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楼内开着电灯，但相比于外界天光来看，还是比较暗的。橙黄色的灯光将楼道覆盖，建峰进了楼门，走在楼道中，看着两旁紧闭的房门，门上贴着职能或者职位的名称，如：采购部、财务部、生活保障部等。

建峰看到生活保障部一脸迷惑，心里纳闷道：“难不成是军事化管理？不允许随意进出？”

他走在楼道里，总是能看到人跑进跑出。心里一阵疑惑：“就没人接待我吗？虽然我不是什么大领导，但看到我这大包小包的也没人过来问问？”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贴在门上的名牌，找到了人事部的牌子，他敲了下门，他的手刚碰到门，门就靠着他敲门的力量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他意识到门没锁，将门缓缓推开。他向里面张望，看到靠近墙壁的两旁是长椅，长椅上座满了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在水泥地面上。他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门。他看着一个个坐的笔直，手放在大腿上，一言不发的人，自己感觉回到了兵营一般。他找了个空位坐上，将手中的大包放在地上，将背着的背包放在大包之上，像其他人一样坐在那儿。

没过一会儿，一个年纪与建峰差不多大的人像建峰一样进了房间，坐在建峰旁边。

“这里是报到的地方吗？”坐在建峰旁边的人问道。

建峰听到旁边人的问话微微愣住了，他其实刚进来的时候就想过要问问身边的人，但看到两旁没人说话，很自然地没有问。他竟然自然地带入了士兵的角色，服从命令听指挥，看到刚刚的场面，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对他言语，完全是这里的军事化气氛所致。

在军队，这点自然是极好的，但，当这些行为被带入社会就会感觉到奇怪。想想，一个人的房间一尘不染，被子叠成豆腐块，喝水的杯子把朝向统一的方向摆放，对你说话时正襟危坐，身体笔直，手平放在大腿上，这样好是好，但，总是感到很奇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坐在这儿没一会儿。”建峰对旁边坐着的人回应道：“我看着都坐的笔直，很自然地就这么坐着了。”

“这样啊！”坐在建峰旁边的人说道：“我其实一进这栋大楼就觉得这里好像比军营里的气氛还要压抑。”

“你也感觉到了？”坐在另一个长凳上的一人道：“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人小声道。

房间里其他人的眼睛纷纷移到了建峰旁边那人身上。

那人被看得有些忐忑，不知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有些许忐忑：“大家看我干嘛？”

“我也感觉到了。”有人向那人说道。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有那种感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问道。

“看门的说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工程队。”建峰说道。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总感觉这栋楼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时间渐渐过去，议论声早已消失，大家因刚刚的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没那么压抑了，每个人的身体也都放松下来。期间房间里又来了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但就是没有人进来给他们安排吃饭之类的。

有人想出去买点东西，但看到其他人都没动，所以只能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吃食吃了起来。

“这怎么没人过来看看啊！”有人有些不耐烦道：“我都等了一天了！”

“你都等了一天了，就没出去找人问问？”旁边那人对他道。

“我搭话，那些人说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试着问了。”有人接话道：“经过我的观察，从神态、表情，我认为那些人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说：上面说今天会有人来，让他们正常工作就行。”又有人接话道。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疑惑道：“这，这真的是个工程队？不是什么秘密组织？”

聊着聊着，气氛逐渐向着神秘那方面靠了。

都是退役军人，保密性质的工作，神秘的上级，大楼内奇怪的压抑气息，还有漫长的等待，越想越觉得神秘。如今对他们说，他们是被挑选出执行某项秘密任务的，他们绝对不惊讶，甚至还有些兴奋。

但，哪有那么多的神秘事件啊！

晚上七点，有人从门内进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进门后，数了数人数。

“二十三个，我记得名单上是二十五个来着。”那中年人自言自语，小声道：“可能是找到其他工作了。”

那人咳嗽一声，接着道：“你们今天先休息，床铺都为你们准备好了，工作服每人两套，放在你们床上了。”那人顿了顿：“房间就在楼上，保密协议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仔细阅读，如果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或者你不想签，明天再说。”

那人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打开，念起名字来，每提一个人，就有一声“到”，念完六个人，那人说了门牌号，就这样，六个人一间宿舍分配了下去。

“行了！你们拿着行李去找宿舍去。”说完，那人便转身出了门。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说好的秘密工作呢！这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保密协议！”

“对啊！看看保密协议上写了什么。”

但当他们拿着自己的行李，到了宿舍，看向普普通通的房间，普普通通的床铺，普普通通的制服，看到这些大部分人的“英雄梦”醒了，但还是有人不死心的看向保密协议，他们读完了上面的每一行文字，保密协议也是如此的普通。

他们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没有什么秘密任务等待他们去完成，他们只是普通的退役士兵罢了，这只是一份稍微带点保密性质的工程队，其实这些工作普通的私人工程队也能完成。

他们听完了保密协议的内容，心里是失落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普通的自己。

这的确是一份稍微带点保密性质的工作，这栋楼是专门为这些退役士兵盖的。所以这里才有所谓的“生活保障部门”之类的部门，这里压抑的气氛其实有一部分是这些退役军人自身所散发的，但绝大多数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工作人员之所以没接待他们，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工作，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在人事部之所以气氛那么奇怪，完全是第一个人进屋后以军队的行为来行动的，随后，第二个，第三个，~，气氛变得如军营一般。他们之所以会等这么久，完全是领导嫌一个个接待麻烦，所以在规定的报到时间后进门，一次性说清楚，自己也就清闲了一天。

人啊，就是喜欢脑补，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脑补成一个个神秘的事情，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神秘的、危险的事情，将自己想象的像是“命定之人”那样，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但，现实中一次次的失意、落寞、无助会让你认清自己是普通的，平凡的。你只是万千芸芸大众中的一个，上天没有选择你。你会不甘，但，只有不甘。你会慢慢变得世俗，你成为了普通。

普通的你，会有普通的孩子，你会希望自己孩子是上天原则的那个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主角”的代价或许是英年早逝、孤独终老，想想那些“主角们”哪一个不是历经万千磨难，九死一生，然而现实不是剧本，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这不是你的人生，是你孩子的人生，他有他的普通。

普通对于大部分人来讲都是一件不愿承认的事实，因为大多数人心中还保存着那份“不甘”，既然你自己不甘普通，为何不自己去满足那份不甘呢。老师们都教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何要让自己的孩子满足自己的不甘呢？

因为你是普通的，你不是上天选中的。

是啊！你是普通的，但你又不甘于普通，这就是大部分人的普通。

但，这份普通的普通会积少成多，引起质变，有了大到：宗教、政党、国家，小到：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企业与店铺。你的每一份工作、每一份力量，都是在为那些东西输送自己的血液。

你是普通的，但千千万万的你便是这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没有了普通的你，那些所谓的主角们又算什么呢？

你应该感谢普通的你，没有遗弃掉“不甘”的你！

古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也可以自甘普通，普通的你生活着，普通的你做着普通的事，选择了普通，就是选择了自己，没人有权力责怪你，也不应被其他人责怪。但你必须清楚，是你选择了自甘普通，而不是“其他人”。

建峰是那种不甘普通的，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因那份失落而消散，大部分人皆是如此。

第二天．他们被叫去开了早会，早会上讲了他们的工作地点、工作内容、工资以及保密协议的问题。

建峰他们也没什么问题，中午就被拉到工地上干起活儿来。吃饭在工地上吃也行，出去在附近的镇子上吃也行，晚上工地上也有大通铺，你可以睡在工地上，也可以回城里睡。但每个月每人的交通补贴就那么点，不想折腾就睡在工地。

建峰他们之所以在城里遇到没人和他们搭话的情况，原因就在这儿。楼里住的基本上都是管理人员，每天两头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和他们在这儿聊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建峰每天干的基本上是相同的活儿，他渐渐厌倦了，像是在村子里一样。他原以为自己能忍得了这份枯燥，但，他还是没有那个毅力再坚持下去了。它不像是在军队里练习走正步、射击、巡视，在军队里虽然枯燥但不乏味，但，这份工作每时每刻就一个动作，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在村里熟练了很多很多，每块砖上要放多少水泥，他根本就不用看一个铲子下去就刚刚好，抹的平平整整，放上砖，敲一敲，非常标准化。看图纸是专门有人看的，他们只是根据要求，将东西盖出来就行。

他还是联系了徐哥他们，信上，徐哥给出了丰厚的报酬，让他去福市找自己。

他辞了职。大概在他说出辞职的一个星期后，工地上的领导惋惜地同意了他的辞职申请，将这段时间的工资给了他。四个月给了九百多，比一般私人工程队多那么一点。

他并没有将辞职的事儿向父母说起，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他真的不敢告诉父母。

他将自己的大包小包带上，登上了去往福市的火车。

（纯属虚构内容，并非现实，切勿当真，）