止,详加查问才得知此次变乱的起因是昨天晚上的神药,有士兵传言这神药是拿洗脚水熬的,不但治不了病还恶心人,所以百姓愤怒激起民变。
此话一出,除了王同知以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金李两家人的心更是拔凉拔凉的,完蛋,这下是彻底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