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怎么突然变大了！”

听着寒风呼啸，村长再也坐不住了，他本来看着风小了，雪很快就会停，但，天不随人愿啊！

“不行，今天必须得问清楚才行，不然我睡觉都睡不踏实。”村长这么想着。他相信女儿的推测，凭一人之口怎么可能推测出实际情况呢。但他也相信自己对绣花与宋泽的了解，他是相信宋泽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就怕万一，万一绣花不是自愿的，宋泽就得送到派出所了。他觉得自己也是够倒霉的，好心送个煤，结果自己就得给宋泽这家伙“擦屁股”，如果他真的犯了事，自己还得将他送进去，也不知道宋先生知道我把他儿子送进去了会怎么想。毕竟自己算是先生的学生呢。

他刚想迈腿，但，看着窗外的飞雪，听着风声呼啸着，缩了缩脖子，急燥的心情被冷意消减了大半。

“还是算了吧！等雪停了再去问问。”他心里这么想着：“万一明雪感冒了就不好了。”

透过风雪看着窗边明雪学习的样子，心中不免得生出一种自豪感。

他第一胎是个女儿，因为封建的重男轻女思想，所以第二胎想要个男孩，孩子出生后，发现还是女孩，当时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失落的，但，看到床上的因为痛苦而眉头紧锁的妻子，心里的那点失落被他抛在了脑后。但，现在看到明雪那有些清冷俏皮可爱且稚嫩的模样，想到她对自己关心的话语，心里美滋滋的。他现在啊，就希望明雪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

怎么说呢，他当时还是希望要第三胎的，但，看到本身身体状况不太好的妻子，所以就没有再提生孩子的事儿。她陪伴了孩子几年，看到两个孩子慢慢长大，发现了两个孩子与众不同的地方。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的命数啊，生出两个文曲星转世来，还是有些勉强了。”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明雪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心里思索着今天还能不能去的问题。

其实她明白，也没有什么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的问题，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到外面的雪，听到外面的风，踏出房门，寒冷就会包裹你，但你等等，等风雪停了，你能出门，别人也能出门。但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对你越有利，一旦拖沓，事情也能解决，但，你的风险会无限放大。这就像早上被村长撞见的宋泽，他本应趁着天不明就回自己家的，但就是因为下着雪，拖沓到了天明，风险一下子就被放的无限大，他警惕两旁，但还是没预料到村长会大清早的为他送煤。有些事情不适宜让其他人知道，这时，你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去做，而不是考虑外面风雪。

明雪起身向着父亲房间走去。

推开父亲的房门，看到在火炉旁做饭的父亲，其实也不是做，就是将早上的饭热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该吃午饭了。摸了摸肚子。

“饿了？”村长看着门口的女儿，继续道：“进来，把门关上。”

明雪乖巧地点了下头，将门关上，坐在床边。

“爸，我们什么时候去绣花姨家啊？”明雪看着火炉上的小锅渐渐飘出的热气，问道。

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再看了看外面的雪，村长心中不免感慨一声：“还是年轻好啊！”

“等吃完饭再去吧。”村长说道。

吃完饭后，风，依然在吹；雪，依然在下。村长从箱子里翻出两顶可以护耳的棉军帽和棉手套，为明雪戴上，给自己也戴上：“你的那个是你妈戴过的。”

明雪看了看两个棉绒绒的手套，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心里有点失落，她已经有些快记不清母亲的样貌了。她必须时常回忆才不至于让自己遗忘掉母亲的容貌。虽然有画像，但那只能勾勒出大概的五官罢了。

看着女儿的样子，村长心里有点感慨。他也只能感慨了。

绣花家。

绣花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柜。被子上放了一个小竹框，里面放有各色的毛线球，手里拿着签子织着毛衣。

门被敲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咚咚咚！”

她的心里一阵欢喜。将手中的签子与正织着的毛衣放入竹筐里，将竹筐挪到一旁，穿上棉裤，下了床。她打开房门，听着外面的风看着外面还算亮的天，这才反应过来，应该不是宋泽来了。

她赶忙走到院门处，取下门阀，打开门，看到村长与明雪在门外。

“周平哥，明雪，你们怎么来了？”她疑惑地问道。

绣花就站在那里看着村长与明雪。就这么让两人和她自己站在寒风与飘雪中。

三个人就这么站了几秒，村长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下着雪呢！”村长顿了顿，继续道：“让我们进屋说？”

绣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让村长与明雪进屋的是一件在所有人眼里很奇怪的事。在听到村长的话后，也没想，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妥，她只是很自然的让开了路。

村长与明雪跨过门槛，进入院中。梅花那若隐若现的香气萦绕在两人鼻尖，一呼一吸之间，心情沉静了不少，两人看着那朵朵被雪盖上一层白色棉被的粉色梅花，只觉得雅致。

看着两人进了门，绣花将门关上。村长与明雪并没有因梅花忘记来的目的，停顿了会儿，等绣花锁好门后，跟着绣花身后进了绣花的房间。绣花其实也不会去在意这些礼节，他们自己先进去也是可以的。但他们没有，不是因什么矜持，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先进去这件事。

绣花的房间布置与村里人的布置基本一样。房屋中间是火炉，烟囱通过门上的小窗通向外面，火炉旁是张方桌，凳子靠着墙，摆放整齐。窗户与门开在同一堵墙上，窗户是刚刚没换几年的透明玻璃，透过干净的玻璃可以看到院中的梅花与远处的群山。挨着窗户，摆放着书桌，但桌上没有书或者其它杂物，紧挨着书桌，一张靠背椅靠着墙上。衣柜放在土炕上，炕很大，宽度能让三个成年人躺着，被褥铺在上面。

村长与明雪拿来凳子，坐在方桌旁，绣花坐在他们对面。村长也没等绣花倒水，自己拿起桌上的大杯子与炉子上冒着白汽的壶，为三人倒上了水。

“那个~”村长看着绣花，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雪看到父亲难为情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自觉地接过了话。

“绣花姨，那个，宋泽叔是不是昨晚来过？”

听到女儿替自己说了话，村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听到明雪的问题绣花没思考就回答道：“是啊！”

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是村长与明雪万万没想到的，他们原以为绣花会考虑一阵，毕竟这种事，还是有些冒犯人家隐私的。不过想想绣花的病，他们两个也就释然了。

明雪接着问道：“他来了之后，就，就没干些什么吗？”

明雪说着说着有些结巴起来，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些淫胒的画面，她听父亲提起这件事时没多想，他只是告诉自己的大致经过，但当她向绣花提问时，虽然没见过，但毕竟自己也是个女孩，学过生物，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她低垂着头，脸上有一抹红霞浮现。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有些笑意，但更多是一种感慨，虽然他已经决定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矛盾的。

看着明雪的样子，绣花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他早上走的。”

这个回答令村长与明雪微微一愣，看着绣花脸上的笑意，他们原以为绣花会跟着明雪的提问一问一答，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怎么说呢，一开始两人还有些尴尬，但尴尬之后，发现这个回答由绣花说出来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你就没反抗？”村长也没有多想，顺嘴就问了出来。但他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与尴尬了。

“没有。”绣花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道：“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

村长听到绣花说出“没有”二字时，心里的那块石头算是落地了，点了下头说道：“宋泽那家伙没强迫就行，没强迫就行。”

“之前呢？”明雪脸上的红霞退去，有些疑惑地问道。

“都是我自己自愿的。”绣花带着笑意说道。

“可，宋泽叔他说他~”明雪接着问道。

“没有的事儿，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没我有劲儿呢！”绣花满不在意地说道。

村长与明雪俩人看了看绣花，再想了想宋泽，有些尴尬了。

虽然绣花不算是那种特别有力气，和同龄男人比掰手腕五五开的那种，但宋泽的身子骨确实有些弱。

“那他为什么说~”明雪疑问道。

“当然是我主动让他这么认为的，要不然那家伙胆小的样子，早就跑了。”绣花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笑着道。

明雪与村长的心里直呼内行。

“为什么？”明雪疑惑道。

绣花看了看明雪，再看了看村长：“你们都说我有病，我有病没病我自己还不知道嘛！”

听到这个回答，明雪与村长微微一愣，心里思忖着：“不是说你和宋泽的事吗？怎么说起病来了！”

绣花接着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我没病，但后来我仔细回忆那段时间之前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我这才意识到，我好像真的病了，但，我该吃吃该喝喝，发现我性格变得开朗了，无所谓他人的眼光，自己的心得到了解放，你们说是病，我却觉得是上天给的药，让我在崩溃中得到解脱的药。”说道这里，绣花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每天都很快乐，没有忧愁。”

听了绣花这段话，村长想着以前那个绣花。那个时候的她性格文文静静，总是在拿着书学习，整个人感觉是焦虑的，笑容很少被人看到。在发生“不可说的那件事情”之后，她深受打击。但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笑容变多了，村里人本以为她是想开了，但渐渐地人们发现，她不只是性格变得开朗了，做事情也没了章法，变得像是一根筋起来。从那时起村里人都说她病了，精神出了问题，开始渐渐远离他们家。说媒的也将那些同龄的排除在外，为她说的媒都是些老的，病的，残的。

“我记得那家伙从小偷看我来着，以为我不知道。”绣花笑着说道：“他一开始就敢喝完酒后来，没想到那家伙看我好欺负，胆子变大了，竟然不喝酒了。”

看到绣花脸上的笑容，村长和明雪两个为宋泽默哀。

“希望宋泽那家伙别被整的早死了。”村长在心中为宋泽祈祷着。

“其实，他喜欢我就好，我可不想就这么一辈子单着。”绣花说道：“那样太孤独了。”

听完绣花的讲述，村长与明雪在心里微微一叹。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那个意思，结婚的事儿你怎么想的？”村长有些犹豫地说道，他真害怕现在的绣花，将宋泽玩玩就扔了。

“那家伙以为我真的被他强了，我也没法在他面前提。”绣花顿了顿，继续道：“哥！你就帮我们保个媒，向他提提。”

听完绣花的话，村长别提有多开心了，脸上的笑容都要快溢出来。

“行！”村长喜洋洋地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俩人在绣花家坐了会儿，将杯中的倒得那点水喝完，天已经黑了，俩人冒着夜路回了家。

明雪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盖着绵软的被子，被窝里，想着绣花与宋泽的事情，她的脸上露出微笑。她没有后悔怀疑绣花与宋泽，甚至到现在也保有着一丝怀疑，但，无所谓，不管是不是真的，但表面上看，是一件好事。

欢欢喜喜挺好。

她在笑容中进入了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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